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府”铁塔

胡人乐舞

“东昌府”铁塔

图、文｜赵荣

途经聊城，细雨不断斜下来湿润着大地。溅起的水花重新落到地上分成许多小水珠。

聊城是明清时期的“东昌府”所在之地。对“东昌府”铁塔早有耳闻，至今它还竖立在城市当中不被大众熟知。相传有三宝，另外两宝是古楼和玉皇阁。古楼与我见到的山西代县靖边楼相差甚远。玉皇阁重新修建，我没有踏入。倒是对铁塔抱有一定的期望，因为在中国现存的铁塔并不是很多见。许多地方都是砖木结构，例如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为辽代纯木结构。现浙江义乌双林寺有一铁塔，陕西咸阳北杜镇有一座千佛铁塔，广州有两座。

力士

“东昌府”铁塔位于隆兴寺院内。如今很难找到隆兴寺的附属建筑，只现存一座铁塔，紧邻古运河河畔，如今依然有水。历史上的隆兴寺一定是与古运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其位置与周边环境推断隆兴寺在历史中有一定规模。曾经佛教在这里得到了一时的兴盛，它的没落也恐怕首先是难逃战火，其次佛教的南传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整座城市的兴盛主要依靠贸易。寺院在后期没落毁坏，没有铭文记载的铁塔矗立在古运河河畔。可能铸造于明代，因为在1973年地宫出土的了石函，石函里的银棺底部刻有“大明成化丙戊三月吉日造”字样，原塔倒塌后才铸造了铁塔。

胡人乐舞1

铁塔为中空仿木结构。远看近看都觉得如同一根从土里长出来的植物，深褐色，再没有生长。我想起了河南开封的铁塔。

铁塔下部有一基座，基座呈方形，上下叠涩须弥座，上部雕有忍冬纹，这种盛行于北朝时期的纹样被大量运用到佛教装饰中，大概是因它顽强的生命力而被人们纳入生活和信仰之中的，现今在北朝石窟中常常会见到，例如河北邯郸峰峰矿区的响堂山石窟（年代为北齐）就有清晰的石刻忍冬纹。

响堂山石窟

束腰东南与西南各有力士，说是力士，更像是罗汉。赤足双手扶膝呈半蹲状，肌肉健硕，头顶着出檐石条，脖子四周有起伏纹路意思是受力所至。第一眼见到这尊力士像使我想到了贯休笔下的罗汉图。人物的面部表情、局部刻划与贯休笔下的罗汉有异曲同工之处，或许在考证塔基的确切年代上这也是参照的资料。

贯休罗汉图

位于束腰东面有一对胡人模样的人物，一个侧面，一个正面，高鼻深目，虬髯。发髻处着发带，从他们互动的姿势动态中可以看出是在载歌载舞，可能是一种传入中原的胡乐舞蹈。服饰上有螺旋纹，窄袖。袖口越往下越收紧，所以衣物面料有可能是富有弹性的丝绸。喜悦瞪目的面部表情略有些夸张，但富有一定的戏剧性，又好似杂耍，随时会摆动造型独特的身段来取悦观众。

胡人乐舞2

如果这里真出现过胡人，他们极有可能是随商贸船只到来的，因这里地处京杭古运河河畔，在唐宋时期，海上贸易就已十分发达。向东可以去到朝鲜日本，沿东部海域往南可以通南亚诸国，印度洋一直到达阿拉伯半岛和红海，在经过分支商路抵达东非。商贸的繁荣鼎盛同时也促进了宗教的自由发展，胡人进去东土也就不足为奇。

南面中间雕有二龙，说明隆兴寺一定是皇家寺院。左右各立一人，北面是二凤，左右各有伎乐人，手持乐器。

龙纹石雕

一尊伎乐人像立于莲花座上，斜挎羯鼓，右手似在击打。另一尊伎乐人像手中的乐器由于分化严重无法辨别。从服饰来看，衣带挂珠更贴近佛教的装束。残存的头像两侧飘带应该是有冠，砂石风化较为严重。在四川大足石刻中，许多菩萨造像的宝冠服饰与之很接近。

雕刻的形制和力士、伎乐人物造型的特点都符合宋代的特征。

伎乐

铁塔下部基座上的石雕很有研究价值，历史、音乐、舞蹈、服饰、宗教、贸易等俱融合在这些雕刻中，如果单看一座城市的兴衰历史可能一时无从下手，倒是“东昌府”铁塔基座上的石雕是见证城市历史发展变化的活化石。

此刻雨还在粉刷着大地，下一个地方可能会是临清市，那里有一座舍利塔。

连珠纹与忍冬纹

叠涩须弥座

作者：赵荣，职业艺术家，研究方向中国南北朝石窟壁画，中国传统古建筑，现居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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