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靠 ： 阿海作品展

十三靠

阿海约我到上海新工作室看看画，喝喝酒，这一路上却有些忐忑。因为很久前就与阿海定下了展览，展期将近，现在还没有名字，怕被艺术家追问。阿海的作品再熟悉不过了，看过很多，也展过不少。记忆中阿海的作品还在南京“新文人”的圈子里，江南气重，画中的情愫也重，那时候的画很会讲故事，总觉得画面里有个高僧或是高士想要说些什么。记忆里的阿海本人比他的画还要深刻，酒是有的，牌是有的，坊间的传闻和道听途说的趣事一样也少不了。“看看我的新作品”，一进工作室，艺术家便从楼上楼下搬来了一批近作。作品一张张翻看，“这张好，这张不够看，这张也好，这张没画完，这是以前画的放一边，放一边......”言语简单直接，透露了对作品的自信，同样也透露着对作品的自律。熟悉的阿海变了，眼前的作品中出现了带着禅意的果子，有裹着包浆的老物件，有历着沧桑的石刻。不仅仅是绘画题材的扩充，同样是对一些多余情绪的取舍，画面冷静了，里面的话却少了。这些在美术史上本该文绉绉的“老东西”在阿海的笔下透出了光，也似乎有了新的解读。这种光得益于艺术家的技法，是从层层的颜色中钻出来的，这种光同样也透露了着艺术家的思考路径，不是古人的烛光，而是当下的霓虹，用力地与过去保持一种疏离感。总之，从古人活到了当下，从画里活出了画外，一切都好像是新的。

可能是一种错觉，也可能本来就是真的，我总感觉阿海是一位“混”在“墨客”圈子里的刀客，会武功、有朋友。如今，虽然文人墨客朋友都还在，却总觉得阿海早已出圈了，一身江湖气的走出了江湖。在作品中体现出来，能感觉到一层明显的时间气息，色彩在纸上层层叠加，兜兜转转，互相渗透，像极了人在年纪增长下，对回忆，对经历，忘却或忘不却的重新编排与构造，有着一种天然的斑驳感，烟雨停了，叙事少了，时间重了。都说“新文人”们年纪稍大点，作品中都会流露着江南的乡愁。江南是美景，江南也是毒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也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病，阿海不用力的就解了这个愁。

“来来来，开饭了。”菜不过两筷，酒没到一杯，阿海现出了“原形”。画是不怎么谈了，阿海率先闯入了展览的主题——麻将，这是阿海另一个江湖。酒间，艺术家开始“炫耀”他经手的一副副好牌，同样有趣也一样腥风血雨。麻将胡牌十四张，手牌十三张，牌桌上只听人说“十三不靠”，是牌不好人的自嘲，在艺术上阿海显然是抓了一手好牌。“展览就叫‘十三靠’”，这是第二天回到南京转述阿海的好画好牌时，李小山老师脱口而出的，“性情的人就用性情的名字吧，这比较像阿海。”抓好牌的艺术家很多，不仅仅是阿海，但能持续打好牌的艺术家不多。如果艺术家的创作真如麻将一般，手牌好的艺术家比比皆是，但很多人花尽了运气，算尽了聪明，终究不是艺术家的长远之计。好的艺术家如果在麻将桌上要赢，需要是过硬的技术，对局势的判断，需要取舍，需要勇气，也需要运气。如果说得再麻将一点，一个好牌手，他需要明确判断上家打的牌，像是现存的艺术赏赐给你的，你吃还是不吃。要捂住下家可能需要的牌，就像我们面对即将发生和即将流行的，我的牌是被吃还是不被吃。还需要面对对家，那个相对陌生的世界或是镜中的自己，我们又该如何判断。现在的阿海在新的工作室中，热闹中保持着孤独，逃离一种江湖去做艺术，进入另一个江湖去享受生活。

不论如何你手牌如何，也不论如何“十三靠”，同一副麻将，在全国各地，甚至是海外有着不同的游戏规则，规则背后不是输赢，而是透着一个区域性中人的性格，人的性格也往往会折射在作品上，这点抹不掉。阿海说他喜欢“川麻”。这点就让人放心了，证明阿海从北京把工作室搬到上海，还没被“海派”的规矩给束缚了。川麻显然比上海麻将无拘束一些，感性一些，也阿海一些。阿海懂牌，我懂一些牌的规则。现在的阿海“十三靠”了，这点沪麻和川麻又不太一样，沪麻听牌（手牌十三张，只差一张牌就能胡牌）需要告诉其他人。阿海也将用这样一个展览告诉我们，在这个阶段他有了自己满意的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