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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和羽太信子成了婚,看上去好像很不般配,但归根究底是各有所图。
世上的婚姻概莫能外,有时候是美貌,有时候是权势,有时候是灵魂的交合和投契。
周作人和羽太信子的结合,乍看起来,有青春期身体的互相吸引,也有周作人这个巨婴宝宝依赖于羽太信子在生活方面的照顾这个因素。
但我觉得,在纷繁芜杂的表相之下,他们有着更深的性情方面的契合,这一点让他们无法分离,导致周作人甚至不惜与长兄鲁迅反目。
两兄弟反目的原因,一直是个疑案。羽太信子在其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但遗憾的是,当事人的文字中几乎没有提及。
一些学者、八卦爱好者(当然更多的是借学者身份之便利行八卦之事的学者们)作了种种猜测,而到目前为止,猜测的实在依据几乎只有周作人写给鲁迅的决裂信(此信首次公开于1980年出版的《鲁迅研究资料》第4辑——水清按) :
鲁迅先生:
我昨日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
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难,——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
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
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
愿你安心,自重。
七月十八日,作人
照信里看,周作人是1923年7月17日突然知道了一件“过去的事”,才决定与鲁迅结交的。此事使他受辱,是他决不能接受的,使得他不得不放弃大家庭和睦相处的“蔷薇的梦”。
这件过去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建国之后,鲁迅的形象越来越高大,这件事越来越讳莫如深,以至于《鲁迅年谱》和《鲁迅传》这两部最有名的研究鲁迅的书都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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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需要掌声欢迎各位八卦学者们,来给大家答疑解惑,满足大家嗷嗷待哺的八卦之心,填补人类历史研究的空白。
八卦学者之一郁达夫老师在1938年写的《回忆鲁迅》中说:
“据凤举(即张凤举,当年北京大学中文系教师,周作人的好友——水清按)他们的判断,以为他们兄弟间的不睦,完全是两人的误解。
周作人氏的那位日本夫人,甚至说鲁迅对她有失敬之处。”
八卦学者之二倪墨炎老师的《兄弟之情断裂》一文中,认为鲁迅和羽太信子的矛盾是家庭经济方面原因引起的。
八卦学者之三千家驹老师的观点让人大跌眼镜了,他在香港发表文章,断言鲁迅和羽太信子原是夫妻。
有一些八卦更是入了下九流,认为在日本的时候,鲁迅和羽太信子发生过性关系,依据是当时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与下女发生性关系是很普遍的。
甚至还有人揣测信子婚后,鲁迅同她发生过关系。
这些八卦都是毫无证据,且猥琐的,不符合本公众号“有温度有深度地八卦民国旧事”的原则。
比较盛行的一个说法是“鲁迅偷看信子洗澡”,导致周作人大发雷霆。
我想,以鲁迅的为人绝不至于如此。
鲁迅在大家庭中的作风是很端庄正派的,绝不是胡兰成那般的轻佻孟浪之人。
周作人夫妻与鲁迅闹翻后,家人们几乎都站在鲁迅这边。
母亲鲁瑞是坚持要跟鲁迅生活在一起;周建人来信认为周作人已“昏”到成为信子的奴才;朱安信任丈夫鲁迅,要求和鲁迅搬出去住……
鲁迅是怎样的人,朝夕相处的家里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就我的观点,兄弟失和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家庭经济方面引起的大家庭成员之中的生活不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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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年,鲁迅凑齐自己的所有积蓄,又卖了老家祖宅(属于兄弟仨的),在北京八道湾胡同买下一处大四合院,带着母亲、妻子、周作人、羽太信子和周建人一起住了下来。
后来,信子又把她一大帮日本亲戚接来同住。
诸位,看到这里,是不是有种三姑六婆天天闹地鸡飞狗跳的大陆家庭伦理剧开播的错觉?
周建人的观点是,周作人夫妇与鲁迅的主要矛盾来源于彼此生活方式的不同。
其时,母亲年事已高,朱安又怯弱无能,掌家大权和财政大权便落在了羽太信子手里。
当时,周作人是北大教授,又在几所学校兼课,每月收入在500元以上;鲁迅工资每月300元,又有几所学校的兼课收入。
除却兄弟俩的一些买书等方面的开支,每月交到信子手里的大抵总有600元以上,但她竟然有本事月月光(比我还会花钱!!!),甚至于有段时日,鲁迅刚拿到工资还没捂热,不几日就要跟朋友借贷度日。
“周作人不仅把自己每月的全部收入交出,还把多年的积蓄赔了进去,有时还到处借贷,自己甚至弄得夜里写文章时没有钱买香烟和点心。”
——周建人
要知道在当时,雇佣一个仆人,也不过一月3、4元而已。而且,他们一家既没有房贷,又没有车贷,也不用交五险一金,更重要的是当时信子也不用做马云背后的女人,这一大笔巨款到底去哪里了?
原来是信子日常开支非常奢华,家里的男仆女仆车夫保姆呼啦啦一大帮;她自己和那一大帮日本亲戚一应用度都要用日本货,时不时地需要朋友从日本人肉背回(信子啊,微*商*代*购了解一下)。
一般来说,一个家境贫寒的人,一旦一下子有了很多钱,难免会报复性消费。
所以说,有人说,“暴富”最考验人心。像周润发年幼家境贫寒,年过六十裸捐56亿,毕竟是极少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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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钱不够用,还要鲁迅去借贷,周作人是家里的甩手掌柜,从来不管事的。
鲁迅只好不停地借债,还了老债,又借新债,这些在鲁迅的日记中都有记载。
在此情况下,鲁迅难免会有要信子注意节俭的劝诫,矛盾大概也是由此渐渐激化的。
鲁迅对信子的很多地方看不惯,比如看病不管大小,都要请昂贵的日本医生,而这恰恰又是周作人所习惯的。
大家庭生活,大大小小的矛盾肯定多,周作人性子软,他怕信子闹,便习惯于用妥协、退让甚至屈辱来换取安宁。
例如有次一家出去郊游,周建人也想去,却被信子羞辱,周作人作为哥哥却一声不吭无所作为。
说起与鲁迅的矛盾,周作人自己也说:“要天天创造新的生活,便只好牺牲与兄长的情谊。”
这些矛盾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彼此之间的龃龉越来越多,互相越看越不顺眼,闹一场甚至闹掰简直是必然的。
所以,大家庭生活虽然有互相可以帮衬的好处,也有人多眼杂、飞短流长、龃龉丛生、矛盾重重的麻烦。
大家庭的生活是复杂的,尤其是这种夹杂了不同民族的,一些生活中各方各面的不满和龃龉越积越多,彼此看对方越看越不顺眼,集腋成裘,这个才是推倒家庭和睦关系的最根本的摧毁力。
至于所谓的“偷看洗澡”一事,也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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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龃龉和不满太多,再加上鲁迅对朱安冷淡,却常用日语与信子交谈,信子以为鲁迅对自己特别热情,久而久之,她就以为鲁迅对自己有意。
后来矛盾爆发,她就把自己内心的揣测当作客观事实告诉了周作人,甚至把鲁迅的正常接近当作是“对她不敬”。
至于鲁迅偷看她洗澡一事,也很有可能是她无中生有或者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告发给周作人的。
有人认为信子有点神经质,有时甚至要发癔病,这桩事情完全是她自己发神经胡思乱想出来的。但是,我却不这样认为。
这些学者都是男生,一点都不理解女生的细腻心思。
就像电影《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一样,男女之间相处,难免发生这类尴尬事:
由于女生常留意细节,擅长联想和想象,很容易把男生对自己的一些无意的亲近当成对自己有意。
这类尴尬事,通常发生在对自己不太自信或者对对方的感情不太确定的情况下。
以信子的性格,一旦与鲁迅闹翻,发觉自己是一厢情愿,难免恼羞成怒,落井下石。
而周作人竟然也是信了,他竟然也不想想他的兄长品性端方,而自己的妻子又实在并不美。
可见,这个信子是完全吃定了周作人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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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会奇怪,堂堂一个大学教授,怎会如此听信于一个文化水平和身份地位都很低的羽太信子?
羽太信子的性格跟温和懦弱的周作人恰恰相反,她是泼辣而彪悍的。
周建人曾说:
“早在辛亥革命前后,他(周作人)携带家眷回国居住在绍兴时,他们夫妇间有过一次争吵,结果女方歇斯底里症大发作,周作人发愣,而他的郞舅、小姨指着他破口大骂,从此,他不敢再有丝毫‘得罪’。
相反,他却受到百般的欺凌虐待,甚至被拉到日本使馆去讲话。”
从此以后,周作人便被她调教服帖了,信子指东,他不敢往西。
生活中常见这种夫妻搭配,丈夫温和软弱,妻子往往泼辣爽快,甚至霸道彪悍,旁人看了要气倒,纷纷为丈夫鸣不平:这么凶巴巴的老婆你还忍?离婚离婚!
而这个丈夫偏偏整天笑呵呵,甘之如饴。
一个性格缺乏主心骨的男人,他的生命里需要有这样一个女人,她像钢铁,像战士,她似乎拥有永远不会使完的力量,她必须有着劲劲儿的一股力道,能够拽着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实在太爽啦。
离婚?离不了的。他们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
周作人自小温文尔雅,性情随和闲散,但失之懦弱,如今又加上“惧内”,使得他性格中又添了畏缩,这完全影响到之后他处理世事的态度。
如果是太平年代也不要紧,可是在敌寇入侵,而妻子又是敌国子民的年代里,这简直是……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水清
浙江绍兴人,中学语文教师
有温度有深度地八卦民国往事
公众号:水清的八卦民国(ID:shuiqing2018)
来源 | 水清的八卦民国
撰文 | 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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