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都在担心狮子中暑——混在城市里的艺术家们

文/野获

对于临海市市民而言，五月中旬的台州府城公共艺术节无疑是日常生活里的一个意外。在5月16日至19日，短短的四天里，无数的艺术家们“闯”进了这座小城。这座拥有着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古代台州府城，凭借着台州府城墙、紫阳古街、桃渚城、古老的寺庙、括苍山、巾子山等人文和自然景观，游人是从不缺乏的。但是，如此多的表演者/艺术家一同涌入临海，举办台州府城公共艺术节，这还是第一次。

△ 台州府城公共艺术节

和魔术师Mecome的相遇是在酒店门口准备打车的时候，不远处，艺术家和工作人员们正在往车上装道具，满满当当的一辆车出发了，Mecome落了单，正准备自己打车。我叫的滴滴已经停在了眼前，本着不浪费（套近乎）的心态，我邀请了Mecome同车前往表演地。上了车我才发现，他提着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白鸽和一只鹦鹉。

△ Mecome《小王纸的魔法时刻》

聊了一下我才发现，原来他是这一次公共空间表演的魔术师。他兴奋地跟我介绍起了他的鹦鹉：“他现在还小，所以看起来毛色比较混杂，等他长开一点，就会形成多层次渐变的颜色！”这鹦鹉是他魔术表演所用，但他拒绝称他为“道具”。“他是活的，不能叫道具，我和他是小伙伴的关系”。在巾山广场上，我看到了Mecome的魔术表演。他吹起哨子，引来了无数市民和游人的围观。他的表演带有较强的叙事性，几乎是带角色的。

△ Mecome《小王纸的魔法时刻》

在大本营中，《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红心皇后扶着高高的人字梯，正在穿戴高跷。这个身形袖珍的小姑娘，踏上了比她还要高的高跷。在小伙伴们的协助下，穿上了红心皇后的绚丽服装，戴上了头饰。

△《仙境梦游爱丽丝》

当这一切都完成了的时候，她整个都变了一个人。手持一把缀有红心的超长权杖，她一声令下，四个扑克士兵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她要去寻找逃到了现实中的爱丽丝，嘴里不住地喊出抽象的音节，左右着扑克军团的行动，有些故作严肃，恼怒，观众却是跟随地紧紧的，看得十分开心。  

△《仙境梦游爱丽丝》

另一个有童话色彩的表演在紫阳街上的一处临时处所准备着，这时因为他们同样需要踩高跷，没有办法从大本营穿戴好再走到实际的表演地来，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些。这个节目叫《绿野仙踪》，有四个角色：两米五的稻草人，三米高的铁皮人，胖胖的狮子，美丽善良的桃乐丝。

△《绿野仙踪》

艺术节举办的那几日，天气预报里的雨天并未如期而至，午后的紫阳古街上，地表温度达到30度以上。我看着饰演狮子的艺术家套上了那件几乎是密不透风的演出服，内心不由得升腾起一股热气。演出开始了，四人在街道上蹦蹦跳跳，和观众们一起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狮子这个角色总有一个动作，就是突然坐在石板街上卖萌，而我心里总在嘀咕着：啊，他是不是中暑了！

演出结束后，来自山西的边走边舞团队正坐在大本营的电风扇前纳凉，极为细致地讨论着舞蹈动作的问题，此次他们带来了《盒子的戏》和《一对对鸳鸯》两个舞蹈，既是现代舞，也融合了山西戏曲的舞蹈动作，颇具韵味。

△《一对对鸳鸯》

就在不远处，一个娇俏的女孩已经勾好了脸，静静地坐着，等待演出时间的到来。阳光从窗户映进来，还未完全进入角色的当代艺术家，与那古典的妆容、服饰一相比较，有一种微妙的错位感。她所表演的角色，是被一个书生模样的踩高跷者操纵的“提线杜丽娘”，在石板街上，她唱着昆曲《游园惊梦》，身上的衣服连着线，被操纵在他人手中，暗喻着杜丽娘人生的不自由。

△《寻找牡丹亭》

田园舞蹈构想的舞者们已经在准备他们的道具了，他们所表演的节目叫《我爱球球》，这个“球球”，指的就是气球。在这个舞蹈团队中，有一个特殊的舞者，那就是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小夹克，可爱帅气，正在专注地吹着气球。

△《我爱球球》

大本营门外，人潮汹涌，来自法国喧嚷剧团的《巨熊出没》开始了。在人潮中，我们可以看见四只夜光巨熊在人群中前行，萌态可掬，艺术家们默默地将自己藏在大熊巨大的身躯下，与其说是操纵，不如说是与大熊融为一体。

△《巨熊出没》

而夺人目光的，是那个踩着弹簧高跷的舞者，这是一种极为硬核的技术：舞者踩着高跷，借助弹簧的弹力，弹跳前行，偶尔还故意做出一些惊险的动作，冲向人群，最终却充满自信地在毫厘之间稳稳当当地停下来，令观众叹为观止。

到了夜晚，台州城墙的瓮城内，一场名为《你、我、我们》的动画默片音乐会开始了。五个温暖的小故事逐一出现在幕布上：一只小蚂蚁历经千辛万苦铸造了属于自己的泰姬陵；狮子和驯兽师和蚊子展开了战斗；小女孩为了救一条小鱼，在梦中和钓鱼的大叔开始了惊险的追逐；老鼠、猫和狗可以和人类一起拔萝卜，享用美味的晚餐；冰天雪地之中的非洲小孩，邀请大象、斑马、长颈鹿、小鸟到自己的屋子里围坐在篝火边取暖。

《你、我、我们》

值得注意的是，这默片中的所有音乐和音效，都是由两位来自法国的艺术家现场进行配乐的，无论是走路、说话、挠痒痒、吃东西等等所有动作，还是片头片尾曲……在幕布的一侧，两位艺术家坐在桌前，面前是他们的各种发声装置和乐器，他们分工井井有条，不慌不忙，眼睛注视着影幕，力图与影片中角色的动作保持一致，毫厘不差。有趣的是，艺术家们对影片的节奏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可以在一些不需配乐的短暂瞬间，停下来与围坐在一旁的小朋友逗趣起来。

一座古老的城市，一条古老的街道，东西方的公共表演艺术如魔法一般地出现在这里。这些混在古城里的艺术家们，用他们的专业、热情、笑脸，将这个空间变成了欢乐的海洋。他们选择走出了剧场，选择面对更多、更广泛的普罗大众，为他们带去美妙的艺术，和平凡生活中的魔法时刻。

以上图片均来自「台州府城公共艺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