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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莱比锡的无限灵感（二）：肖斯塔科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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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沙俄时代柴可夫斯基大张旗鼓到访莱比锡不一样，肖斯塔科维奇在1950年的莱比锡之行显得低调，谨小慎微，但这次访问对肖斯塔科维奇产生的影响不亚于柴可夫斯基当年返回俄罗斯即创作出《第五交响曲》，这次访问也是作曲家在苏联“解冻”时期之前最重要的两次代表国家的外访。

二战后期及战后的肖斯塔科维奇，尽管创作出“不受认可”的第八、第九交响曲，但国家英雄的形象未有动摇，斯大林甚至在1947年亲自批复为作曲家分配一套莫斯科郊外的度假屋。不过，日丹诺夫在1948年借穆拉杰利歌剧《伟大的友谊》发起的形式主义批判，将包括肖斯塔科维奇、普罗科菲耶夫、哈恰图良在内的一大批作曲家列入批判之列，肖斯塔科维奇作品禁演，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两地音乐学院的教职终止。此时的肖斯塔科维奇一方面人身安全堪忧，一方面要竭力支撑家庭的经济来源，生活与创作一夜之间陷入困境。随后几年，作曲家的创作都是围绕三个方向：借电影音乐以糊口；时代作品以重获信任；“放在书桌抽屉的作品”以表心迹。《第一小提琴协奏曲》、《犹太诗歌连篇歌曲》两部作品就属于“抽屉”之列。这种状况直到1949年斯大林亲自致电肖斯塔科维奇，要求他参加同年3月在纽约举行的“文化与科学世界和平大会”（世界和平大会成立前的重要铺垫活动），演出禁令才部分解除。

1950年，肖斯塔科维奇的外访地是莱比锡，这次行程更加耐人寻味：1950年是巴赫逝世200周年纪念，始于1904年的莱比锡巴赫音乐节将举行重大的庆祝活动以及钢琴比赛；同年10月民主德国将正式成立，按照苏联政府的思路，在即将到来的东德时代，莱比锡将成为萨克森州音乐的中心，德累斯顿、开姆尼茨都要位列其后，原因当然是因为巴赫以及莱比锡作为德国千年商都，且是对外开放的窗口的缘故。于是，肖斯塔科维奇、玛丽亚·尤金娜、帕维尔·谢列布利亚科夫远赴莱比锡担任比赛评委，参赛选手则有刚从莫斯科音乐学院毕业的塔吉亚娜·尼古拉耶娃，她最终获得比赛冠军并且与肖斯塔科维奇以及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结下一生的友谊，这段友谊源自三者共同演绎的一场音乐会，尼古拉耶娃后来回忆到：“音乐节闭幕音乐会本来应该是尤金娜、谢列布利亚科夫和我共同演出巴赫《D小调三钢琴协奏曲》，但尤金娜因为手指伤患，不能上台，于是肖斯塔科维奇临时顶替，完成了这场难忘的音乐会，也终于让我们‘师徒’真正产生交集。”

这场音乐盛会给予肖斯塔科维奇极大的启发，深陷政治泥潭的作曲家从备受战火摧残的莱比锡，从巴赫的足迹中得到创作的灵感，并决定要创作出一部向巴赫致意的前奏与赋格作品。“从莱比锡回来几天后，肖斯塔科维奇邀请我到他的住处，为我演奏24首前奏与赋格（op.87）的部分篇章，然后我们会就音乐进行长时间的讨论，这种创作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我每次到访，他都会有新的‘致敬巴赫’的作品。”肖斯塔科维奇用18个星期完成这套作品编号87的《24首前奏与赋格》，并在1952年12月23日在列宁格勒由尼古拉耶娃作首次公开演出，并且成为钢琴家托付终身的作品。

历史总是惊人地重合，柴可夫斯基在莱比锡之行后创作出《第五交响曲》；肖斯塔科维奇则创作出《24首前奏与赋格》，两部作品都是划时代的巨作。作为见证者的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对于两位作曲家作品演出尽管侧重不一，但都留下过难以磨灭的历史印记。1954年6月莱比锡布商大厦乐团在总监康维许尼指挥下录制肖斯塔科维奇《第十交响曲》的首个德国录音，这也是苏联解冻时期开始后，最早推广肖斯塔科维奇作品的德国乐团之一；1990年，塔吉亚娜·尼古拉耶娃重返莱比锡，与马祖尔指挥的布商大厦乐团演出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1993年11月13日，尼古拉耶娃在美国三藩市演出肖斯塔科维奇《前奏与赋格》突发脑出血，音乐会被迫终止，钢琴家在9天之后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