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剧里走完两万五千里是什么体验

世界歌剧经典之作，用音乐结构主导戏剧，瓦格纳算作一个特殊范例。大多数歌剧音乐写作则必须“照本宣科”“顺理成章”“循规蹈矩”，依从文本的章法语法有序发挥见机行事。面对《长征》既定题材，谁能纵横笔墨信马由缰？再“跳”得高、再“跑”得远，总不能离开“两万五千里”这条路。

摄影丨王小京

序曲，波澜壮阔起伏跌宕，优美流畅层次丰富，这是一部可以脱离歌剧在音乐会上独立演奏的《长征》序曲。开始听到木管吹奏的长音、定音鼓敲击的节律、低音弦乐组的交织更迭；长笛与双簧管顺序引出小提琴群组演奏的抒情性主题；紧张急促的音型，恰似奔走疾跑的脚步；铜管组领奏、打击乐应和，英雄性的主导动机演化出新的主题，还有战争场面的描画、军人意志的张扬，在调式交替、调性转换中，在和声织体浓淡相间疏密有致的调配中，点染出斑斓绚丽的色彩。红色基因、理想目标、精神信仰、文化血脉的交融化合，铸就了歌剧《长征》的音乐之魂——抒发爱国情怀，塑造英雄群像。

摄影丨王小京

在乐队写作上，印青有了新的突破点，音乐注重了强烈的戏剧性张力与丰厚的交响化声效。一幕“告别”内化的情绪音乐，二幕、四幕“血战”外化的场景音乐等，精彩篇章接二连三，大大增强了戏剧性的感染力与表现力。音乐清晰的层次感与丰富的色彩性，无不令人称道。

摄影丨王小京

听起来，印青的优势长项仍然较为集中地体现于写歌唱性旋律性强的声乐段落，全剧感心动耳的唱段屡见不鲜。这些唱段并未墨守成规遵循西方经典歌剧的模式与格式，而是一如既往地坚持了独辟蹊径自成一派的艺术追求。咏叹调、咏叙调、谣唱曲、浪漫曲，二重唱、四重唱、六重唱以及在剧中占有相当比例分量的女声合唱、男声合唱、混声合唱，将富于地域色彩民族风情的山歌、情歌与震撼人心鼓舞士气的军歌、战歌，珠联璧合铺陈布局。

优美温婉的女声领唱合唱《三月桃花心中开》反复出现三次，这种“一曲贯穿”的表现手法也正是印青所爱兼所长。简明质朴的文辞、优美动听的旋律，深情款款亲切自然，朗朗上口过耳难忘。普通听众散场时即可随口哼唱几句，萦绕于心回味绵长。《神圣的自由谁敢来侵犯》《我们终将得胜利》《奔袭之歌》《不败的精神》等男声、混声合唱，威武不屈雄浑刚劲。有几段民谣式的对唱、重唱与合唱的自然交织有机交融，写得也是手法精妙令人称道。

全剧留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是平伢子的生命之歌《我舍不得离开红军》，二是洪医生的诀别咏叹《告别的时刻就要来临》。想象中，应该这就是作曲家在写作过程中，最先感动了自己悲从中来、现场触动了听众心生共鸣的两段。音乐中富含的人性的深度、人情的广度、人文的高度，已多维度地形成了印青音乐艺术一座新的高峰。

本文节选自《歌剧》杂志（2016年8月号）《在理想光芒照耀下行走——听歌剧<长征>首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