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春拍·现当代艺术丨拾遗补缺:林风眠三十年代珍稀风景《山居读书图》

调和中西之由来

受家庭环境影响，林风眠六岁开始临摹《芥子园画谱》，进行中国画启蒙；1919年赴法留学，入第戎美术学院、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接受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熏陶，在此期间，林氏经杨西斯（YANCESSE）教授点拨，到各大博物馆研究中国雕塑、绘画，对传统东方文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与理解，自此埋下了“融合东西方艺术”的种子。

林风眠、林文铮、吴大羽（由左至右）于巴黎留学时合影

1925年林风眠学成归国，即投身于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事业，曾任北京国立艺术专科学校校长、筹建国立艺术院（后改称杭州国立艺专），提出“介绍西洋艺术，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创造时代艺术”的口号。在中西融合理论研究方面，他先后完成《东西艺术之前途》《中国绘画新论》《我们所希望的国画前途》等论文，将写实的西方艺术和写意的东方艺术相互比较，得出结论“西方艺术上之所短，正是东方艺术之所长，东方艺术之所短，正式西方艺术之所长。短长相补，世界新艺术之产生，正在目前，唯视吾人努力之方针耳”。相较于徐悲鸿、刘海粟等人，林风眠的艺术教育思想最接近西方现代艺术教育观念，保有足够的客观与理性，其所开之药方正可为积重难返的中国画带来一线生机。

1936年林风眠带领杭州艺专教师们凭吊吴昌硕墓（前排左起为林风眠）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林风眠因与某些人意见不合，辞去职务，得以重新专注于纯艺术实践，达成“调和中西、兼收并蓄”的艺术理念。水天中曾称：“当教育家林风眠淡出之时，画家林风眠便凸显出来。”遗憾的是，这一时期作品多因战乱而散佚，留存极少。《山居读书图》落有明确年款，绘于1937年，是林氏难得一见的绢本设色中国山水，更是其“调和中西”艺术理念发轫阶段的绝佳成果，对完善林风眠艺术研究起到极大作用，史料价值和艺术价值并重。

Lot.744  林风眠(1900-1991)   山居读书图

1937年  绢本彩墨  111.6×54.6cm.

出版：《海上名画续集》（下卷），东方出版中心，上海，2008年5月，第113页

来源：上海文物商店旧藏

北京诚轩拍卖，《中国油画雕塑》专场，2009年5月30日，拍品编号20

现藏者得自上述拍卖

传统的底蕴

从传统角度看，《山居读书图》画幅规格近于中堂，山水构图得高远之势，层层递进，中有留白分隔近景与远景，是中国山水画惯用手法。松、竹亦是古代文人常用意象，林氏以大量连续圆圈描绘树木纹理，明显受到海上画派松干写意画法之启发，其对中国画改良的关注可见一斑；淡彩晕染的底面上松叶尖针细密，虚实相生而层次分明。在青绿设色间，林风眠还巧妙引入粉彩，成功营建了一种新的文化情致和形式格律。整幅画面处处皆有古意，自然而不造作。

Lot.744局部

西方的新意

在设色渲染上，此画更近于西方水彩的表现风格，特别是浓淡氤氲的远景山峰，与松林融为一体却又各自分明，这在西方绘画中十分常见，林氏将其引入水墨画实属超前创举。大块墨色山石将观者视线引至画面右下方，此处应是林氏在原先浅色山石基础上改绘而成，体面与线条的穿插以及方形的引入绝非偶然兴之所致，而恰体现了林风眠对立体主义几何图形的理解和运用，折射出其早期独特的造型构图观念。正如吴冠中所说：“林风眠作品的特色在于采用西方绘画块面塑造，以奠定画面的建筑性，又以宣纸、水墨使之浑厚；在于艺术构成中的几何秩序；在于黑白和彩色之浓重和衰艳。”

Lot.744局部

Lot.744局部

上海文物商店旧藏

《山居读书图》曾出版于《海上名画续集》（下卷），为上海文物商店旧藏，来源清晰。上款“骝先先生”，即朱家骅（1893-1963），浙江湖州人，民国时期政坛要角，时任教育部部长。当时教育部兼管文化、美术活动，朱家骅在部长任期内，对推动美术发展着力甚深，诸多书画名家皆有精品相赠，如徐悲鸿《雄狮》等。早在1923年，林风眠与林文铮、李金发游学德国时，便结识了朱家骅，后两人一直保持深厚友谊，1932年林风眠作《三鹭图》题赠朱家骅（见香港苏富比2007年春《中国书画》专场，拍品编号906）。

林风眠以“山居读书”为题材的作品极为罕见，画家以此作赠与老友，除表达艺术思想之外，可能还具有多重象征意义，一是闲适，二是重道，三是隐逸，此皆为林氏为人处世之道，彰显铮铮风骨，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