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春拍】为苍生哭 笔底赋情——解读黄少强《流民图》

▲ 黄少强战地归来绘画展览会。

1938年7月7日摄于香港金陵酒家。

楼上凭栏者为黄少强。

▲ 黄少强个人画展展场，1928年。

▲ 黄少强在南海县立师范学校第二次个人画展展场，1928年。

20世纪前半叶的中国画坛，中西碰撞之下中国画看似走向穷途，另一种程度上也是开新局的良机，人物画更是如此。在当时的岭南画坛，“二高一陈”开创了“折衷东西”的新局面，黄少强作为“二高”弟子则是少见的专于人物画的画家，其作品围绕“平民”“家愁”“国难”题材，主张绘画要关注民生，直抒“家国之哀愁，民间之疾苦”，以强烈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和严肃的现实主义精神进行创作。

1919年进入“美学馆”从高奇峰习画，后又师高剑父，“二高”均不以人物画为专长，黄少强更多的是学习“二高”绘画理念。而他对于人物的造型能力则来自于博文美术学校的西画训练及在镜明炭相美术学校的学习，从而走上了中西融合的道路。黄少强因早年曾遭亲人不断离世的沉重打击，因而生离死别成为其创作主题，“好发悲吟，好作苦画”，人称其画作有“鬼气”，而这种源于“生”与“死”的人生忧患意识，最终扩展为对整个人类的苦难关怀以及强烈的家国情怀。

这组《流民图》共四幅，第一幅描绘了黄昏下一位走在归家路上的卖唱老艺人，衣衫褴褛，在烽烟满目的乱世里“穷途自赏”，恰也是画家自己的写照，一为“苍生哭”，二为“自抒怀抱”。第二幅为对1928年的《穷途自赏》重绘之作，因重遇演明先生，先生甚喜，遂重绘以赠，描绘迥异于时装仕女的赤足老妪，衣衫破烂，沿街卖唱，“但阐哀思抒孤愤与无告者以幽怨之共鸣而已”。第三幅绘一街头乞，老者喊声嘶哑却钵中空空。第四幅亦是对旧作《如此韶华》的重绘之作，画面一老妪提篮卖花，奈何无人问津，轻抚鬓角才发现年华已衰，尽达人生飘零之感。四幅皆创作于1931年，九一八事变前的夏天，画家对于百姓之哀愁、家国之苦难表现得淋漓尽致，哀于自身飘零，悲于民间疾苦。然而不久后的东北事变更赋予了这些作品以深切的家国之苦难，黄少强曾在第三回个展“前言”中说道：“乃曾几何时，而东北事变，国仇未报，徒增余痛恨于无穷埃而已。”

同时此组“流民”题材创作常被与蒋兆和的《流民图》相比较，然而黄少强常于画面上题诗赋的习惯，更突显的是诗画一体的传统文人画情调，郑午昌曾写：“少强先生好以时事即景入画，每多感慨。用赋一绝，以表同情”。且黄氏注重线条对情绪的表达，在他那里线条更像是对生活感受的符号化表达，蕴含强烈情绪，表达源于骨肉相离的椎心之痛，而蒋氏则是以相对冷静的线条刻画“典型”形象来揭示日军侵略给中华民族带来的深重苦难。另外，蒋氏的《流民图》更多参照的是画室的模特，人体刻画融合素描技法，而黄氏则采取外旅写生和“急就章”形式，人物造型有种“漫画感”，同时强调笔墨的节奏，表达西方写实与东方古韵相合的抒情风格。 

▲ 徐悲鸿为黄少强题词

▲ 蔡元培为黄少强题词

▲ 周演明为黄少强题词

黄少强以诗画一体的传统文人情调和书写性笔墨，融合西学，最终“到民间去，百折不回”，几乎勾画了一部近代中国生活的形象小史，在协调中西绘画语言的进程中走出当时人物画创作的新途。徐悲鸿称其作品“不尚工巧，不法古人，绘形绘色，民之呼声”。1935年夏刘海粟为其题词“曾经为了神与王公而制作的艺术，现在恐怕到了为平民而制作的时代了。代表这新时代的作家有一人，便是门人黄少强。”

（参考李伟铭《黄少强（1901-1942）的艺文事业——兼论20世纪前期中国画艺术中的民间意识》）

黄少强（1901-1942）

广东南海人。原名宜仕，字少强，号止庐。少时，母孔氏教他习艺，并搜罗名人画卷供他赏玩。9岁，值辛亥革命前夕，有感于民间疾苦，写了一幅《无告人》以表志。1919年与何漆园、赵少昂等进入“美学馆”从高奇峰习画。1920年与何漆园等进入博文美术学校习西画。同年师事刘海粟。1921年毕业于镜明炭相学校。1922年师事高剑父。1926年任佛山市立美院教师，参与组织“美学社”。同年在佛山精武会举办“黄少强第一次个人绘画展览会”。1921年至1927年，黄少强的父母、祖父，以及四弟、三婶、长女先后过世，遭受接连打击。1934年在广州举办“黄少强个人民间绘画展览会”，正式提倡“民间画”。后游历东南大半中国以观民隐。同年创办“民间画馆”于广州，广授生徒。1936年组民间画会，提倡民间画。1937年印行其半生总集《画家》。1938年劳军至南北各省，作战地写生，多次以其作品义卖所得捐纾国难。广州沦陷后，避居香港，与叶少秉创美术社、“岁寒社”等，写生作画依然努力如故。1942年扶病还乡，8月病逝，终年42岁。著有《止庐题画诗抄》，绘画集有《止庐纪游画集》《止庐民间疾苦图册》《黄少强画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