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一份面向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Goldsmiths, University of London)艺术类专业学生的调查报告,以聊天的形式随意展开,目的在于小范围内探索伦敦的青年艺术生态。这里根据受访者的国籍和创作阶段分为三个案例,试图体现伦敦艺术氛围整体上的包容和多样。每位调查对象会介绍自己的个人经历和未来计划,然后从艺术家、学生或留学生的角度给予关于创造性,艺术家和观众之间的关系,艺术市场等一系列看法,希望多少可以提供参考和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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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一 Case I : 英国本地艺术家 / 艺术生
调查对象之一:James Tabbush,1991年出生于伦敦,现就读于金史密斯研究生纯艺术专业(MFA Fine art)/ 个人网站:http://www.jamestabbush.com。
Mo: 先简单说明一下你的经历吧。
James: 我大概从五年前开始在一个小型的艺术学院完成了本科的学习,大部分是绘画作品。接下来的四年时间自己做艺术,同时也有一些策展和写作方面的实践。在进入Goldsmiths之前我在伦敦有一个小空间来做这些事,这期间也尝试了其他不同的媒介,例如影像,声音,表演,丝网印刷,摄影等等。对了,之前还在尝试做3d动画。现在主要在做影像,但从没有放弃绘画,有时还做一些设计,还有这个 (James展示了他3D打印的一个面具),你可以通过这个面具看电影。不过它不是很好用,因为两个眼睛的位置距离过大了,但它外形看起来不错。我这周会再做一个,希望可以成功。
James Tabbush, Banners in 2110, painting, 2015
James本科毕业后的绘画
James Tabbush, Ideal Politics, painting, 2015
我的创作主题一直在变化,过去我对图像所产生的能量感兴趣,我们如何运用和演绎图像,在社交网络等虚拟世界里如何和数字图像产生互动,以及通过这些渠道从网络上寻找可以联系到具体事物的图像等。我常常在思考关于虚拟的真实,我们和其他不同二元现实之间的距离有多近这样的事情。比如未经处理的图像如何主导人们之间的关系,以及人们对自己的认识。总地来说,自从来到这里学习后,创作一直在往更哲思的方向变化,因为课程过程中总是被要求写些什么东西,所以我必须有一个持续的思考,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之前自己做艺术时,虽然每天都去工作室,但节奏进展很慢,也许今天做一些绘画,明天有人来访我们就坐下来聊一会儿。现在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状态,比如我今天要见我的导师,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来得到他的反馈,来改进我的东西。
关于未来,我的想法并没有太多改变。我依然会尽可能多的创造,此外做一些任教。我想从在大学里任教开始,也许还会写作。
Mo: 那没有想过要进入艺术市场吗?去艺术馆办展览啦,出售你的作品啦……
James: 我还没有认真想过。关于艺术市场的某些事情我是有些厌恶的。参加艺术博览会让人沮丧,但参加某些艺术馆的展览感觉还可以,在院线上映或者去电影节参展或许更好一些,观众只需要付很少的钱,作品可能会在世界范围分布上映。不像在艺术展览上,有些作品只能被看到一次。我有时也会想一些经济方面的策略,但还没有决定什么。
Mo: 我看到你的作品里有很多是通过一个媒介来看影像,不是常见的观看影像作品的方式。你希望观众在你的作品里是怎样一个角色?
James: 我最初开始制作一些循环播放的影像和动图,是因为开始思考如何让观众更全面、更专注地参与到我的作品里,参与到他们在观看的事物中。所以我创造了这一系列的设备。这些设备会被安置在墙上,处于一个相对黑暗的空间里,每个设备里播放的影像之间会有关联性和部分叙事,观众在观看时应当是沉浸其中的。同时我会在他们面向的墙上投射影像,所以当他们在全神观看这些设备里的内容时,更多的影像涌现在他们的背上和墙上,在他们视线关注之外的地方。我希望观众可以感受到他们正处于一个有些奇怪的情景,他们在看,同时也是被看的一部分。
James Tabbush, Windows,影像装置,2019
James制作的用于观看影像的设备
设备内播放的影像截图,完整视频:https://vimeo.com/312103695
我时常在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当你在观看屏幕里的东西时,你注意到由暗下来的屏幕所反射出的自己的影子。屏幕里的画面已然消失,但你仍在这里。
Mo: 这的确是个奇怪的瞬间。我感到网络在某种意义上好像取代了我们的潜意识活动,即隐蔽地占据了日常生活,又展现了生活不为我们所知的另一面。
James: 是的。我在试图思考我以及我的想法是由什么组成的,至于我的作品,好像是在不同的真实之间穿梭。
Mo: 目前有接触过中国的当代艺术么?比如你所熟悉的艺术家或者艺术展馆。
James: 我对中国当代艺术现况并不太了解。但我下个月会在中国宁波参加一个展览,是一个在杭州教英语的朋友邀请我参加的,展览主题有关于呼吸,目前还没有收到更多具体信息。我会创作一些相关的作品,希望接下来两周可以完成。这是我第一次和中国的当代艺术有所联系。
*所有照片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Images provided by James Tabbu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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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对象之二:Julian Bergess,出生于1979年,目前在Bloomberg担任软件工程师,同时就读于金史密斯研究生计算艺术专业(MA Computational arts)。
Julian: 关于我的艺术经历,有趣的是我当初选择来这里学习是因为我对艺术家的身份感到很犹豫,希望毕业之后可以更自信一些。我一直关注创造力的发展,过去也在试图做些东西,但通常只是基于随机的想法,很快它们就消失了。后来开始用艺术的方式创造,是因为2009年的时候在V&A博物馆看了一个关于数字设计的展览Decode: Digital Design Sensations,这场展览某种程度上打开了我的想法。随后不久我得到了一份在新闻业的工作,关于交互图形,于是报名了一些相关的夏季课程来学习,例如NYU的ITP。期间也参加了一些活动,其中一个是Memo Akten的讲座,他说他正在Goldsmiths攻读phd,于是我查了一下发现damn,这个课程很不错。这不我就来了。
目前是在职学习,平时在Bloomberg做电脑绘图有关的工作,由于这方面已经形成一个相对成熟的产业,所以2009年的时候开始做一些基于互联网的作品。所有这些都很新奇,即便只是做了一张地图,也会给人wow,我刚刚在网上做了一张地图的这种新奇感。随后还尝试了一系列的相关制作软件,然后开始接触编程。
Julian和团队在第一学期制作的光雕投影项目roto escalation 影像截图
作品完整视频和介绍:https://blog.aubergene.com/roto-escalation/
Mo: 所以你最初是因为工作原因接触了新媒体这个领域,然后才开始艺术创作,现在已经成为独立于你工作的一部分?
Julian: 是的。在我所工作的新闻业里,图像和文字一样承担着讲述故事的责任,你必须保证它不会歪曲要报道的内容,这非常重要,同时也很有限制性。但很显然你可以用科技设计做更多有创造性又好玩的事情。
现在进入学校的环境学习和创作,会促进你去真正做一些东西出来。课上每周会布置技术方面的作业,利用学习以外的时间很重要。就拿编程来说,写一个代码的过程需要付出很大精力,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做出一些成果。我想对于画画等其他形式的艺术也是,你可以花很长时间去画一幅画的局部,但并不是真正处于正在完成它的过程中。我想这也是这个课程教我的一部分东西。除此之外,学校也是一个可以在这个领域搭建人际关系的平台。
Mo: 你的跨领域经历还蛮有趣的。那有没有想过以后做全职艺术家?
Julian: 我的确有考虑过。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很好的事情,报酬也不错,目前不太可能抛开这些,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尽可能的利用工作以外的时间。我想这种自我动力是很重要的,我必须要把握住每一个随机的想法,一方面我要考虑技术层面能否实现,另一方面要考虑如何联系到理论方面的知识。我在技术方面其实已经掌握的相对充足,但理论学习帮我打开了更多的可能性。目前还在享受这个学习的过程。
包括如何和展览空间合作也是个问题。最近要参加Goldsmiths和Horniman自然历史博物馆合作的展览,博物馆那边提供基金邀请我们系的学生根据场地来创作。我会在海洋馆展出一个作品,主要关注的是海里塑料污染的问题。这个创作过程中我逐渐意识到,要产出一个和空间紧密相关的作品还是很困难的。其次还有理论的重要性,当你在给出作品简介时,你不能只是说我在往墙上投射一个什么东西,你必须要去试图运用相关的理论阐释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作品。
Julian与其团队的作品Overcurrent现场展示图
cyber水母对应Horniman海洋馆里的真实水母
Julian: 关于目前中国的当代艺术,很遗憾我还不能列出任何我所熟悉的中国的艺术展馆。在西方,比如说美国,现在很多艺术家的关注点完全聚焦在政治问题上,他们认为这是艺术应该表达的东西,再加上由于目前中美的情势,他们对于中国艺术的关注点也是这样一个方向,比如艾未未的作品就包含了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一些态度和观点。我想自从communism的衰落开始,西方国家更多地还是在倡导西方文化,他们对于其他地区的了解依然是建立在一种关于表面的差异的想象之上,而不是一些更深层的差异。而且现在中国正处于一种不断的变化之中,对我来说很难去掌握一个相对完整的印象。
*图片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Images provided by Julian Berg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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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二 Case II: 亚洲其他地区在英留学生
调查对象:Eunjo Lee,来自韩国,现就读于金史密斯本科纯艺术和艺术史专业(BA Fine art & History of Art)/ 个人网站:www.eunjolee.com
Eunjo Lee
Mo: 你是出于怎样的契机开始接触艺术?
Eunjo: 我是在两年前开始自己做艺术,现在仍是一个很新鲜的事物。我的父母都在戏剧领域工作,由于这样的家庭背景我对戏剧也很感兴趣,我想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选择做表演艺术的原因吧。关于作品,我并不希望自己的作品限制于艺术馆的展览空间,被观众所观赏,而是有更强的互动性和表演性。形式上,我通常做表演装置艺术(performative installation art),也就是和装置一起表演。最开始是在图书馆偶然发现这个条目,当时特别兴奋。对于表演艺术来说,通常人们期待一种观众和表演者之间的互动,但也许物体和表演者之间的互动也同样充满可能性,我对此充满兴趣。
Mo: 如果戏剧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为什么没有选择做戏剧表演,而是艺术表达呢。
Eunjo: 因为当代艺术越来越跨领域,越来越包罗万象吧。我很热爱戏剧,但并不想限制在这个领域。我想充分经历更多的可能性。一个当代艺术家通常会通过作品尝试融合不同的变化和视角,这样的创作在我看来更有活力。
Mo: 我总是对他人自发选择艺术创造的动机很感兴趣。我不知道在韩国是如何,但是在中国选择做艺术,以进艺术学院为目标,通常很年轻时就开始接受技巧方面的系统化训练,差不多是个惯例。你在之前有这样的经历吗?
Eunjo: 在韩国也差不多是这样。艺术学院的入学考试在我看来很荒谬,考试期间你必须尽量逼真地还原一个物体,我认为这方面的技巧对于成为艺术家来说完全不是必须的。当我刚开始在这里学习时,我很惊讶我的很多同学完全不会画画,但他们会通过很多其他的媒介来支撑自己的理念。
Mo: 我想这里更看重从一个想法发展成一个完整作品的过程,比起方法方式和最终的成果来说。从一个小的出发点开始,展现你的思考过程,最终和其他不同的想法汇聚到一起。
Eunjo: 是的。有时候创作力其实就体现在如何把不同的想法组织在一起,你并不需要凭空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东西来,如果这里有一个a和b,你只需要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来形成新的体验。我想有关创造力的部分目前在韩国的艺术教育里是缺少的吧。英国的艺术教育很注重理论,也更当代,我自己非常希望可以通过艺术理论方面的学习融入到当代的背景中,这也是我选择本科做艺术和艺术史双学位的原因。
Mo: 要不具体聊一聊你的装置表演作品吧。你有特别关心的领域和创作方向吗?
Eunjo: 我首先要说我对创作真人大小的装置很感兴趣,比起小型装置,前者更能在作品和观众之间营造一种更加亲密的氛围。我希望通过艺术传递某种直接作用于人的力量,去影响观众的情绪甚至是行为,创造某种情景。
最近正在创作的作品在试图思考关于信仰的问题。有这个想法是因为注意到东西方宗教之间的差异,西方宗教有很强烈的等级意识,总是有一个外在永恒的神,神的子民臣服并且膜拜于神。在东方的某些宗教里,比如伊斯兰教,神是一个抽象的存在,人们会将神灵放在心中,呈现的是一种更平等的关系。表演过程中,我在观众面前扮演神的角色,和我做的装置一起表演。身后会播放一部影片,影片中的参与者在某种具体情境下活动,我和影像之间的互动模拟了一种权威神和其子民之间的关系。选择大象面具是因为英语里的一句俚语“elephant in the room”,意思是一旦社会中出现某种权威的声音,多数人便会缺乏理性思考地追随这一种声音。这个作品的标题We Build Out Temple for Tomorrow来自Langston Hughe在1926年写的关于个人意志解放的论文。我引用这个标题,试图通过作品去反抗某种外部强加于人的信仰,探索对于自我世界的感知,以及思考万物之间的关系,这中间也包括人和非生命体的关系。
Eunjo为作品We Build Out Temple for Tomorrow制作的道具装置
为作品创作的collage
Mo: 虽然还是本科第一年,但有大概想过之后的计划吗?
Eunjo: 目前还处于一个刚刚开始创作艺术的阶段。有时会觉得做艺术是一个很致郁的过程,我必须通过创造来寻找出路,并没有准备好的选项可以选择。其实学校是最好的创作环境,同时也在试图参与一些艺术奖项和驻地。关于未来,我也有在考虑转而进入戏剧这个领域,为什么不呢。我非常喜欢艺术家William Kentridge,他的戏剧作品虽然仍是呈现在舞台上,但仅通过表演者们的肢体,服装,现场的装置,音效,布光等来塑造某个场景,脱离传统的关于情节的叙述表达,在戏剧中注入更多艺术性。
Mo: 嗯,让我想到了前几天在Tate听的讲座,是台湾导演蔡明亮分享他在台北一个美术馆放映自己的电影《郊游》。他一直强调把电影带入美术馆的理念,打破电影和纯艺术的边界,发挥电影的艺术性,所以整个放映是以艺术展览的形式呈现,空间上有用台风过后掉落的树枝等布置。他还鼓励观众在美术馆里睡觉,而且观众真的会在地板上睡得到处都是。
Eunjo: 这听起来很棒。当代艺术越来越多样,大家都在试图打破不同领域之间的边界。
Eunjo: 说到艺术市场,我之前写过一篇文章比较艺术市场和电影产业。对于电影来说,每个人都可以在时间和空间上更自由和更放松地观看作品,但艺术品通常是独有且昂贵的,可以被富人们买下并拥有的。在一场拍卖会上,你只要有钱就可以买下一个作品,而这就是艺术作为商品的价值是如何被定义的,我觉得很荒谬。
所以我有一个很天马行空的想法。我设想在一场类似于frieze这样的艺术博览会上,没有任何艺术品是明码标价的,如果人们喜欢任何作品就给它投票,最后根据投票者的地域来决定艺术品的去向。比如这件作品的投票者大部分来自于北京,它就会被送去北京的公共场所展览一年,任何人都可以欣赏。艺术家可以从政府或者别的方式盈利。只是一个随机的想法(笑)。
Mo: 很民主的样子。
Eunjo的其他作品图片
*图片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Images provided by Eunjo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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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例三 Case III: 国内留学生
调查对象之一:马新宇,本科毕业于国美雕塑系,现就读于金史密斯研究生纯艺术专业(MFA Fine art)。
调查对象之二:吴子薇, 本科毕业于国美跨媒体艺术系,现就读于金史密斯研究生计算艺术专业(MFA Computational arts)。
Mo: 要不先分享一下关于最近跟学校去西班牙参加艺术节的经历吧。
子薇:我们去的是巴塞罗那一个比较商业化的新媒体艺术节,OFFF。主要形式是作品分享会和讲座,主办方邀请新媒体艺术家分享他们作品的实现过程,类别有数据可视化,特效科幻电影制作,音频可视化,二维和三维设计等等。参众也主要是这个领域的工作者。这次看到了很多不同的状态和创作模式,比如有些艺术家的作品是项目制,更因地制宜,有些更有野心,更强调自己作为创作者的身份和主动的争取机会吧。最大的感触是大部分西方艺术家分享的创作过程都非常有组织,从一个项目开始谈,到落地完成,过程都有很细的拆分甚至是通过图示来展现,大部分是两个人以上的团体合作。自己作为一个新媒体艺术创作者,充满了对他们的respect。
Mo: 你前段时间自己有在伦敦有参展,可以分享一下在国外参展的经历?
子薇:之前参加了一个艺术奖项和一些展览。感觉组织工作方面非常有体系,提前三个月就会知道所有展览的安排,会精确到日期,执行能力很强。Technician的作用特别大,每个人都有自己很明确的分工,布展也绝对不加班,6点前就结束。展览前两三个月都把所有的安排给到艺术家。这个我感觉非常重要,有一种合作起来1 + 1>2的感觉。
子薇的声音装置作品The Punishment of Tantalus在Watermans gallery展出
Mo: 回到学校里来说,课程和之前在国内的学习经历有什么不同吗?比如Fine art专业上crit这个部分我觉得很新鲜,可能国内艺术学院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形式。
新宇:Crit其实就是一个基于作品结果接受评论和批评的过程。在这里Fine art专业第一年,创作者展示自己的作品,但期间不能发言,由同学和导师发表意见。我觉得这个反观于一个怎么看待艺术的方式,可以帮助你怎么对待别人的意见,不能讲话是限定作者本人对于作品语言上的诠释吧。结束后你需要写一个report,并不是记录大家说了什么,而是你的收获和你如何评论他们的评论,具体看你对他们谈话的思考过程。本科在国内时虽然也会有大家一起讨论,但同学们没有这个训练的习惯,不会轻易发表关于对方作品上的不足的意见。
Mo: 这样的方式主要还是打开创作者和观众之间的关系吧,看你的作品能给观众留有多少诠释空间。
新宇:对。但对于创作者来说,关于学生讨论是否能给出结果我觉得还是要保持质疑,因为最终如何判断和消化还是要看个人。这里还涉及到西方政治正确的问题,比如是否一旦作品讨论到女权,少数族群在政治上的声音缺失等问题,在艺术作品里大张旗鼓的呼吁就一定是正确的呢?目前我们课程结构主要就是crit和 report,以及research,收集和兴趣相关的材料。Research也会有反馈,老师会和你讨论然后给你一些额外阅读去补充。但对于我来说,要考虑到大家并不共享同一个知识体系和背景,比如同学们课上谈到德勒兹等一些学者都还比较熟悉,我的话还是需要一些更基础的自主学习。
新宇为某次crit准备的参与式作品 The Conversation on 25th January
和国内比较起来,除了形式上不够活跃以外,还有就是学术方面的教育太不够了。既没有一个开放的聊天氛围,也没有一个系统的学习,学生可能更吃力一些吧。特别是在国内对于西方艺术的了解有一个断裂。在国内读美院实践出身的,大家都是出于手头上的能力和技巧的训练,其他方面的思考有多深入值得怀疑。
那天和这里的导师聊过之后,本来已经要结束了,他回过头来告诉我说,我的research里关注的这些东西是蛮复杂的问题,但是be patient,不要操之过急,因为很多东西需要你有一定的阅读和积累,才能消化一些。
Mo: 这里的艺术实践类课程确实也很注重学术。那除了接受这边的学术教育自己消化累积以外,要如何回应呢,有没有想过联系自身背景?
子薇:我们昨天也有聊到,关于自己的作品需不需要体现自己的国别来获取认同。在伦敦遇到的艺术机构或者展览方在信息采集时都会问到国别,自身成长背景和作品方向上的一些问题。他们给我的感觉是或多或少想通过这些问题建立某种联系。自身感受也是如果作品背景或者内容可以和西方建立共同认知的话,会是一个效率高,传播广,认可度高的方法。再有如果作品表达了一些和当代中国语境的相关性,在西方他们会相对更感兴趣。
新宇:这可能不只是一个横向的东西方的比较,也涉及到一个纵向的历史和当下以及未来的比较,包括方法上的运用。作为学生来说,我觉得作为当代艺术实践者还是需要一个知识上的累积,思考能力的层次也是需要训练的。因为当代艺术所涉及的各个方面的领域已经非常广泛了,实践者必然要保持对知识的汲取和批判性思考的活跃度。并非目前西方的当代理论就全部正确,因为艺术毕竟还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感觉是一个不断创造、毁掉再创造的挣扎的过程,实践者在这个变动的过程中需要做出很大的努力和决心,是很爽也很不爽的过程。目前我们在学习的过程中需要更多的汲取和反思,如果能够从反思的过程中产生一点新的东西出来就更好了。
还有蛮重要的一点就是,关于对知识的吸收和回应,我目前认为非常有效率的做法就是不断地和别人对话和交流,这样非常有帮助,比起自己一个人一直的闷头读书要有效率的多。但是在前期自己一个人认真读点东西的积累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新宇和同学合作作品展出空间
Mo: 你们明年在Goldsmiths研究生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作为艺术家的一些生存策略。
子薇:现在慢慢意识到新媒体很依赖技术,而且需要团体合作,所以要善于沟通。如果回归到艺术家身份做新媒体,其实不一定要求你的编程能力有多强,但是调动资源的能力很重要。所以目前我想要继续读书和驻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需要知道自己想找什么样的资源,能运用到什么样的资源。自己作为艺术类工作者在科技生物领域掌握的没那么好,想要跟这些领域相关肯定得多借助外界的力量。希望能合作做作品然后去投递展览,驻地。
新宇:作为一个艺术实践者,艺术虽然就在我生活里,但是还没有形成一个成体系的策略,我认为想要实践下去首先要面临的就是如何在当下的艺术体系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艺术的呈现方式,也就是把艺术当成工作来做的目标。现在的艺术呈现方式已经比较多样了,展览、驻地、讲座、工作坊、教学、事件等等,但对我来说这些都要回归于对我而言最首要的问题,就是我为啥要做艺术,怎么做?在一边试图回答这几个问题的同时一边想办法让自己的艺术实践被别人看到吧。
*图片由艺术家本人提供
编辑:蓦然
内容采集:蓦然 马新宇 吴子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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