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Q2019碎片展对话 | 薛殿杰——“远路的和尚会念经”

“远路的和尚会念经”

因为远路和尚念的经跟本地念的经不一样，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个“经”会有新鲜感！

在50年代，我被国家派到欧洲学习，当时在德国学了五年的舞台美术。等我回国的时候，把欧洲一些舞台美术的理念带了回去，当时国内同行感觉很新鲜。如果说我对中国的舞台事业有点贡献的话，就是我带回来了一些远路和尚念的“经”，这也是我聊以自慰的一点。毕竟国家花钱把我派出去学习，我如果什么都不做，是对不起国家对我的培养的。

《阿Q正传》！

这是我比较得意的作品，它是根据我们中国伟大的作家鲁迅先生的文学作品排演的。

我在德国学习的时候，接受了一些布莱希特的戏剧理念。回到中国以后，在改革开放的初期，我设计了布莱希特的《伽利略传》。也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在中国介绍布莱希特戏剧理念的契机，我在《阿Q正传》的舞台创作上胆子就比较大。

《阿Q正传》描写的是一个连姓氏和身份都不清楚，被人看不起、无足轻重的中国农民艰辛讨生活的故事。这部作品揭示了旧中国的国民劣根性就是欺软怕硬。他总能在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自我安慰、自我满足。鲁迅对阿Q的评价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和布莱希特要求建立的效果是一致的。

所以我在做《阿Q正传》这个戏的时候，就是完全用布莱希特的理念来进行设计的。比如我把灯光器材都暴露在舞台上了，在当时中国的舞台创作认知环境下，于舞台之上把灯光器材暴露出来，可以属于业余者的行为了。但是这个戏演出以后还是得到了同行的一些鼓励，也取得了一定的反响。这也可以说是当时中国舞台创作上的一场革命。

阿甲先生

阿甲先生是一位京剧艺术家，也是中国当代著名的戏剧编剧兼戏曲理论家和导演艺术家。在50年代的中国，他曾在苏联专家的导演训练班里面学习过，所以他把中国戏曲和斯坦尼拉夫斯基演剧体系做过比较，并提出了一些观念，这对我自己从德国学习回来以后，认识中国的戏剧、自己民族的东西，有很大的启发。

我在《阿Q正传》的舞美设计上，两边用两个布做墙，就是受到了他提出的京剧中“张布为城”的舞台空间处理方法的启示。比如说我们中国戏曲出现城墙情节怎么办呢？是两个演员用两根竹竿挑一块布，在布上绣一些城墙的纹路，把它带出来，然后张开，这就是城墙了。如果人需要进城的话，捡场的就将布城高举，让他们进城「注」。所以阿甲先生说什么“城墙可以举，唬煞斯坦尼”。这种演员自己创造环境的办法，对我的启发很大。

我也曾经请教过阿甲先生如何在舞台上搞戏曲舞美，他告诉我这戏曲搞舞美，你别找透视就可以了，这是比较精华的东西。所以我很崇拜阿甲先生。

多看戏

对于国外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我只能根据自己所了解的对我们中国学习舞台美术的年轻人提点希望——多看戏。就像中国的那句老话说的那样，“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因为相比起电影电视艺术之间的交流来说，戏剧要困难得多。中国的从业者没有很多机会到国外观看精彩的演出，外国的经典剧目到中国演出的机会也不多，所以对年轻学生的建议就是说要多看，多学习。

我没有在舞台上实习过，大学刚毕业回到中国工作的时候，中国的舞台条件还是比较简陋的，舞台创作还得听导演的，感觉自己的创作受限太多，就有点对自己的专业不自信了。学了这么多年的专业竟是这样的，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但是有一次经历对我的启示比较大，就是有一个非洲的几内亚舞蹈团到中国演出，需要我给他们设计舞台。我给他设计好了东西，当演出结束后，那些黑人朋友们兴奋地把我举起来了，在中国，舞台美术家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荣誉和大家的热爱，我当时心里很高兴，心想原来舞台美术也会受到别人的尊重，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才让我找回专业自信，并向舞台美术更深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