
每一个面孔背后
都隐藏着一段历史
将那些相似或相同的历史连缀起来
就形成了一个时代人们共同的记忆
理想、禁忌、热血、死亡、真实
这一切似乎只属于七十年代
在很多人记忆里
七十年代并不是一个很显眼的年代
尽管在这十年有很多大事发生
大到足以让历史的天平发生倾斜
前有暴风骤雨般的六十年代
后有天翻地覆般的八十年代
而七十年代给人的感觉
更像是两团狂飙相继卷来的间歇
一个沉重的喘息
然而 一代人的青春
让七十年代变得不那么平凡
他们在特殊的年月里倔强成长成熟
正是这代人
在走出七十年代后
成为二十世纪末中国
最有活力 最有能量
也是最有争议的知识群体
当迈进空前活跃的八十年代
他们的思想如迅疾的风
从四面八方吹来
没有一个人在思想上自甘寂寞
追一代青春,燃一腔热血
徐冰,独立艺术家。1955年生于重庆,长于北京。1977年入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1981年留校任教,1990年移居美国。2006年获全美“版画艺术终身成就奖”。
1972年开始
一小部分人恢复上高中
因北大附中需要一个会美工的人
徐冰就被留下了
但事情反复无常
没过多久
徐冰就来到北京收粮沟村插队
成了村里的知青户
偏僻的塞北山区又穷又冷
住的房子很旧
每次刮风土就从洞中吹起来
取暖就靠烧饭后的一点儿炭灰
取水前要费尽力气破一寸厚冰
尽管生存条件艰苦
冬天出工前徐冰都会临一页《曹全碑》
这时毛笔和纸常常冻在一起
1974年徐冰在花盆公社
徐冰最早的艺术理论学习和艺术理想建立
是在收粮沟对面的山坡上完成的
山上有一片杏树林
是村里的一点副业
看杏林容易得罪人
队里就把徐冰派去
那年夏天
山坡成了徐冰的天堂
他每天带着画箱和书上山
那个年月书籍有限
只好带一本《毛选》
徐冰 1977年前后
对徐冰来说
《毛选》已熟背到完全感觉不到内容了
可那天不同
它让徐冰收获了前所未有的感动: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是促进艺术发展和科学进步的方针,是促进我国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方针。
艺术上不同的形式和风格可以自由发展,科学上不同的学派可以自由争论。
利用行政力量,强制推行一种风格,一种学派,禁止另一种风格,另一种学派,我们会认为有害于艺术和科学的发展......
由于这段话与当时文艺环境反差极大
让徐冰在激动中混杂着觉悟与愤慨
年轻的徐冰坐在杏树下
看着这几句话
想了一会
又环视群山
他第一次感觉到艺术事业的胸襟
如此崇高如此明亮
那天的收获
被埋葬在一个业余画家的心里
并占据了一块很重要的位置
多年后
徐冰在纽约做创作時
有人问他
你来自这么保守的国家
怎么搞这么前卫的东西
徐冰笑着说
你们是波伊斯教出来的(德国艺术家)
我是毛泽东教出来的
波比起毛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北岛,诗人。1949年生于北京。做过建筑工人、编辑和自由撰稿人。和朋友于1978年在北京创办文学杂志《今天》,一直担任主编至今。现任香港中文大学讲座教授。
1970年春
北岛从河北蔚县工地回北京休假
与同班同学曹一凡、史康成
相约去颐和园
那年早春来得早
阳光四溢
连影子都是半透明的
他们并肩骑车
拦住马路
北京近乎空城
颐和园更是人烟稀少
他们在排云码头租船
绕过石舫
一路说笑
向后湖划去
后湖更宁静
唱俄罗斯民歌
招来阵阵回声
于是,他们收起桨
让船飘荡着
史康成站在船头
昂首挺胸朗诵:
解开情感的缆绳/告别母爱的港口
要向人生索取/不向命运乞求
红旗就是船帆/太阳就是舵手
请把我的话儿/永远记在心头
......
停顿片刻,他继续下去: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
诗人 郭路生 | 摄影肖全
这时,北岛为之一动
便问作者是谁
“郭路生” 史康成说
退船上岸,来到谐趣园
北岛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游廊吹口琴
如醉如痴,专注自己的心事
这时,北岛又想起刚才的诗句
郭路生是谁?他问
不知道,听说在山西杏花村插队
史康成耸耸肩说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写旧体诗
陈词烂调
而郭路生的诗别开生面
为北岛的人生打开一扇意外的窗户
1974年11月下旬某个清晨
北岛写完中篇小说《波动》最后一句
长舒了一口气
他拉开暗室的窗帘
一缕稀薄的阳光漏进来
一个多月前
工地宣传组孟干事找北岛
要让他脱产为工地搞摄影宣传展
北岛心中暗自尖叫:天助我也
此时的他正为构思中的小说发愁
因为几十号人睡通铺
要等到大家入睡才能开始读书写作
泡沫砖灯座,草帽灯罩
还要蒙上工作服
有时为了多挣几块钱
师傅们特别喜欢加班
等回到宿舍时累得半死
早已没有读书写作的精力了
1969年10月 北岛在内蒙古同学插队的小村
不过,“爱好者”牌相机给北岛带来不少好运
他给师傅们拍全家福标准照
外加免费洗照片,名声在外
于是他一边跟孟干事讨价还价
一边盘算小说布局
首先得有一间暗室
要用黑红双层布料做窗帘
从门内安插销
因为胶片相机敏感度极低
有人误入,革命成果就毁于一旦了
孟干事连连点头称是
就这样,暗室建成了
两米见方,一床一桌一椅
独门独户
北岛欣喜若狂
他成了世界上最小王国的国王
在北岛看来
这暗室好像是专为《波动》设计的
在晨光中完成初稿的那一刻
他疲惫不堪,却高度兴奋
那一年,他26岁
因为《波动》他无法入睡
也差点入狱
1978年12月20日
北京下了场少见的大雪
覆盖了三里屯使馆区附近
一个无名村庄的农家小院
自七十年代中期开始
这里就成了一群热血青年喝酒唱歌
谈天说地的秘密之地
这里,也成了《今天》的诞生地
12月20日下午
张鹏志、孙俊世、陈家明、芒克
黄锐和北岛陆续来到这里
直到开工前的最后一分钟
黄锐找到了一台又破又旧的油印机
大家立即动手干活
刻蜡版,印刷,折页
忙得团团转
文学杂志《今天》封面
他们拉上窗口的小布帘
在昏暗的灯光下连轴转
谁累了就倒头睡一会
半夜一起出去解手
咯吱咯吱踩着积雪
沿小河边一字排开拉屎
眺望对岸使馆区的灯火
河上的脏冰反着乌光
亮马河如同界河
把他们和另一个世界分开
1978年夏北京郊区 其中四人参与《今天》的创刊
他们干了三天三夜
12月22日晚上十点半完工
地上床上都堆满了纸页
散发着强烈的油墨味
因连吃了三天炸酱面
他们决定下馆子好好庆祝一番
为《今天》的诞生默默干杯
他们边吃边计划着
如何把《今天》贴满北京城
确定张贴路线
北京西单民主墙
夜间从饭馆出来,大家微醺
他们互相告别拥抱时有的人落了泪
此行凶多吉少
不知何时才能欢聚一堂
骑车回家的路上
北岛骑得摇摇晃晃,不成直线
路上有冰也险些摔倒
街上空无一人
繁星、树影、路灯的光晕
翘起的屋檐像船航行在黑夜中
此时,北岛觉得北京真美
他又一次想起郭路生的诗句
眼中充满了泪水
他似乎感觉到了死亡来临之美
也感觉到青春真美
陈丹青 | 肖全摄影
1976年秋初
陈丹青以知青身份
被借调到西藏自治区美术摄影办公室画画
9月1日他和同行的老师同学到达拉萨
落宿在幸福东路12号
短暂的高反适应后
便天天散在街头画速写
这次进藏对陈丹青有着决定性影响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创作方向
1978年陈丹青考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研究生班
1980年陈丹青为准备毕业创作
他二次进藏体验生活
创作了七幅油画一沓速写
后来被约定俗成地
统称陈丹青作品《西藏组画》
此时的陈丹青只有25岁
陈丹青《西藏组画》部分
1976年,作家阿城在云南山区里偷听敌台
(七十年代听境外广播被叫做敌台)
那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时间
无穷的精力,快捷的反应
那时的他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时间
听敌台、研究树木、建音响
成了他业余生活的全部
1979年阿城回到北京
帮助父亲钟惦棐撰写《电影美学》
1984年阿城出版了他的处女作《棋王》
成了新时期“寻根文学”的发韧之作
1976年的王安忆随文工团来到魏庄
此时的她还在为团里的剧目演出愁眉不展
而这一年,23岁的她
在《江苏文艺》上发表了散文处女作《向前进》
七十年代,诗人白桦开始写诗
七十年代,写作成了阎连科生活的秘密
阿城 右一
七十年代是黎明前的跃动
是明暗交错的时光
是阳光与暴风雨的回忆
是难忘的诗样年华
七十年代让一批热血青年多了一份理想
他们穿越于传统与现代
过去与未来
虽然也曾有过困惑与挣扎
最终他们在保有部分传统同时
也学会在新的浪潮中勇敢前行
沿着一条历史的长廊
光辉的历程波澜跌宕
跨越一道岁月的时光
青春的彩翼临风翱翔
追一代青春
燃一腔热血
作家王安忆 | 肖全摄影
诗人柏桦 | 肖全摄影
艺术家黄锐 | 肖全摄影
诗人芒克 | 肖全摄影
作家刘震云 | 肖全摄影
导演陈凯歌 | 肖全摄影
作家贾平凹 | 肖全摄影
来源 | 谁最中国
编辑 | 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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