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们说到缅怀历史,不难想到庄严矗立的纪念碑,灰色而硬朗的线条把蓝天分割得严肃无情,已逝的英灵化作一个个冰冷的名字镌刻在石碑上,广场上鸽子啾啾鸣啭,后人瞻仰遥想。如此种种,可谓经典,但比起对惨烈过往的鲜活复刻,却也更像程式化的符号,是否能唤醒内心的刺痛,倒要打上一个问号。
在为饱受17年皮诺切特军事独裁折磨的受害者创作纪念作品时,艺术家Alfredo Jaar就彻底背离了这种充满损失和悲伤的纪念碑模式。在圣地亚哥的纪念和人权博物馆,这座纪念碑在地下,黑暗、潮湿、与世隔绝的地下,仿佛来自黄泉深处的嘶吼。
纪念碑每次仅限十人访问,浏览大约需要3分钟。游客拾级而下33个台阶,来到了绝对的黑暗之中,在黑暗的一分钟后,500个影子——每一个代表一个政体的受害者——在一个墙上慢慢被照亮,在两侧墙上相对的镜子里无限地反射。灯光达到最大强度后被关掉,让观众陷入黑暗,强烈的后像留在了他们的视网膜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500个影子,一半来自逝者,一半来自生人。这是第一次,同时祭典了对生命无论得逞与否的戕杀与迫害。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由此,悲恸的人和那些令人悲恸的人之间的距离被缩短。这样的表达,更是将生与死并列在一起,刺目而刻骨,更是将数年前那桩惨绝人寰的罪孽打入每个智利人的心里,片刻不敢忘记。
也确实不该忘记。距离皮诺切特独裁统治结束才二十余年。当时,成千上万的市民被政府杀害,成千上万的人因政治原因被折磨或监禁。在2006年去世的时候,皮诺切特面对的是反人类罪的指控。
因而,往小了说,Jaar的这件作品是纪念碑的革新,往大了说,则是人权的荣光,它的存在不光告诉智利人民,更告诉我们每个人,引以为戒的过往。《几何的意识》之所以称得上优秀的公共艺术作品,不是因为它距生活有多么近,而是因为它对公共的理解有多么深,在一个层面上,它称得上宏阔与博大!
当然,不唯内容,为了铭刻历史,Jaar在这件公共艺术的表达形式上也下了功夫。它强加了一个相对隔离环境,使观众陷于黑暗;它也构建了体验功能的核心角色:“后像效应在视网膜上留下了一百万个光点,从生理上把影子的图像嵌入到了观众的视觉记忆中,”Gros说,“因此,工作的成功依赖于对作品概念的理解(观众的智力和情感)和观众的不可避免的生理信号(观众的身体)。”
用光影超越生死,将历史铭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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