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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白色的衬衣,浅蓝色的仔裤,在蒙吕松国立戏剧创作中心咖啡厅的一隅,一个大男孩安静地捧着一本书,那天的阳光很好,地上是他斜斜的剪影,有微尘在空气中跳舞,剧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那便是他们剧院的院长乔安尼·贝尔。
大男孩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迎上前,目光闪亮,微笑中带着一丝狡黠。
这是乔安尼·贝尔,这位1980年出生的法国导演给我的第一印象,这第一印象其实也是他的作品带给我的感受:纯净,诗意,敏感,多变,“物我合一”。
乔安尼的戏剧语言是在创作过程中和与这个世界的邂逅中逐渐形成的。有着戏剧演员与偶剧操作师双重教育背景的他,在创作中所涉猎的题材和所使用的舞台形式其实非常多样:他将多个当代剧作家的文本搬上过舞台,也做过经典改编,接受过委约写作,亦或是从某个视觉和造型意象中发现了灵感,用戏剧的语汇将之重新建构在舞台之上。
他做过人偶同台的音乐剧,让聋哑演员用肢体在舞台上“演唱”过歌剧,亲自登台做过行为艺术,在舞台之上赋予蜡、纸张、塑胶、泡沫以生命,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一次全新的探索。
不过每一次探索都由两个主角来完成:“人”与“物”。
此“人”不仅是指舞台之上的演员亦代表着现场的观众和哲学层面的人文精神,彼“物”则涵盖材质、物品和一切偶的形式。
乔安尼营造了一个如梦如幻的想象世界。
乔安尼的每一部作品都有不同形式和形象的偶的参与,每一部作品都有材质与人的对话,因此不少人会把乔安尼归类为偶剧艺术家。但他并不认同这种贴标签的分门别类的方式,他对自己的定义是一位导演,一个寻找着自我与表演与舞台的关系,一个将变形的身体进行编译,一个让偶这一与演员肉身不同的形象介入表演,带给演员新的表演感受,延伸他们的表演灵感,让偶成为延展演员动作空间与心理空间的导演。
偶作为他眼中角色残缺的那部分身体,它们的在场方式注定与演员建立的是一种私密的、实质性的戏剧关系,偶承载的是他的戏剧美学观念,而非一种技巧。
“当我在运用偶的时候,它们可能是几片纸,也可能是金属扎成的形象,或是相对复杂的能看出躯体的人偶。演员操作偶、与偶同台会让他们的表演有一定的时差和距离,这有的时候会赋予他们极大的表演自由……
与演员们一起探索,带着他们走进一种与材质与不同形态的偶发生关系的表演是让我很兴奋的工作,也是在我自己大部分的作品中一直延续发展的创作方式,我经常提议演员将偶看作是角色残缺的那一部分。”
也因此,与传统的偶剧尽可能将木偶操作者隐藏起来不同的是,在乔安尼的作品中他的演员永远都会被“看见”,无论他是一个剧中的角色还是低调的操作者,无论是他的操作动作还是他在场的身体。
在他看来:“演员是一个个舞台瞬间的创作者,他们在表演的同时也在注视着自己所讲述的一切。偶并不是很多人以为的孩童们喜欢的物件,它们是舞台表演的一部分,是演员得以与造型艺术,舞蹈艺术和写作发生交集的媒介,也是它们的另一个自我”。
正是这样一种开放的创作姿态,让乔安尼的每一部作品都给人耳目一新、另辟蹊径之感。他的作品受众幼至三岁孩童,长至古稀老人。
有充满社会介入感的《荒芜》,亦有受文本启发、带有心理分析气质的《经途》,没有语言、诗意灵动的儿童剧《洗澡澡》,幽默泼辣、用身体歌唱的《毁灭我》和带着卡巴莱的艳情风、探讨性别主题的HEN。
《纸人卡夫的英雄梦想》《经途》《洗澡澡》《她不是公主/他不是英雄》是乔安尼为青少年观众创作的四部作品,也寄寓着他以细致、敏感而审视的方式去理解这个脆弱世界的渴望。
在他眼中,孩子们比成年人更能了解这个世界。
他将那些不可见、那些未知用舞台上的图像加以展现,将那些被我们隐藏的内心恐惧、忽视的心理状态用戏剧的方式关照。
“孩子们是我们这个世界上的好奇的生灵,是这个多彩的世界的探险家。就连黑暗也能引发他们的兴趣,悲伤也能被他们捕捉,而戏剧能帮他们去建立和发展这些新的情感与情绪,从而更好地面对现实,感受生命的细腻与真实。”
在乔安尼的导演生涯中,音乐也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排过音乐剧,让偶与人共同舞动歌唱,近期的作品《毁灭我》让聋哑演员在舞台上用身体语言一展“歌喉”。这部作品是乔安尼与法国聋哑女演员国际视觉剧院总监艾玛·纽埃尔共同创作完成的。
在德拉诺管弦乐团五位年轻音乐家的伴奏下,艾玛·纽埃尔在舞台上演绎了24首疯狂又古怪的曲目:她时而哼唱,时而呼喊,时而兴致勃勃地恶搞圆舞曲。歌词依靠手语来传递,转换成动作和可见的舞蹈语言,现场的音乐演奏者跟随她身体的律动演绎出音符,每一个旋律都是这个女性身体所发出的声响。艾玛·纽埃尔身着不同材质做成的充满造型感的服装,在舞台上演绎着她的欲望、她的自由、她的伤痛,歌咏着女性的身体,残缺的、性感的、被情感裹挟的、无处安放的和被解放的身体,乔安尼也再一次让世人看到了他不可估量的创作力。
而乔安尼正在创排的新作HEN,无论从立意还是形式上都令人期待。
HEN(发音近似中文的“恨”)是一个2015年新增至瑞典语字典中的代词,用以不区别性别地指称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为了尝试在教学上降低性别歧视的可能,这个词在瑞典已经特别广泛地在教科书里被使用。HEN这部作品是主创者们在对以身份和性别为主题的课题研究的一项结晶,它与探寻一种颠覆性偶戏起源的研究相呼应。
偶与“颠覆性”之间有着复杂且动人的关系。有时会遭遇审查,也曾经被拿来传教布道,甚至被作为政党的魁儡,或是成为为某个国家机器或殖民主义政治宣传进行服务的传播媒介。然而,国家不同,偶也是一种抵抗强权、说出质疑、发出抗议却不用担心会暴露自己真实面的载体。隐藏在幕后的木偶操作者可以因此介入社会问题、政治议题,甚至是情色主题。这种有时会在路上或咖啡店出现的市井戏剧,经常以幽默诙谐的方式或谴责或娱乐或嘲讽资本家、集权、死亡。
在与笔者的对谈中,乔安尼说:“要具体地定义木偶的颠覆性并不容易。我们的作品将以我们所创造出来的核心人物HEN为中心。HEN是一个由两个演员操纵的木偶角色。这个角色可以随心所欲地转换、蜕变、混合自己的身体特征,HEN可以任意地改变自己阴性或阳性的形象。”
HEN既不是跨性别的,也不是双性的和变性的,HEN是HEN,一个充满生命力、情感洋溢,既阳刚又阴柔的角色。在这部作品中乔安尼会亲自登台演唱,邂逅他心中的HEN,HEN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但它更是创作者内心的投射和“自由”的同义词。
来源:上海戏剧
撰稿:王婧
责编:卫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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