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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轶士《脉络与画引——轶园创作札记》|浮生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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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络与画引

——轶园创作札记

文/钱轶士

艺术创作和生命个体一样贵在独特，每个人都会因禀赋和经历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风格。

上图是《小摩尔藏中国古画》中的一幅作品。轶园收集古美术文献多年，主要是为自己的创作寻找画引。

生物学中改良提纯的过程其实也是生命力减弱的过程，只有生态、物种、基因三者保持足够多的样本才会在突变与重组中拥有更多的选项。“文人画”作为一个经典理论就不仅仅只是陈述，更是行动。它的行动性导致了其只会是一个单向提纯的过程，张力与动力在这一过程中逐渐收窄与减弱。

真实的历史是一个多元多层竞和的过程，或许是因为洋人们认知不足，没有固有成见的删选，他们的编辑，反而能呈现更多自然层的面貌。对我而言，我只是需要寻找那些能够牵引出作品的元素而已，就像开头展示的这幅作品，在经典画史中，它一定会归为非主流，但是那个童子的眼神，使我在个人的画史谱系里记住了它。

这些画引，除了图像之外，更重要的是意象，意向来自于文字。文言文中充满了这些意象，例如挂朱熹名下的联句“鸢飞月窟地，鱼跃海中天”句就是一个绝佳的画引。西方研究隐喻学的学者们认为确定的概念不足以描述整个世界，而图像，意向本身也是一种描述，并且还认为世俗化运动的同时，古典题材并没有退却，神话永远有它的力量。

当然这些画引还需要与生活中的感受相融汇。诠释现代人有没有古人作画的敬畏心那是理论家的事，而我更专注于某个画面或场景的当下感受，湖水的绿，海水的蓝，这种纯净感我相信古今皆通，中外也皆通，因为自然永恒，今人也是人。

钱轶士《龙鹤相招图》

纸本设色 133x66cm

2019

上幅作品最早的画引来自于陈子昂句：“愿随白云驾，龙鹤相招寻。”后代不少文人也写过“海为龙世界，云是鹤家乡”的联句。

明永宣青花海水江崖纹香炉，故宫博物院藏。

就题材而言，龙鹤主题大量出现在古代的各类艺术品中，而在明清渐被奉为经典的“海水江崖”也常常与龙鹤一起出现。

宋元书画对透视的运用其实很不教条，吴镇是这方面的高手。波士顿美术馆藏有稍早的南宋佚名《水官图》，画面有三个视点，少见的画出了海平面。

南宋佚名《水官图》，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藏。

文伯仁也有一幅《员嶠书屋》中出现了海平面。文氏似乎很喜欢画海和仙山，另一幅《方壶图》虽然海平面隐没于云雾之中，但大面积的勾水和小体量的仙山却像是人在飞机上的鸟瞰。

左图：明文伯仁《员峤书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右图：明文伯仁《方壶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我的《曲曲碧波》和《蓬瀛境》的画引就来自于以上三图，只不过用色结合了湖水绿和海水蓝的真实感受而已。

钱轶士《曲曲碧波》、《蓬瀛境》

纸本设色 99x33cm

2019

1921年成立的东方陶瓷学会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国陶瓷史研究，在这之后，我们才逐渐了解各窑口的细节。事实上，许多专科的研究是在古典书画史终结之后才开启的。比如近年研究成果颇丰的晋南古寺庙壁画群，日本禅宗墨迹收藏等等，我相信这些都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契机，让我们能用更广阔的视野来回看经典的传统。张大千在他的时区中找到了敦煌，而我们应该会有比前辈们更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