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字丨『誰最中國』
圖片 | 來自網絡
他把自己
活成了贾宝玉
出生富贵、一生稚纯
最后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他的朋友尽是名家大师
从徐悲鸿、吴冠中到徐志摩
可他自己却只想做个
天地间逍遥人
他被戏称为最会用“少女粉”的男人
在轻柔的粉色中
将美人、花草和小动物
都绘出了世间最美好的模样
难怪在黄永玉眼中
这位传奇的画家公子哥——常玉
一生都不曾远离“美”与“梦”
用油画颜料
画出文人风骨
将东方的意境
与巴黎的浪漫交织
这起起落落的一生
正如他说过的那样
“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
并且干净”
对于大众来说,常玉是个有些陌生的名字。但他的作品《五裸女》在2011年的拍卖上,带领中国油画真正迈入了“亿元”时代,成了当时最贵的油画。
一位画家的成就,不该只以金钱来衡量,但这些天文数字,像一盏盏灯火,渐渐照亮了隐藏在灰色迷雾中的常玉,让世人的目光碰触到了这位不应该被遗忘的画家,这个不应该被遗忘的人。
与同时代的徐悲鸿、林风眠、吴冠中等人如星月般的耀人相比,他的确更像一株不甚明亮的花草,可也绝不是寂寂无闻的青苔,而是远离了名利,选择了在天地间闲散自由的花草,开便开,落便落,光彩自知,一生明净。
1901年,常玉出生于四川顺庆(今南充)的一个富裕家庭,家里经营着四川最大的丝厂,后来还在上海开设了中国第一家牙刷厂。有来自做画师的父亲常书舫的熏陶,有兄长们经营家业带来的衣食无忧,常玉成了能在笔墨间自在游走的富家公子。
不到二十岁的他,在大哥的支持下,与徐悲鸿、林风眠、吴冠中等人,成了最早一批旅法的中国艺术家。
1918年左右,常玉(右)和二哥合影。
1925年左右,常玉(前排右)等人在巴黎聚会。
在巴黎,他的无拘无束与特立独行显露无疑。当留学生们大都一心想进入美术学院学习,他则跑去向那些自由艺术家请教,没事就找个咖啡馆看看《红楼梦》,拉拉小提琴,画画素描,一待就是一天。
当徐悲鸿在苦练技法的时候,他也许就正和漂亮的法国姑娘在咖啡馆里美滋滋聊得欢畅,性情如贾宝玉一样,敏感细腻,沉迷于美。
1930年左右,常玉在巴黎寓所。
常玉在信封上勾勒的猫儿和马儿。
徐悲鸿当时的妻子蒋碧薇在回忆录中描述,一战后物价飞涨,徐悲鸿夫妇、常玉等一众友人先后移居德国柏林,常常搭伙吃饭,组成了小型伙食团。有人烧菜做饭,有人洗碗打杂,偏偏这个常玉总是袖手旁观,到了饭点才姗姗来迟,吃完拍拍肚皮便又离去,只偶尔弹几曲曼陀铃,当做“答谢”。
在巴黎这个浪漫之都,常玉因为几次给蒋碧薇拍摄照片,致使徐悲鸿颇有微词,还引出了不小的“绯闻”,熟悉他们的人,还调侃说两人算是“情敌”。“醋味”仿佛在三人之间弥漫,但蒋碧薇自己却说:“常玉先生怕是至今还蒙在鼓里吧”!
徐悲鸿和蒋碧薇。
友人说常玉:“其人美丰仪,且衣着考究,拉小提琴,打网球,更擅撞球。除此之外,烟酒无缘,不跳舞,也不赌,一生爱好是天然,翩翩佳公子也”,此时常玉笔下,也正如他的生活与心性一般,极尽着温柔旖旎。
在白色和粉色的基调下,是他爱的花枝、爱的美人,舒展摇曳,如水娇柔。美人虽不着一物,却丝毫不见欲望的泛滥,取而代之是一种纯净的克制,溢满着无暇的美好与纯粹。
30年代早期,巴黎大收藏家侯谢的出现,是常玉绘画生涯的转折点。他欣赏常玉的画,并出大价钱购买,一时间,常玉的作品在画廊里频繁展出,名气也随之而来。
眼看画家之路正光明坦荡,遥远的故乡却传来了兄长去世的噩耗。
晴空霹雳最是骇人,家中的巨大变故使常玉失去了最重要的经济来源,伴在身旁的妻子,也早已与他离婚。从前游玩人间的花花公子,瞬间跌落谷底,变得一贫如洗,一无所有。
越是穷困潦倒,他的画越是饱满、鲜艳。
常玉的一生,都在做一场孤独和自由的梦。
在他落魄后,画商们纷纷前来,傲慢地劝说他卖画。常玉看了看四周破旧的斗室木楼,看了看桌上残剩的白水干面包,依旧和画商们约法三章:先付钱;画的时候不准看;画完拿了就走,不许提意见。
常玉(左)在工作室。
好一个傲世清高的常玉,多像他笔下的生灵,天地广阔,自在无拘。画面上大量的空间,被漫散的草原与天空占据,只在中间留下一只小小的欢腾的马儿,一只自在的孤独的野兽。
黄永玉在五十年代初,随中国文化艺术团来巴黎,访问毕加索,也访问了常玉。他在书中回忆,常玉那时五十来岁,一人居住,勉强维生,他不觉得苦,也并非快乐,只是觉得自由自在。有人欢迎他回国在学校做教授,常玉却说:“我早上起不来,我起床很晚,做不了早操……”
他久做羁旅客,似乎不曾眷恋故土,但他作品上所题的“SANYU”,这个“SAN”,就是家乡话中“常”字的读音。
多么简单,又多么任性,包裹着怀中那颗炽热的赤子之心,仿佛一切都自然而然,如此就好。历经了大起大落后的常玉,画风从明亮到黑白,笔触从轻柔到冷硬。
吴冠中在《说常玉》一文里说画面上大量出现的黑色冷峻线条“不再是迷梦,是一鞭一条痕的沉痛了”。
冷傲的花卉,孤寂的野兽,正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的“无我之境”,万物自有时序,不曾沾染尘俗,独于天地间沉浮往来。他的画《猫与雀》上就写着宋代理学家程颢诗句: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徐志摩在《巴黎的鳞爪》一文中说常玉对他讲过:我仿佛做了一个最荒唐,最艳丽,最秘密的梦。
这场梦,是亲人故去、爱人远离、漂泊浮游的孤独梦,是在堕入崖底后也依然抬头望向天、望向美、望向净的极致自由梦。世事无常,他却还是那个一生爱好是天然的翩翩佳公子,未尝改变。
1966年的一个凌晨,常玉在工作室因煤气泄露意外而亡,因为孤身一人,直到两天后才被人发现。
穷困潦倒,客死他乡,常玉被草草葬于巴黎公墓中。他去世时胸口还横放着一本书,让人忆起了他笔下脆弱的文字:我们的步伐太过时,我们的躯体太脆弱,我们的生命太短暂了。
吴冠中说常玉是盆景,是栽在巴黎的中国盆景。比起“东方的马蒂斯”、“东方的莫迪里阿尼”这些名号,他更像是八大山人。
常玉用油画颜料,也用书法和金石的意味,画出中国文人才有的空灵风骨。让东方的意境与巴黎的浪漫,相融交织,谱出一曲缓缓流淌的妙音。
常玉的画不容易被欣赏,有人说他的画很简单,好似小孩子都能轻易画出。但最难的,是一个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洗礼的人,能将稚拙与美好都融入骨血,简化自己的生活,纯净自己的内心,终其一生都在讨好自己。
常玉自我评价:我的生命中一无所有,我只是一个画家。关于我的作品,我认为毋须赋予任何解释,当观赏我的作品时,应清楚了解我所要表达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
《奔跑的小象》是常玉的绝笔,他在画作未完成时和友人说:我先画,然后再简化它、再简化它……那是只小象,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奔驰,那就是我。
“一个人应该活得是自己,并且干净。”
那就是常玉,一个混沌孤寂中的成年赤子,一个一生不离美与梦的自在痴人。
来源 | 谁最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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