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帕斯卡尔· 马尔蒂那· 塔尤(Pascale Marthine Tayou),1966年出生于喀麦隆东北部恩康桑巴(Nkongsamba)。他曾放弃学习法律,1994-1995年开始从事艺术创作,自学成才。现生活和工作在比利时根特(Gand)。
非洲艺术家帕斯卡尔· 马尔蒂那· 塔尤(Pascale Marthine Tayou)用他高产量的作品表达了文化杂交的全球化背景中,非洲社会现状以及当代人类的整体面貌,并向后殖民时期陈旧的异国情调发出挑战。
艺术家在他的作品中娴熟且灵活多变地运用日常消费品、大众文化符号和各类媒材,从自我身份和早年游历欧洲的经验出发,自由穿行在个人传统与当今时事之间,话题涉及全球化社会与政治批判、资源过度开采、污染、商业贸易、宗教问题、战争、疾病、移居、巫术、色情、生命能量等等。通过拟态和象征手法使这些自传体作品带有一些伏都教仪式的意味(Vodun,又译为巫毒教,源于非洲西部),同时给予人们社会学、人类学的反思,展现了个人记忆的追溯、欲求突破的力量,以及对后殖民文化下非洲大地饱含的深情。
塔尤2015年巴黎VNH画廊个展《Gri-Gri》(非洲巫师出售的护身符),Slash-Paris杂志摄影
艺术家访谈:
2011年7月,艺术顾问、艺术史学家、收藏家玛尔塔·吉尼普(Marta Gnyp)对塔尤进行了采访,采访刊登在杂志Zoo Magazine和玛尔塔创立的GNYP艺术咨询公司的网站上。原文链接:http://www.martagnyp.com/interviews/pascalemartinetayou
Marta Gnyp: 你是一个自学成才者,你是如何自我探索艺术的?
Pascale Marthine Tayou: 我不知道。我不是非常明白“艺术”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尝试着让自己开心。
MG:那你是如何成为一名艺术家的?什么让你想要变成一名艺术家?
PMT:人们。我总是想要表达自己,无论你是否将它称作艺术。艺术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生存的方式:不仅是要吃、喝和睡觉,还需要感觉良好,分享故事并与人相处愉快。我从未计划过我今天要成为何种人。对于我喜欢做的事我并没有施加很多压力。
塑料树(Plastic Tree),2014
图形/非洲礼物(Jpegrafica/Africagift),2006
殖民地的围巾(Colonies de foulards),2004
MG:你第一次离开非洲是什么时候?
PMT:也许是20年以前?或者说我从未离开过,在我的脑海中我一直在非洲。
MG:你一直在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的状态中。很多人说你是一个流浪者。为什么流浪会让你如此感兴趣?
PMT:我没有一个特定的计划。我跟随着人们给予我的能量而行,所以当我被邀请去分享我的体验经历时,我便会前往。我之所以成为流浪者,是因为人们给我了这个机会。在全世界穿行是我的一种存在方式。在离开我的祖国前,我就曾通过书籍和我的直觉学习外国文化了。
MG:我最近读了一篇关于1905年毕加索在巴黎展览期间第一次遇见非洲面具的文章。对他来说那是一次启发,依据这些启发他讲述了那次经历改变了他对于什么是艺术的见解。帮助他将图像毁掉并以一种完全崭新的方式构筑。你在面对新的西方艺术想法时是否有过这种时刻呢?
PMT:我和这位叫做毕加索的人的不同点在于,毕加索来找过我;我从未找过毕加索。
MG:你从未想过去找毕加索吗?
PMT:尽管我的祖先们曾生活在灌木丛中,也尽管我的教育和语言拥有理解西方世界的工具,然而我正同时生活在这两个世界中,从非洲游历至欧洲对我来说就像是在城市和城市之间来往一般。我的传统即是人类的传统。第一次学习A、B、C、D时让我十分感动,但其实这些字母是全球的密码。我从未梦想过要离开我的祖国;我的离开发生得很自然。类似移民这样的社会话题因此并不能让我产生兴趣。
MG:那么你是否喜欢被贴上非洲艺术家的标签呢?在大多数文章中,你与非洲的关系都十分明确的被提及了。
PMT:他们运用这一标签就像是用一个可口可乐标签一样。
MG:你能忍受人们将你视作是异国情调的(艺术家)吗?
PMT:我无法控制它的发生,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所想所做。我无法固定他人的意图,我并不在乎这个。尽管也许我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非洲。
MG:我在介绍改变非洲面貌人物的African Success网站上看到你的简介。你对于被包括在这个群体中感到高兴吗?
PMT:对于人们把我包括在内,让我能被人所见,我感到受宠若惊,尽管对我来说这有些奇怪。有时候我看到报纸上将我说成是对祖国或非洲来说的重要人物,我真的很想问: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MG:这是否因为你在西方获得了成功呢?
PMT:我不觉得这仅仅是因为成功的原因。也许我看待生活的方式是有趣的;对我来说人类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我没有将我最好的部分分享给大家,我什么都不是,这就是我想要的状态。当然有时会有些错误,但这一点是核心的想法。我有以自己的方式来生活的机会。金钱是一部分,但我也可以用不同的方式使用金钱。曾有一位朋友给我发过一封邮件来问我:“也许这么问有些愚蠢,但我必须要问你——你认为幸福是否真的存在呢?” 这让我花了两天才给出答复:“幸福是个人的东西;我感到幸福是真的存在的,但悲伤亦是幸福的一部分。”你必须每一天都自问这个问题。
营救者Gnang Gnang(Les Sauveteurs Gnang Gnang),2011
帕斯卡尔的娃娃(Poupée Pascale),2010
帕斯卡尔的娃娃(Poupée Pascale),2012
帕斯卡尔的娃娃(Poupée Pascale),2010
贫民窟(Favelas),2012,巴黎104展览《有明显的理由》(Avec motifs apparents),2014
MG:你是否决定每一天都要快乐呢?
PMT:每一天都必须是美好的一天。
MG:你曾经对你的艺术产生过怀疑吗?
PMT:没有。我可能有时候会对某一件作品产生怀疑,但对我的生活绝不会。我的创作之所以严肃,唯一的理由是我在其中倾注了大量的能量和感情。创作艺术并不比煲一碗汤更重要,但如果我要去煲一碗汤,我会倾注全部心血去做它。
MG:你的能量是否是人们会购买你的创作的原因?
PMT:人们购买的原因各有不同。有些藏家十分直接,购买作品是因为他们能够赚取金钱。其他一些藏家有他们自己的系统,与材料和物件有着特殊的关系。他们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他们热爱艺术并也通常想要将收藏作为职业。另一些能寻找到这对他们自己来说的意义。我热爱所有这些类型的藏家。我所做的事情像是在踢足球:年轻的人只是追逐着一只球奔跑就能够挣得百万美元。但是人们正从这位年轻人身上得到能量。在四十五分钟之间,他能够将这个世界从恐怖阴霾中拯救出来。艺术家也同样能够如此。
Africonda,2014
贫民窟A(Favelas A),2011
分崩离析的事物(Things Fall Apart),2014,维也纳布雷根茨美术馆(Kunsthaus Bregenz,Vienna),2014
MG:到目前为止在你生活中最重要的展览是哪一场?
PMT:差不多20年前,我第一次在祖国喀麦隆的展览。在那之后人们决定称我为艺术家。这对于能够将我与艺术世界相连,继续前进来说是很重要的。我想要表达我的个人处境和对人类来说的共同处境。那时我大概22岁。我如何看待生活?生活是否就是找食物和金钱?在其他人之间如何找到属于我自己的位置,如何将我自己与这个世界相联系?我感到应该有一种方式能够更加强有力地讲述这些问题。我产生了一种想法,那就是也许我应该去做一些没有人认为我会去做的事情。那时我还是个精明睿智的家伙。我决定放弃我曾身处的所有常规环境。
MG:于是你在一瞬间做了(成为艺术家的)决定?
PMT:是的。我决定结束我曾经作为律师的人生,到垃圾堆中寻找用于创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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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笔和大头针(Chalks and pins P),2011
风扇的舞蹈,风……(La danse des ventilateurs, le vent...),2012,拉维莱特私人收藏展,2012
开启的墙(Open Wall),2010
黑钻石(Black Diamonds), 2010
大卫穿过月亮(David Crossing the Moon),2015
停车场门口(Parking Gate),2010
MG:有这种极端的想法是何种感受?
PMT: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我在这儿?仅仅在这做着我的工作并变得富有?我发觉我的能量指向不同的方向,我相信会有别的人会喜欢我。我们在虚假的社会中正在失去自我。因此我决定打破原本的状态,这让许多认识我的人都十分震惊。我意识到只有在改变自我之后,我才能够改变周遭的人们。确实是这样。
MG:你不感到害怕吗?
PMT:不,在我做决定之前我一点儿也不快乐。
MG:你是否从一开始就享受创作呢?
PMT:我探索到了一些令人激动的东西。我们不仅是生活在一个全球系统中,我们自己就是这个系统。我并不想要凭借我的创作和我想要的生活方式去改变系统,但却想要给予一个走出边界的机会。希望借此让人们意识到走出边界是可能的。
MG:如果没有人喜欢你的艺术,你仍会继续吗?当代这是一个假想的情况,事实绝非如此。
PMG:不会了。我的目标是让人们理解,在理解中共同生活意味着什么。坚持你自己,找到坏与好、悲伤和幸福之间的平衡并不容易。有时这是物质上的、有时则是观念上的,为了找到这平衡我一直在创作。
上海树-色彩树(Shangai Tree - Mikado Tree),2010
章鱼(Octopus),2010
MG:说到物质与观念:为何你如此频繁地运用塑料袋?
PMT:人们会将它联系到消费主义和污染。我则想要探讨一些其他的方面:为何不能用塑料袋(plastic bag)做造型艺术呢(plastic art)?从形式上我就觉得十分有趣。用塑料袋创作像是一种实验,如何在轻盈、自然和运动之间找到关系。我在圣吉米纳诺(San Gemiliano)用塑料袋制作了我的第一件户外装置:由于风的吹动,能够看到塑料袋的律动,那是混合了美与丑的非常强的一件作品。蓝天让整体图像变得像是一幅画。而我的第一件作品是用我从世界各地找到的袋子制作而成的。
塑料袋(Plastic Bags),2001-2005,2005年威尼斯双年展
塑料带,罗马当代艺术博物馆,2013
MG:圣吉米纳诺是你的画廊大本营。你在喀麦隆有画廊吗?那里的艺术舞台是如何运转的?
PMT:我和我的祖国没有市场关系,只有精神上的关系。
MG:你和你的祖国的精神关系是怎样的?
PMT:她是我的实验室。我在那里长大;无需思考,喀麦隆的记忆和图像就会浮现。我曾四处观察、在街道上穿行、看人们的行为举止、看他们在干什么。我在年轻时做过街头小贩。我现在的创作也充满了这些经历;街头的生活是我的灵感来源,是我对生活幽默与讽刺的基础。另一方面,人们将我看作是通向非洲的一扇窗户。我则试图展现你们所看到的都是错觉这一事实,在这错觉之后还有些别的东西。
MG:你与艺术史又有怎样的关系?你是否在乎将你与艺术史相联系。
PMT:我在乎,但不认为这是必要的。这不是我的工作。我不想假装好像我发明了什么新的事物。很明显,我需要与在我之前发生的事情相联系,但我又想保持纯净。当我第一次与一个好友到巴黎时,我们正经过卢浮宫,当时他异常激动。我问他:“为何你想要去那儿?我就卢浮宫。”,谁决定的卢浮宫就是文化成就的顶点?只是有些文化是经过评估的,爱出风头的而已。我只是想要解释我的世界,无论他人让我如何,我想要的是自由。在我的每一个计划中我确实想要变得傲慢,这种傲慢是内涵和观念层面的。一旦我发现有些事情已经可能了,我总是想要追求更多。如果想要人们记住,你就触及了不可能。
关闭的墙(Closed Wall),2015,巴黎VNH画廊
剃毛之后(After shave),2011
家庭菜单(Menu Familial),2000-2009
突变的城市(Reverse City),2009
战争的圈子(Le circle de la guerre),2005
帕斯卡尔的蛋(Pascale's eggs),2014
行头(Wardrobe),2014,布鲁塞尔展览“回飞镖”(Boomerang),2015
木炭笔壁画(Fresque de charbon), 2015 ,巴黎VNH画廊
柱子(La colonne),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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