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别，南经北政

北京古城旧照

上海港口旧照

自古以来，中国南北文化都有着较大的差异，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地方民俗，都体现出截然不同的个性风格。到了今天，表现在艺术品市场上，依然有着一定的差异，总体上呈北强南弱的态势，然而近两年南方市场亦有积极的表现。本文将从文化差异、一级市场这两方面，综合比较北京和上海艺术生态的区别与特点。

上海当代艺术博览会现场图

文化差异

随着人口以及文化流动的增加，地域间的诸多区别已经不那么明显，但是我们仍然可以将不同的艺术形态以及市场发展情况放到不同城市的历史背景之下，进行相应的整合与对比。

作为中国文化、政治中心的北京，聚集了全国重要的艺术家，成为北方的艺术中心城市。中国现当代艺术发生和发展的重大事件，比如“八五思潮”、“后八九艺术”等等，都以北京为主要阵地。同样，在传统绘画领域，北京也同样汇聚了国家画院、美协、书协、文联、知名艺术院校等重要机构。同样，随着改革开放，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来到北京谋求更好的发展，其中也包括为数不少的艺术家群体，这就为艺术品货源产生提供了极大程度的保障，因此，无论是关注中国当代艺术的国际策展人、美术馆馆长、艺术品经纪人、专业买家，还是传统书画的礼品市场或者古玩珍品骨灰级藏家，都首先将目光投向了北京。

而艺术市场中的“南方”，可以说到了上海就不再往南了。虽然广州、深圳、福建等地的艺术收藏并不是很弱，但由于太过靠近香港，而香港在税收方面具有天然优势，足以在艺术收藏市场上形成强有力的磁铁效应，因而导致这些地方的艺术市场黯然失色。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中国最南方的艺术交易并不是没有，只是大部分都转移到香港的艺术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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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文化运动之后，上海的文化地位日渐衰微。1949年以后，上海的艺术创作失去了凝聚力，有一部分出生于上海的艺术家选择出国或者北上，比如陈丹青先去美国，后定居北京；出生于上海闸北的严培明，留学法国后定居巴黎；而北上的艺术家则包括创办东海堂画廊的徐龙森、水墨画家蒋山青、批评家朱其、策展人顾振清等。当然，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非上海出生的艺术家选择留居上海或是将上海作为创作地点。

与北京的政治性强不同，上海重商，这与其作为一个港口城市有着重要的关联。自19世纪起上海即逐渐成为繁荣的商贾聚集之地，鸦片战争之后作为“通商口岸”也毫无疑问增加了上海与西方的文化交流与贸易往来，与此同时，传统的风俗习惯却仍旧存在。正是这样的历史流变，使得我们看到现在的上海更具兼容并蓄的特点。正如策展人徐钢曾探讨过的“海派”这一内涵，正是沈从文笔下突出的“商业竞卖与名士才情”，这一特征放到上海的艺术领域亦是如此。

早先，南方与北方的差异之一便是“出世”与“入世”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对于政治话题的热衷程度上，虽然现在已经有很大程度的削弱，但是我们仍能在作品中感受到一定的不同。上海的艺术家如徐震、张恩利、周铁海等人，一方面在艺术作品上运用了宗教、水墨等传统元素，另一方面又将其放置在了一个现代感的语境当中。近几年，装置、影像以及抽象艺术都有不错的发展。北京市场则仍然以架上艺术为主，王广义的“政治波普”、方力钧的“青年群像”、张晓刚的“偶像人物”以及岳敏君的“自我形象”，都能从背后挖掘出历史以及政治的因子。

王广义《大批判·吉列》  布面油画 150×120cm  2004 年

一级市场

艺术区是艺术品一级市场中的根据地，特别是对于一级市场（画廊业）的发展功不可没。中国艺术市场从2000年开始逐步发展，到2007年全面爆发，再到2011年以后进入调整期。整个发展过程的曲线和各地艺术区的盛衰非常吻合。北京的798从开始的艺术家自发聚集的园区成为政府介入的文化产业园区，形成了集聚效应，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发展。然而，今天的798艺术区面临着一定的发展危机，多重的矛盾如房租高涨以及不断出现的二房东、三房东等问题导致艺术区内的画廊生存举步维艰，虽然前来观展的人数可观，然而作品成交量并没有那么乐观，地标性参观几乎已经代替了观展者对于艺术品的欣赏。上海的艺术区情况和北京有着一定的区别，虽然发生的时间大致相近。上海最早形成的艺术区是M50，最初也是由画家工作室推动的，随着房租的攀升，最终变成了画廊聚集地。与北京不同，上海的艺术家不喜扎堆儿，因此早期M50的艺术家工作室分散度较高，但现在基本已经处于饱和状态；目前也有一些设计师工作室、服装定制等商户入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戏剧活动的推广。可以看到M50已经从单纯的艺术区迈向更大范围的文化产业市场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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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松《与蒙特里安对话NO.1》 纸上综合材料 120×100cm 2012 年

每年举办的艺博会，是各个城市艺术品一级市场交易的集中表现，从最近几年的情况看，香港巴塞尔已经快速超越内地艺博会，令香港成为候选亚洲艺术交易中心的首选城市。由于画廊、艺术家集中聚集在作为中国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所以这里的艺博会展位招商一直不错，但据很多参展画廊反馈的消息，销售并不乐观。即使如此，更多的参展画廊仍然寄希望于艺博会，希望通过艺博会积累客户资源和提升画廊的品牌价值。从这个角度看，北京的艺博会依然能持续发展下去。以“艺术北京”为例，北京的艺博会更加注重本土画廊，兼顾其他国家画廊；作品方面则更注重国内年轻艺术家作品。北京是以大陆收藏和投资人为主的市场，作为中国最活跃的艺术品交易中心，一方面由于北京可以吸引到非常庞大的艺术家群体，另一方面也由于中国本身的财富在稳定增长并催生出越来越多的藏家，因此有足够的资源将展览划分成众多的主题展并使内容相对饱满。上海国际艺博会已经举办了12届，堪称中国大陆地区的老牌艺博会，国际化程度高，参展商多为国外画廊，并且不乏顶级画廊，作品亦有一定的新意；然而主题性并没有北京的艺博会那么高。另一方面，香港的艺术展也是放眼全球，然而无论是税收政策还是地理位置都比上海更有优势。还要提到的是“上海当代”，它一直是和“艺术北京”抗衡的博览会，然而今年“上海当代”停办，这昭示着上海在抢夺中国艺术品交易中心宝座的道路上，还有一定的阻碍。

艺术北京现场图

结语

自2000年以后，上海艺术市场一直萎靡不振，无论是传统的艺术拍卖，还是举步维艰的画廊业。上海艺术市场整体性式微，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在2000年以后，上海的投资渠道和品种比较丰富，无论是股市、期货，还是贵金属、房地产等投资都处于高速发展中，艺术品收藏作为一个投资品种被淡化，所以上海错失了称霸上一轮艺术市场的机会；其二在艺术生产方面，上海在上世纪80年代以后，艺术创作上趋于保守，文化上缺少积淀，所以在当代部分的艺术生产发生断裂，导致艺术市场的本地货源供给产生真空层；其三是近现代部分，上海不具备京城特殊的、强大的艺术消费群。所以中国艺术品拍卖、艺术市场的中心逐渐由上海转向北京。

即便如此，上海在中国乃至亚洲艺术版图上的地位仍不容小觑，因为上海及长三角地区有着实力强悍的大收藏家群体，其实力即使和国际级藏家相比较也毫不逊色。每年的春、秋两次大拍，北京、香港、伦敦和纽约等艺术市场重镇都不乏上海藏家的身影。所以大藏家资源是上海艺术市场最重要的财富，也是未来上海抢占中国拍卖业、艺术市场头把交椅的最大本钱。

在北京和上海的未来规划中，我们依稀看到各种文化扶持政策，搭建艺术品交易平台的愿望跃然纸上，同时在市区范围内亦规划了多个艺术品保税交易区。然而，促进艺术品市场的繁荣，需要在艺术品仓储、保险、金融、运输等环节也完成专业配套。

而对于北京和上海的艺术市场的未来发展到底会如何这一问题，欧洲和美国的诸多大牌艺术品经销商，则仍在观望中，其中也包括国际顶级的收藏家和艺术品专业买家。我认为这种观望不是只局限于大陆的某一个具体城市，而是针对未来整个中国乃至亚洲艺术品市场的态度。显然，就艺术品的国际化程度而言，我们（整个亚洲）还有很多具体的工作要做，这其中不仅包括对艺术的消费（艺术品市场），更重要的是艺术生产。我们需要为国际艺术市场提供一个既富有创造力又饱含激情的艺术生态，还要能落实到具体的经营者和创造者身上。

唯此，这些国际艺术市场中的重要力量，才会停止观望，积极参与到中国乃至整个亚洲艺术市场的建设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