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吝 | 俗

俗

一般世間看待事物的方法即世俗。

宇宙空間萬有，法則隨其在。無論哪个空間，都有它自行運轉的規則，在這个世俗裏也一樣，有大家默認的俗規。可我偏是反叛的人，在流俗知見裏逆流。

混迹文化藝術行業十多年，識得路人甲乙丙不計其數，可是好友不多。按照靠人脈喫飯的這个行業規則來講，這該算是个忌諱。因為抗拒曖昧，厭倦虛情假意的推杯換盞。

在世間的價値體繫裏，人類喜歡把自己和別人分為三六九等，要麽不可一世，要麽卑躬屈膝，然後自行站隊，或是當老大，或是做小卒。為此我一直不明白，所以也無法交融到這樣的規則當中迎來送往。常常在展覽開幕式上，一些大咖看到我都感到很莫名，跟每个人都那麽熟絡，但就是不明身份。這種誰也不倚仗的感覺眞爽！其實很多時候，幷不是為了特立獨行，而是當你跟別人想得不一樣、追求得不一樣的時候，似乎就會顯得與別人不一樣。雖然從未想過要去角逐什麽，但就是會在人群中顯得突兀。往往這種與生俱來的“不順從”，會讓自己與別人都感到不自在，甚至還會讓人感到具有攻擊性。因為當以一對十的局面産生時，越是這樣，這个“一”的力量就越會彰顯得無限強大，令人極不自在，不自在就是恐懼。

當我們在談論一个人的時候，會用到“人格”這个詞，能否夠得上一个人，在我看來首先要有“格”，當然多少不一，因人而異。這个分數値我們不能要求別人，但幷不意味著對自己沒要求。品格代表量，格調代表質，一个人可能只有品格，比如謙虛、勤勞、誠實等等這是基本的量化要求，那麽在這个量化的基礎上再有一些對文化、審美品味等等質量的提昇，乃至於説對精神信仰上有一定的訴求，這都是品質的體現，也算是對於不枉此生為人的基本尊重。

在流俗裏，所謂“好”的標準，關鍵要看大家是否在同一个量級體繫中，才可能産生對話，否則做著風馬牛不相及的事、説著驢唇不對馬嘴的話就是浪費彼此的時間。或者，做著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每天對著認為全宇宙只有他最牛掰的人而感到無能為力的時候，這也是一種光陰虛度，慢性自殺。

可是，世間之人又有幾个能够按照自己的喜好活著？就算可以，當有一天撐不住的時候自己是否有這个本事接住這个爛攤子？所以人活著，怎麽都是个難。然而，任何事情也都有從簡的可能性，就是按照流俗的標準，沒準兒可以活出一條所謂的英雄好漢“風光無限”。這个標準説來很簡單，只要肯放下人格，在一場虛擬的戰爭中相互撕殺旣可稱霸一方諸侯。在這場虛擬的戰爭中，金錢是衡量一切事情的標準、表面上父母可以為了孩子的學業拋頭顱灑熱血、夫妻以外現實的情情愛愛、職場上的勾心斗角、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親裏間的家長裏短......如果你無意願加入進來，也就意味你在世俗的規則裏將淪為一个異類，甚至是敗類，所有人會對你嗤之以鼻，認為你就是个失敗的典範。也會有人苦口婆心地對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你回頭是岸。

所以，我想，像我這種反叛的人是飛不上枝頭的。因為，我無法想象，在這樣的生活裏最終能獲得什麽？僅僅是因為能够塡充一時的空虛嗎？是君臨天下揚眉吐氣，還是小家碧玉惺惺相惜？可是，當這些全部散去待到臨終之時，曾經所感受到的那短暫的歡愉能否替代對於死亡的恐懼？所謂的這些幸福美好權貴名望情愛相依能跟著白骨一起打包嗎？億萬家財凡情俗願是否能成為橫行於另一个世界飛揚跋扈的籌碼？當我們做了虧心事還信誓旦旦的時候，內心深處會不會感到一絲害怕、哪怕是一瞬間的捫心自問、哪怕只是形式上的反思？我清楚自己所能堪載的世俗重量，眞的沒有這个膽子能在及時行樂之後還能爽歪歪的咂麽回味。

其實，人最難騙的是自己。而人與人之間的根本差距就在於那條底限的紅杠處於五米，還是二十米，許多事情做與不做，也往往取決於自己心裏的那道紅色的杠兒。

近日有哲學家一樣睿智的老友，在文字中透露著對自我的懷疑，以及對眞相探索的惶恐。這讓我對如此世俗的人生，更加默然，而時空瞬間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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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