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凡尼·巴蒂斯塔·高里《耶稣圣名礼赞》,罗马耶稣会教堂,湿壁画,1670-1683年
天花板设计逐渐成为室内装修必不可少的一环,因为谁不想生活在赏心悦目的屋檐下呢?如此说来,15世纪欧洲的教徒们真的令人羡慕了——能够在教堂里无比辉煌的“天顶画”下做礼拜恐怕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其实,“天顶画”为艺术界带来的震撼远不止此……
精湛的画艺
“天顶画”一词来源于西方,是一种绘于建筑物室内顶部的壁画艺术。文艺复兴时期,艺术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画家们也随之成为社会和教皇的宠儿,受人尊敬。而为了巩固自己在神坛的位置,为教堂绘制天顶画似乎成为了画家们“炫技”的最佳机会。
乔凡尼·多梅尼科·柯瑞尼《The Virgin Mary Triumphing over Heresy and Fall of the Rebel Angel》, 胜利之后圣母堂,壁画,1675年
这些画多以宗教、神话传说和历史事件为主题,并配合穹顶的内部结构进行创作。所以,天顶画对画家基本功的要求极高,因为长时间的工作不仅是对体力意志的磨练,狭小的作画空间更加要求对透视、构图、色彩、人物刻画等进行准确把握。
米开朗琪罗《梵蒂冈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壁画,1400×3850cm,1508-1512年
而这其中最享负盛名的,便是米开朗琪罗受教皇尤里乌斯二世所托,为西斯廷礼拜堂创作的天顶画。
米开朗琪罗《梵蒂冈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壁画,1400×3850cm,1508-1512年
米开朗琪罗没有拘泥于《圣经》中的情节,而是着重表现了美妙绝伦的人体及他们身上涌动着的力量——在刻画的300余个形象中,有创始主带来的鲜活生命力,也有亚当夏娃偷食禁果后的羞愧难当……这无疑为这些故事注入一股超凡脱俗的力量,并与画家的情感世界相连接。米开朗琪罗用他极具感染力的画技,将西斯廷天顶与创世纪的辉煌合二为一。
米开朗琪罗《诱惑与逐出乐园》,西斯廷教堂,湿壁画,1508-1512年
米开朗琪罗《创造日月草木》,西斯廷教堂,湿壁画,1508-1512年
米开朗琪罗《利比亚女巫》,西斯廷教堂,湿壁画,1508-1512年
文艺复兴的辉煌使得一批大师涌现,作为壁画装饰艺术的开拓者,柯勒乔(Correggio)为帕尔马教堂创作的《圣母升天》即便在早期没有受到人们的认可,那种巴洛克式漩涡形构图也堪称宏伟。
与主次分明的构图方式不同,参观者只有登上更高的楼梯时,才能看清被天使们层层包围住的圣母,从而不禁感叹画家的构图之妙。
安东尼奥·柯勒乔《圣母升天》,帕尔马大教堂,壁画,1530年
而与米开朗琪罗想极力表现的人体美感不同,柯勒乔更加注重对透视感和空间效果的渲染。通过缩小人物及云层间的距离,增加圣母升天的逼真效果;加上画中天使错落的层次感和视角描绘的多样性,使得参观者感觉已经融入了这一戏剧性场景一般。
《圣母升天》局部
“柯勒乔是个完美的错觉表现者”。毫无疑问,天顶画的特殊绘画方式给予了这位功力深厚的画家以极大的发挥空间,使《圣母升天》成为16世纪最具革新的天顶画之一。
《圣母升天》局部
当然,伟大的画家所带来的令人目眩的天顶画不止于此。若细心挖掘15、16世纪遗留的教堂,就不容错过我们头顶上方那些堪称奇迹的人造天堂——从依纳爵教堂奢华无比的穹顶装饰,到圣彼得大教堂震撼人心的辉煌,无人不沦陷于画师们精湛的技法和想象力。
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
圣依纳爵教堂,罗马
艰难的工程
天顶画对于部分参观者来说恐怕都是痛苦的“颈部运动”,不难想象这其中的创作过程是如何艰苦。在当时绘制天顶画,湿壁画是唯一的手段——将潮湿的泥灰覆盖在绘画区域,并在尚未完全干时作画。
拉斐尔·桑西《雅典学院》局部,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湿壁画,1510-1511年
但这种工艺难度极大,画家用笔必须果断且准确,因为必须等到灰泥湿度合适时方可作画,且一旦上色就很难涂改。像米开朗琪罗这样的大师一天最快也只能画0.8平方米,可想而知,完全覆盖500平方米的西斯廷天顶是怎样一项浩大的工程。
米开朗琪罗《末日审判》(局部),湿壁画,1508-1512年
在为西斯廷天顶创作时,从构图到上色全由米开朗琪罗一人完成。蜷缩在狭窄的空间,日复一日地工作导致他将近失明,伛偻的身躯让37岁的他看起来像个沧桑的老人;而在居高不下的处境中,还必须让20米下的观众信服他所作的画......
米开朗琪罗
西斯廷天顶画使得米开朗琪罗声名鹊起、一生荣耀,但身体却遭受永久性损伤。一代巨匠,永远地献身给了艺术......
米开朗琪罗为西斯廷教堂天顶画准备的手稿
作为拥有世界最大圆顶,且被称为佛罗伦萨象征的圣母百花大教堂,巍峨中透着典雅,尤其是那惊世骇俗的穹顶。穹顶设计师布鲁内莱斯基(Brunelleschi)采用了“鱼刺式”的新型建筑方式,由下而上逐次堆砌;而这种独一无二的建造形式,也影响了天顶画主画师乔尔乔·瓦萨里(Giorgio Vasari)在构图上的思考。
菲利普·布鲁内莱斯基,佛罗伦萨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1420-1446年
这幅气势宏伟的《末日审判》受米开朗琪罗的影响,在人物形态的刻画上同样惟妙惟肖。但不同于平面绘画,在3600平方米且纵向跨度极大的穹顶上作画极有难度。于是,瓦萨里选择将画面围绕着圆心分为六层,并利用人物群的俯视来表达这种纵深感和升腾感,事实也证明了这种构图效果的震撼。
乔尔乔·瓦萨里《末日审判》,圣母玛利亚大教堂,湿壁画,1568-1574年
可惜的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瓦萨里未能看到这幅画竣工。于是他死后,由另一位画师费德里科·巴罗奇(Frederico Barocci)替他完成。
费德里科·巴罗奇(左),乔治奥·瓦萨里(右)
这幅旷世奇作历时11年终于完成,但由于前后两位画师技法和材料使用的不同,影响了《末日审判》画面的统一感,成为了后人再也无法完全修复的遗憾。虽然这幅鸿篇大作不尽完美,但人们不可否认它复杂的工艺性和完成难度之大,而两位伟大画师的强强联手也造就了这件15世纪伟大的壁画作品。
《末日审判》局部
完美的交融
或许,伟大的天顶画从来都不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它的主题及形式都需要与建筑本身的结构和室内装饰呼应,才能使得建筑作为一个完美的整体呈现在大众面前。
Carlo Innocenzo Carlone,奥地利维也纳美景宫大理石厅天顶画,壁画,1723年
有些天顶画并未在技艺上登峰造极,但它与周遭环境融洽的关系,使两者相得益彰。而其为教堂带来的也不是刻意的气氛渲染,而是恰到好处的修饰。
Johann Jakob Zeiller and Franz Anton Zeiller,德国奥托博伊伦隐修院天顶画,壁画,1748-1760年
但凡去过梵蒂冈的人都不会错过圣彼得大教堂——一座耗时140年完成建造装饰、融合了几代大师心血并拥有数以百计绘画、雕塑作品的艺术瑰宝。在这座世界最大的教堂中驻足,一定会被它宏伟的规模和奢华的装饰震撼,但这些远不及在正殿中心正上方那摄人心魂的大穹顶。
米开朗琪罗,布拉曼特、德拉·波尔塔等,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穹顶,1547-1590年
先后由布拉曼特(Bramante)、拉斐尔、米开朗琪罗等人参与设计的穹顶,打破了以往封闭的空间,并围绕着内壁顶部一圈设置了窗户。当朦胧的光线穿透玻璃,点亮了围绕穹顶刻画的耶稣、圣母、信徒、天使等形象后,最终落在穹顶之下——贝尼尼建造的青铜华盖上。这场面,仿佛圣光洒落人间。
圣彼得大教堂穹顶壁画,1547-1590年
圣彼得大教堂室内
光线的引入弱化了穹顶的沉重感,使其在此时像开启了通往天堂的门。恐怕任何人站在这座巨大的穹顶下,都会被那种升腾的神圣感所笼罩;而这不仅仅是一幅天顶画所能传递的敬畏感,还有那些雕饰、通透的窗、金色墙壁……让来访者感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在仰望上帝罢了。
圣彼得大教堂穹顶壁画,1547-1590年
贝尼尼《青铜华盖》,建筑,1623-1633年
与圣彼得大教堂隔岸相对的罗马耶稣会教堂,虽不及前者外表华丽,但乔凡尼·巴蒂斯塔·高里(Giovanni Battista Gaulli)为教堂所绘的天顶画《耶稣圣名礼赞》,意图用巴洛克风格打破古典主义对自由和世俗思想的限定。
维尼奥拉,罗马耶稣会教堂,1568-1602年
画中,耶稣的圣名被刻画在中心,无数的天使与圣徒涌向圣光的同时,恶魔们冲破画面并被逐出天界。这是一幅打破了现实与想象界限的画作,使整座天花板都成为画家的画布,从而达到让前来膜拜的人们受到精神洗礼的目的。
乔凡尼·巴蒂斯塔·高里《耶稣圣名礼赞》,罗马耶稣会教堂,湿壁画,1670-1683年
《耶稣圣名礼赞》局部
高里显然也是一位出色的室内装饰家——他能利用壁画和装饰品,将任何大厅粉饰为一个盛典现场。他就像一场戏剧表演的导演,指挥着各个雕像、绘画,甚至是人们之间的互动。艺术家已经不满足于穹顶的限制,因为整座教堂都能成为他的发挥空间。
罗马耶稣会教堂室内
然而,随着教皇的没落,教堂天顶画慢慢成为过去的辉煌。也或许是因为后来的时代缺少像米开朗琪罗那样,可以细心钻研数百个人物形象的巨匠。
乔凡尼·巴蒂斯塔·高里,罗马耶稣会教堂天顶画,壁画,1674年
虽然,现代天顶画的风格和题材愈发丰富,并逐渐成为社会名流们家装的新宠。但无论如何,古时的天顶画只属于那一座座伟大的穹顶,像加冕在教堂头顶的王冠一样——那是一块只可仰望、不可触碰的圣地。
来源:时尚芭莎艺术
责编:卫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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