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变革者｜重新发现梁启超的意义

大概2005年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高中生，我从余杰的著作《香草山》发现了北大教授夏晓虹的《觉世与传世：梁启超的文学道路》这本书的相关论点，夏晓虹的基本论点就是梁启超在晚清民国初那样一个时代，在文学道路上尽可能实现了很多中国文人穷其一生无法实现的梦想，那就是觉世和传世的平衡。

梁启超的一生既有觉世之功，他的文字以及行动与当时的时局紧密相关，他是一个成功的媒体写作者，更像是今天成功的专栏作家，或者是新闻媒体人，写出了《变法通议》，《论中国极弱由于防弊》，而他创造出的《新民说》和《少年中国说》在今天依旧被不断提起，梁启超的行动也是如此，他参与了维新变法，参与到了早期唤醒国人的诸种运动里，而经历过变革期和觉世期的梁启超在后来成为清华国学四大导师之一，学术成果一样硕果累累，可谓传世，梁启超创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历史研究方法论，《新史学》，《中国史叙论》，《中国历史研究法》等著作一一呈现出来，梁启超的历史研究和文学道路相较于觉世又完成了传世的平衡。

放眼近代史能完成这样的平衡的知识分子第二兴许就算是鲁迅了，鲁迅一生也是在觉世和传世之中挣扎平衡，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造就了这样的中国知识分子。晚清民国的知识分子一直周游于这二者之间。身处艰难时世知识分子，抑或青年人如何面对时代面对自己，梁启超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参照，青年人阅读梁启超最简单了说，是获取鼓舞的一种办法，往复杂了讲，梁启超的生平和思想，以及面对时代的态度可以总结出方法论。

最近作家许知远和梁启超一起回到了我们的视野，源于这本《青年变革者：梁启超1873-1898》的著作，我的大学时代曾经努力去读许知远的《那些忧伤的年轻人》，迄今没有读完，反倒是其他许知远关于历史的文字和出版物都读了，然后还有眼前的这本《青年变革者》，这本书我用了半天的时间读了一半，这本关于梁启超的著作在今年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总觉得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缘分。

之所以说缘分，首先是我个人的境遇，作为青年的我似乎从去年年底开始面临一个很大的困境，我突然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了，我对于自己曾经无比明确的目标和坚持做的事情产生了巨大的怀疑，这种迷茫的危机和刚刚毕业那时的迷惘的间隔的如此近，以至于我对于自己的行动有所怀疑，怀疑的结果就是没有动力做事情，甚至于连思考都变得艰难，这样存在的唯一好处就是我能读书了，最主要能坐得住了。这种自我怀疑在我身上基本上每两年会产生一次，这可能和这个时代，这个城市的忙碌和焦灼紧密相关吧，当接触的信息积累到一定量的时候，看待问题反倒变得更加容易成为一个怀疑主义者了。这个时候读到青年梁启超，对我处理我和我自己，我和这个时代关系的一种解药，或者一种指导。其次，青年梁启超面对晚清时期纷繁复杂的时代消息，和媒体变革作出的尝试和写作，伴随而生的是他的思想和态度，这些对于今天的青年所处的时代困惑有着某种相似性。最后，围绕着梁启超的周遭人群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那个时代的青年面对的群像，志同道合者，师者前辈，传统和保守，冒进和变革，诸多的形象涌现出来。每个时代，每个行业面对的环境本质上有着相似性。

许知远的写作方式力图从历史文献的碎片中拼贴出一个真实的青年梁启超，这种方法有点像是历史纪录片的剪辑方式，而许知远既是导演也是剪辑师，他力图让每个关于梁启超的描述找到历史中的依据，正是因为这样的写作方式，当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有一种阅读西方汉学家描写中国历史的感觉，这种书写相较于一般的传记写作似乎更加能还原梁启超这个人，梁启超从新会农村到北京的道路经历了从边缘到核心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恰好扮演了他认识这个世界的过程，也就是说这个过程塑造了我们日后所看到的梁启超，从新会到广州，再到北京，因为科举制的缘由，梁启超在晚清那个时代反倒接触到了新型思想，由此改变了他的一生。梁启超既是科举制的受益者，同时又是科举制的反叛者，试想1886年梁启超成功的考取了进士，也就没有陈千秋跟他提及康有为，也便不会有后来的长兴学舍，更不会有万木草堂，也就没会有我们历史中所看到的梁启超，或许这样发展下去，梁启超或许充其量成为的就是近代史中张謇那样的人物了。

青年时期的每一个选择奠定了一个人一生的面貌，如何选择，如何适应和观察自己的时代周遭，青年既是时代墙头的草，风来了草就随风而动，而终有一天，这些草有些会成长为参天大树的，无外乎墙的这边或者那边，更多的草成为了时代的这个墙头上被大风吹过的，直到老去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