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有点大,兴奋点很多......
新京报从没拿过红包的前编辑、“锵锵三人行”嘉宾潘采夫;
永远说真话、只推荐自己喜欢的好戏好电影、一不小心就得罪人的文艺评论人张敞;
从金融界跨到戏剧界,不断把全球最新好戏带到中国的策展人水晶;
闯荡戏剧界20年、见证中国当代戏剧史的制作人袁鸿;
这四位老师聚在一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北京人艺的菊隐剧场讲了一堂全是真话、全是干货的大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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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an.baidu.com/s/1U15bgbzF0AOxD8Yd6FwLqg 水晶:这是见证爱丁堡艺穗节盛况的资深媒体人潘采夫先生,他也是我剧评的入行领门人。我作为一个金融从业者,当年每天下午4点钟就开始被潘采夫催稿:“来,你写一个”。因为我的一小时写作速度是1500字,所以我们那个时候搭配,曾经在一个月里面写了七篇关于相声的文章,生生把郭德纲捧成了今天的巨星,对吧?
另一个是中国最体面的剧评人张敞先生。
袁鸿:潘采夫老师其实是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有他在其实不用我多主持,我就不吹捧了。这一次在爱丁堡你们参加的草坪足球队那群人,做了一部戏,是关于一战的。
潘采夫:袁鸿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持。我记得他是新京报中国话剧百年的名人堂活动的主持人,很厉害,级别很高。

袁鸿:现场有没有球迷?苏格兰足球在英国是很强的,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就不行了。苏格兰地区一战的时候,有一个人选了一千个球员上了战场,最终只有50个回到家,就组成了高地军团。他们就用这个历史在足球场里演了一出在这个环境里的戏。但是今天他们演这出戏,是因为苏格兰队真的强起来了,可以重新关注一下。你作为“爱丁堡居民”,这是我开场前要给你带来的一个信息。
潘采夫:我一直觉得苏格兰队特别弱,我跟那帮踢球的哥们在一起,问他们的时候,我说你们苏格兰进过世界杯吗?我们中国进过一次,他们说:“我们苏格兰水平也不太行,我们进过七次“。我不知道人家进过七次世界杯。
我跟水晶、袁鸿其实缘分很深,最早是分别认识你们俩的,后来撮一块认识。那时候水晶老师其实不太写戏剧,是写相声评论的(水晶:我写时评),袁鸿是一直在剧场做戏的,一直在赔钱,后来破产了。我在那个阶段认识你的。对吧?后来我11年、12年、13年那时候因为陪读,在爱丁堡,就看他们俩背着包装着馒头, 满城跑着看戏......

潘采夫:面包。整个爱丁堡那时候就我们家会做馒头。他们去看戏,在各种小剧场咖啡馆里边。袁鸿匆匆的,他见了我就装不认识我。我说过来玩会,他说今天不行,六个戏,今天没完成任务,从头一直往前跑。整个的艺术节他们都在那住着。其实我那时候也不热爱话剧,我见到他们就挺自卑的,因为我们都是一个节里能看两三个戏就不错了,但人家已经默默地在这些年看了几百个戏,而且挑了这么多戏,已经成了几乎是全世界最大的边缘戏剧的买主,大买家,所以我对他们还是非常佩服的。好,我就先说这些。
水晶:我介绍一下张敞。我特别要跟大家介绍他,张敞跟我有一个共同之处,我们都是从完全不是戏剧科班出身、做着完全不同的职业,而且应该说这个职业给我们带来的生活和条件其实还是挺优沃的。他以前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然后我们在剧场里面认识,他也开始写评论的时候,我们就作为观众认识。当然这两年张敞其实已经基本上彻底离开了原有的专业领域,完全在剧评、艺术评论这个领域。说实话剧评人不稀奇,艺术评论人也不稀奇,其他的剧评人收不收钱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张敞肯定不收钱,所以我非常的尊重和敬佩他。我有时候看他的文章或者说我们讨论一些事情的时候,我们经常观点不一样,但是任何时候我绝对相信他是发自内心的一个真实表达,而不是因为背后有什么利益的关系或者其他的东西,或者是因为客气。我觉得这是人与人之间或者说从我们做专业的角度来说,我对他保有一种最大的敬意。所以今天他能来我真的特别高兴。谢谢!
张敞:没有讲得那么好。当然,我记得咱们俩最初的认识其实是你在微博上面请我去看戏,看你们爱丁堡前沿剧展的戏,应该是4、5年前了。她用微博私信给我,说张敞老师,我们想请你去看我们的戏。我说好,那我去买票,她说你不用买,我们给你票,然后我说没事,你们也挺辛苦的,我还是自己买。 袁鸿:我们今天时代条件不错。我们曾经期待天才导演的出现,以前大学生戏剧节我们也发现了天才导演的出现,但是最终现在还是很难有人达到罗伯特·艾克(注:英国导演、编剧,近年指导多部优秀作品,如阿尔梅达剧院的《哈姆雷特》、《玛丽·斯图尔特》、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版《俄狄浦斯》等,被认为是英国剧院未来的希望)那种成就,可能现在人的条件太好了,很容易申请到基金。天才没那么容易再出现,可能城市没有那么好的艺术节来滋养它,这是我的感受。而我们能做的就是看几百个戏,因为各种原因:文化的原因,钱的原因,审批的原因,能带回来的,弱水三千就那么一滴,还都怕蒸发了。所以我们也很虔诚地做这个事情,真的离不开两位。如果潘采夫还在新京报的话,可能中国的剧评水平会更好一点。
罗伯特·艾克导演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版《俄狄浦斯》

潘采夫:刚才水晶说搞剧的搞评论的收钱的,我没收过,没人喊过我,我写的评论都是批评的,真的是从来没有任何发布会找过我。只有一个叫《十二公民》的找人,那还是一个反动的戏,也不给红包的那种的。我觉得我们做的都是比较纯粹的东西。前几年我也参与过一个戏叫《审查者》,其实是做着玩的东西,结果演到半路还给毙掉了。其实也是跟你说的一样的,穿着衣服在做一些动作。这跟环境确实有关系,刚才是水晶讲罗伯特·艾克的时候,我也很心酸,不是心酸,是为他们感动,为自己心酸。
另外一个为自己心酸的,是你们从一个戏一个戏,现在已经做到很大规模,爱丁堡前沿剧展做出这么大的影响,尤其在环境越来越不好的情况下,能够坚持来进行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事情,很牛。这几年我自己回互联网公司挣钱去了,扭头回来一看局面大变了,我已经落后了这么多了,就你说的那些艺术节我也没去了,那些戏我也都没看过。这些新涌现出来的牛人听都没听说过,就真的自卑得不得了,我现在正好这一星期在思考我以后的人生方向怎么走,到底是接着挣钱,还是搞点有文化的事情,怎么来协调这两个事情,你们也让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以后多向你们靠拢。当我离你们近一点的时候,我离艺术和精神世界就稍微近了一点。当我远离你们的时候,就变得俗不可耐,臭不可闻,铜臭。
袁鸿:张敞老师你在国内看戏算很多的,而且特别痴迷戏曲。我从你的发言里看到的东西经常是我没看到的,比如《金瓶梅》的研究。
张敞:我一直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义成是一个评论人。我写评论最初的目的也不是想要成为什么评论家。我排斥一切这样的称谓,我最早的时候就是希望把我看到的东西和大家分享,我喜欢写东西,所以就把以它写作的方式分享出来。你可能会看到我去分享我看戏曲的、戏剧的、电影的、文学的、各种舞蹈的,这样一些评论的文章,但我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我不属于戏曲,也不属于戏剧,不属于电影圈,我在网上好像有很多的头衔,要么说是影评人,要么说是剧评人,要么说是戏评人,要么说是文艺评论人,反正就很多种,但是我觉着我就是个写作者,我不敢保证我看到的每一个作品、我写出来的每个作品都是我特别独到的这样一个观察,但是它一定是我觉着我想拿出来和大家说一说的。 而且我也的确经常发现,好比说我们现在在剧场里这么多的朋友们同样看一个演出,但是我们看到的就像不是一场演出。如果你每个人都去写一写,每个人都来把自己的观点列列的话,我们可能看到的根本不像是同一个戏。就像前两天我看姚晨的电影叫《送我上青云》,我看完了之后朋友圈简单发了一发,打了一千字。我都是这样,懒的时候就随手发,不想写文章,然后腾讯主编在我朋友圈里看到了,她说你把它改篇文章给我吧,然后我就把它写成了一篇评论,就把朋友圈删了。写完评论之后,因为有一些反应,我就再去看别人写的电影的评论,我就发现,好像大家看的不是一个电影!真的每个人从电影里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看到的可能是在这个里边,姚晨虽然是演一个有病的人,但是她是里面最没有病的,而其他的所有的、社会各阶层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都是各有各的病,这个电影好像就是一个社会问题剧,但是没有说透,我就想把这个说出来。但是我看到好多人在说它是女性电影,各种论调,包括说他们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姚晨这个角色。我觉得好像大家没有在看一个电影。
演员姚晨在张敞关于电影《送我上青云》的评论
后面留言、真诚讨论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是因为每个艺术评论人就像是一个乐器,或者就像一个鼓,你到这个剧场里面来,演出的剧目或者说电影,就像鼓槌,它要来敲响你。你这个鼓里边有多少东西,它就可以敲得多响。如果你本身可能没有太多东西,你只有非常局限的或者狭隘的知识结构,可能有很多的细节你无法接收到。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金瓶梅》,很多人说起《金瓶梅》,现在还觉得是个黄色小说,是一个色情小说。但是其实《金瓶梅》在中国所有的长篇小说里面应该是排名第一的,我甚至认为超过《红楼梦》。《红楼梦》是一个是非常伟大的小说,但是《红楼梦》里,你是可以看得到曹雪芹的成长的,而且它是一个没有完成的作品,他只写到了80回。你仔细去看《红楼梦》的前几回的时候,你会看到它里面其实有很多的毛刺,他没有写得那么的完美,但是《金瓶梅》从第一回,无论你是看它的词话本也好,还是绣像本也好,我认为它从第一回到第一百回几乎是一个——怎么说,有一个人说的形容比较贴切——它就像雅典娜从胳肢窝里生下来就全副武装,你就觉得这个作家没有成长的过程,他直接就是完美的。从他的第一章一直到最后一句话,都非常之完美。 其实关于性方面的描写大概只有1万字,而这本书有一百二十万字,但很多人只记住了那1万字,或者只去看那1万字。其实这本书里面表现的那些人物,西门庆也好,潘金莲也好,李瓶儿也好,吴月娘也好,其实就是今天的中国形形色色的人,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我们不要管别人说了什么,这本书好还是坏,或者这个剧好还是坏,或者说这个电影怎么样,你还是应该用自己的知识结构去接触,不要带任何的偏见,仔细地去鉴赏。
水晶:我刚刚听张敞说的时候,我特别有感受。我自己刚刚从外行跨到这个领域的时候,因为我没有任何专业训练,也没有那些条条框框对我的影响,所以我看戏是百分之百靠自己去感受的。我自己入行其实也是开始从写评论写观后感开始。我非常同意张敞的一个说法,其实我们今天很多时候是被引导或者被误导,有一个标签化的思维,不管对作品还是对一个人,还是一个什么事情。但实际上艺术作品,或者说我们想象来说,我们选择一些戏剧作品,为什么要把它们带到大家面前,一方面真的出于分享,是因为我觉得好,我很喜欢它,而且这个戏在国外,你们看不到,就算你们去,在4000个戏里头,你也不一定看到这个戏。现在我觉得它好,我带回来跟大家分享。其实我们第一年开始做爱丁堡前沿剧展,那时候林兆华戏剧邀请展正好也在做,大导当时提了个问题:戏剧的本质是什么?后来在2012年我们爱丁堡前沿剧展创立的场刊上,我当时写了一篇文章,我说《戏剧的本质是分享》,对我来说,我把这些戏带给大家是分享。对于表演艺术者,对于创作者来说,它实际上也是把一个问题、把一个故事放在舞台上,给你们来分享,去激发你们的思考,激发你们的讨论,激发我们对于人生多样化的一种思考。 
我自己一直觉得戏剧特别像是一个人生的沙盘演练,比如我看《玛丽·斯图尔特》的时候,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成为女王,但是我在看那个戏的时候,我仍然会有一种感受,如果我处在她那样的位置,或者我处在这样的人生抉择面前的时候,我会怎么做?可能我离那一步还很远,但是当我真的到那一步的时候,如果我经过很多这样的训练,它其实会帮助我在那个时候做出一个更明智或者更好的一个抉择,所以这是戏剧给我的很重要的一个东西。 包括像《安德鲁与多莉尼》,我们2012年开始做这部戏的时候,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还很好。它里头讲老年痴呆症,那个时候我已经意识到我妈妈有这个倾向,所以我就也注意到这个问题,等我妈妈真的得这个病的时候,这个戏已经教了我很多东西。在生活当中就我就比较更能够理解、比较能够接受妈妈身上发生的一切,而且真的懂得珍惜存在的那一点点时刻。 
西班牙默剧《安德鲁与多莉尼》正在
上海大剧院·小剧场上演(点击图片阅读详细图文介绍)袁鸿:你看我们的戏,这两年比较少,你还记得哪部戏?
潘采夫:《反转地心引力》,《安德鲁与多莉尼》看了两遍,我觉得主要是蹭你票看的,我忘了有没有偷偷买票,好像有一点,有时候邀请别人去看。这两个是印象比较深的。其他的因为机会的原因,看的是比较少一点。你们这个状态、模式,目前为止,都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中国独有。我昨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把这个节引到一个楼盘里面去,我俗,真的要把上海你们做的“表演艺术新天地”这种节日的形式做到一个整个的大楼盘里边,每年做一次,我拿一点提成什么之类的。我都在思考着商业化的问题,人真的很俗了。
爱丁堡前沿剧展策展团队整体策展的
第四届“表演艺术新天地”(点击图片阅读详细图文介绍)但我想想说的就是这样的一种形式,在国内到现在就没有做出第二个来。开放性是核心的东西。也让我想起了我在爱丁堡的时候,在我家里面会接待这些演员,因为我会做Airbnb的房东,当时艺术节当中那些艺术家会住到我们家来,家里当时是一个次卧,上下铺,原来都是20镑一晚上,一个下铺20磅。艺术节的时候就成了60,因为大家都要涨三倍,因为酒店也很贵。但是会源源不断地有各路的各国艺术家,乌克兰、美国之类的都去住。他们也互相不认识,就在我们家排练,弹着吉他。其中印象最深的一个大姐,有50来岁,印证了你说的西方的艺术家真的很穷,是一个唱爵士的人,她就住在我们家,她说条件真的很不错,60块钱好便宜,她说住不起酒店,其实她是一个受过非常高的音乐训练的艺术家。 
她的海报我们要上街帮她去发的,她海报没有自己的照片,我们拿手机给她拍了一个,她说效果特别好,然后我们再去给她去捧场。她去伦敦我们就跟到伦敦。你会发现英国话剧的生态是这样,它不是被包养的,它是一个原生态、活泼泼的,而且艺术家是特别本心地在做,可能一辈子都很贫穷,有的真的是就五个观众,就觉得你增加了人数就亵渎了它的表现形式,所以就是完全不同的这种土壤、环境,造成了不同的戏剧表现。我觉得你们做的工作是一个给戈壁滩浇水的这样一个工作。我这两年看的你们的戏少,但是知道它的大致的形式和珍稀性,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可贵的。希望能把它的规模还是越做越大起来。以后希望有机会也能跟你们两位一块,找一个贫穷一点的地方,比如我们村子,我们去搞一点这样的剧展。我们村子3000多人,还挺大一个。 袁鸿:我非常同意你说的这种艺术家的生态。但我觉得我们还不能形容中国是戈壁滩,其实很繁荣,不错的。
袁鸿:有领导没关系,其实我在很多地方对这些年轻人说,我说你们要努力成为领导。你们成为文化的、宣传部的好的领导,然后放眼世界,中国可以更自信。没有问题的,所以其实你们有机会的一定要当好官。 水晶:这个我说明一下,我觉得稍微有点跑题,但是也不叫跑题,我觉得特别好。有的时候我觉得大家特别喜欢甩锅,比如今天我们没做什么,就说环境不行,政府不行,党不行什么的。没有这回事。我们这些年自己在国外看这么多戏,爱丁堡4000个戏,我没有每个都看,但是我们一年看200个戏,这十年下来我们看了2000个戏,2000个戏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在谈日常生活,谈情感,谈家庭,谈人最普通的那些东西。什么打标语喊口号少之又少。不是说我选这种戏的概率低,事实上就是这样,人家也没有每天喊口号,因为文艺这个东西它终究还是跟生活相关的,它作为政治的一种载体的存在性其实不大。有,但是没有那么大。第二,我们反观今天中国很多艺术家,其实问题不一定出在政府官员这个层面,我觉得反而是我们自己做艺术的人有没有那么拼,有没有39度演完戏出门去发单页、出门去路演、出门去一场一场地拉观众进来,我们今天有艺术家做这一点吗?我们每年在爱丁堡其实都有中国剧团去演出,我们有观察的。同样是在这种国际市场上,可能我们的竞争力,我们的拼搏精神就是不如其他的艺术家。 
阿维尼翁艺术节
潘采夫:对,我特别同意水晶和袁鸿说的。有一个限定条件,我说的实际上是类似于爱丁堡的边缘艺术节的那一部分的。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的部分,跟我们国内的这种表现形式,真是还挺像的,主要的就是这种民间的野生的个体的实验性的这一类的戏剧,我们做的少。探索的机会也少。而且大家去为戏剧奉献出的牺牲也比较少。主要是这一块,可能是我们跟他们最大的差距,也包括洒汗水的这种程度。现场没有领导对吧? 水晶:我们这些年在上海、在其它地方做一些艺术节,尤其是表演艺术新天地,我们就在中共一大会址上面做艺术节,然后边上就是黄埔区委宣传部。宣传部其实也都是共同来做这件事,我们也跟领导打交道,领导也是人,所以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需要用我们的作品,用我们做的事情来说服领导,也让领导觉得这件事情是好的,是对这个城市、对它的人民、对整个社会、对我们今天的生活是有帮助的,关键我们得做到这一点。张敞看了特别多戏,我们的戏在他看的戏里当中是很小的一部分,其实这些年中国也有很多很大的所谓更新的各种各样的戏从外国来到中国,我其实挺想听张敞说说,有时候我会觉得在这样一个格局面前,我们今天做的这个事情很有意义吗?还需要我们做吗?
张敞:我先就你刚才那个话题说两句,我的意见和你们不太一样。为什么国外可以有这样的艺术家坚守着贫困,仍然去勤奋地做艺术?我是觉着现在的中国,就是这么多年过来之后,那些有趣的人都比较少了,生态是坏掉了,我是认为土壤有问题。这整块的土壤里面搞得大家同质化特别严重,每个人都奔着钱去生活,然后都去奔着一个方向,甚至理念都是一样的,然后被教育得所有你看到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就是说其实你接触到好东西的机会很少,你对好坏的品鉴能力也变得很低。我不认为中国缺乏勤奋的艺术家,我认为是说这批艺术家因为没有那么好的教育环境,使他们能有个很好的哲学或者文学的底蕴,导致他们再勤奋,可能他们都只能完成表面的肤浅的一些生活塑造,所以这样的东西拿到剧场里来看的时候,我们就会觉得很苍白,尤其是和国外的很多话剧相比较。其实你一直在说我是个看戏比较多的人,我觉得可能比一般的观众来讲我是看戏比较多,但是我真的比较起其他评论人来说,我是看戏很少的人。我算了一下,我去年看的戏,加上戏曲,加上舞蹈,加上话剧,可能才几十出几十场。但是我朋友圈里,因为这些年写评论认识媒体,好多评论人加这个微信,他们一到年底总结的时候都是一百多、200多,甚至有两三百个。我就非常惊讶,我觉得我在看剧的时候,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其实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成一个戏剧圈的人,或者说我是有多么重要或者怎么样,我其实没什么责任心,我也不想就很多大的事情发声,我只想就某一个作品来说出来我的感受,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那是我个人观点,无所谓。
所以我看戏或者看书或者看电影都是我的爱好之一,我从来不会说把戏剧当成我唯一的爱好,我每天泡在剧场里我有那么多的想要实现的理想和梦想,要在剧场里或者在戏剧圈去实现。没有,我不是这样,所以我只看那些我觉着值得看和应该看的戏。我现在基本上能看到他的海报,或者看到它的宣传,我基本上就可以判断这是个好戏还是烂戏。所以就是可看可不看的戏,我就不去看了。而且国内的话剧大多我是不看的。因为我是看了一些人艺的话剧也好,包括一些青年导演的话剧也好,我进了剧场之后,我好几天都恢复不了失望的心情。所以你看我现在基本上不写批评类的文字,是因为我觉得批评没意义。因为批评没意义的原因在于本来所有人都应该能看得出来它坏,我还要花我的时间为它专门写一篇文章,我还要再专门说一说它为什么坏。我觉得这太浪费我的时间,我只想分析那些我觉得好的,可能有些不同意见的,比方我看了戏剧觉得好,你觉得不好,或者很多人都觉得不好,我这时候恰恰想说一说我为什么觉得它好,就是这个时候我可能会去分享。 刚才说到爱丁堡前沿剧展的戏,我来参加这个分享之前有做一个小的统计,我一共看了多少个你们的戏:《喀布尔安魂曲》、《牧神午后》、《安德鲁与多莉尼》、《安提戈涅》、《最后晚餐》、《反转地心引力》、《纸电影》、《奥德赛》、《迷失》、《我,马瓦里奥》、《等到深夜又如何》、《也许也许也许》、《牡丹亭》、《寻梦》、《京·探》、《小狗英戈的二战》、《耳畔呢喃》,还有很多你们表演艺术新天地的小节目,差不多有15到20个剧。这些剧里边,你们爱丁堡前沿剧展,就像潘老师说的,这么多年下来还只有你们。其实在国内你看有好多邀请展,而且越来越多国际邀请展,像人艺首都剧场邀请展,还有原来的林展。其中有两个是我认为相对来讲有品质保证的,或者说个性强烈的,一个是原来那时候的林兆华戏剧邀请展,他基本上做的都是宏大的、深刻的、一流剧团、最厉害的导演,像陆帕、奥斯特玛雅这些最厉害的,基本上也很少失手,也包括刚刚演完的《静静的顿河》,虽然我对《静静的顿河》的评价会远低于之前的陆帕、甚至奥斯特玛雅的《理查三世》。但是我仍然认为钱程有这种戏剧的热情和这种执着,所以他能够不惜代价地引进很多宏大的剧,我觉得这是它非常大的特色。其实你只要看钱程或者之前的林兆华戏剧邀请展,基本上知道大概的戏不会太差,这是他树立下来的一个口碑。 
第二个有个性、有特点的就是你们,我觉得其他的剧展大戏也有,小戏也有,好戏有,坏戏也有,我觉得这可能和选戏人相关,因为我知道最早的林展都是钱程亲自选戏的。而你们,就像你们刚才写的一样,一年看200出戏,这戏都是你和袁鸿,最后商量下来选择的,所以我觉得你的博士学位也不是白拿的(一笑)。至少它有一个基本品味在那里,可能看你们的戏不会像看林展宏大的戏那样的过瘾,那样的酣畅淋漓,但是它仍然会让你觉得像一阵微风吹过,一个夏夜喝了杯啤酒的感觉,很舒服。 你们的剧里面,我并不是觉得每个剧都是我认为最好的,但是分数不会差太多。你们所有的剧,我认为就我看的,都肯定是在及格线以上。我看很多其他的邀请展,有很多的戏明显在及格线以下,明显就是我觉得是不好的戏。但是基本上你们的戏无论它大小,无论它时长多久,就像《牧神午后》,25分钟看得我特别感动。这是好几年前的戏了,现在来讲我觉得如果再演一次,我还愿意再看,我特别感动。我觉得它非常之纯粹。而且你们的戏有个特点就是其实比较温情,比较适合有一点知识的大学生、文艺青年,在20岁到40岁中间。大家希望了解什么叫话剧,什么叫戏剧的时候,我觉得应该选择你们。而且你们一直保持你们选戏的原则。你们的戏和其他的有比较大的不同,你们很多样化,木偶剧、默剧、形体剧,有很多很灵巧的、巧妙的,包括现在还有多媒体剧——虽然我不太喜欢你们的多媒体剧,太炫的舞台我不喜欢。我喜欢质朴一点,触动得比较深的。 
水晶:我插播一下广告。北京今年的演出比较少,只有上海的1/3,有很多原因。北京始终是我们的家,一年可能也只能住到三四十天,但这还是我们家。而且北京的剧场对我们来说也是情感最深的地方。我们自己也意识这些年剧场有一些变化,可能各方面还不如从前。所以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还是要更努力一点,尽可能把戏带回来,我们今年下半年本来是有六部戏的,现在只有五部戏会来到北京。我正好快速地跟大家分享一下。一个是已经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来北京的经典戏剧《安提戈涅》,这一直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主题,我在世界各地看到艺术节有这个作品的时候,我基本上都会去看一看这个戏,攒了很多版本。
张敞:这个戏我看了两遍。
水晶:张敞说到这个戏他看了两遍,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部戏在任何时候上演,你好像都能找到一个跟它有紧密连接的话题,每个时候不一样,每个人心里的话题不一样。这其实解释了我心目当中什么叫“永恒的经典”。我觉得这部《安提戈涅》是一个大家可以一看再看,没有看过一定要看的,而且这个版本是一个特别好的版本。接下来是今年我们很大的一部戏,当跟林展的戏比起来没有那么大哈,是来自爱丁堡国际艺术节的一部作品,叫《我心深处》。这部戏是根据莫里斯·梅特林克的作品《室内》改编而来的,经过了很大的重新创作。现场的观众会隔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窗,看到一个家庭内部一场热烈的聚会前后发生的事情。我们听不到室内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会有一个旁白,这个旁白在解释着他们的心理活动,同时也昭示着他们未来的命运。这是一部看了你之后你会深深感动,同时在你脑海当中留下久久不能磨去印象的作品。我自己当年在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上看到这部戏的时候就非常喜欢。去年我们做这部戏的时候,也是我们整个爱丁堡前沿剧展最困难的时刻,去年我们经历了非常多的波折,在最困难的时候,实际上这部戏的出现也治愈了我们很多的伤痛,它会让你看到其实所有人的生命都会有那样一个时刻,在那样一个时刻很需要我们在一起互相温暖。张敞刚刚说我们有一个特质,我觉得说的特别对,我很喜欢那种很温暖的戏。 
《也许,也许,也许》是去年伦敦国际默剧节的封面剧目,也是很多大艺术节的座上宾。它讲起来真的是不能更简单了,只有一个演员,剩下的演员都是在观众里面找出来的,但就是这样一个作品,它会让你又哭又笑,充满乐趣,同时也充满着辛酸。十月就在这个剧场(菊隐剧场)演出,非常感谢北京人艺能够把这样一个场地提供给我们,我们也很高兴又重新回到了小剧场。这些年跟很多戏越做越大相反,我这些年不知道什么原因,越来越开始怀念小剧场,越来越想做小剧场,我觉得在小剧场里面,我们更能够近距离的去交流和接触,更能够产生一种交换和真诚的互动。 
《也许,也许,也许》女王归来!
我们现在会开始越来越多的做一些小剧场的作品,重新从土壤开始培养起。因为其实基本上所有的大剧场作品都需要从微观的土壤开始生长。 然后是我们演了很多年但是一直没有来过北京的一个舞蹈剧场作品,叫《虎生》,它是在一个四面环形的这样一个装置当中进行,所以观众也是在四面的环形观众席里观看的,这个戏会放在七七剧场。这个舞蹈作品讲述的是普通一家三口的日常生活,重复的,平淡的,甚至让人觉得烦闷的生活。但在这个过程当中,一只老虎闯入了他们的家,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改变,是一个很欢快很精彩的舞蹈作品。这一次在北京演出因为各方面的原因,我们演出的是《虎生·童话》这个版本,中间减掉了一段十分钟的戏,但在结束时所有的观众和小朋友们都可以进到这个装置里面去跟演员互动,是一个happy ending的版本,欢迎大家来看。 
舞蹈剧场《虎生·童话》(点击图片阅读详细图文介绍)最后是我们今年很重磅的一个演出,阿维尼翁奥勒剧院艺术总监亲自执导的一部作品,叫《孤寂棉田》,这是法国当代最重要的剧作,剧作家科尔泰斯被视作热奈再世、贝克特的接班人,很可惜他英年早逝,但他留下了很多很棒的剧作,《孤寂棉田》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反复在法国的舞台上出现。但是在中国的舞台上没有太正式出现过,N年之前在蓬蒿有一个有点实验版的,是中法文对话的,但这次是一个非常重磅的版本。而且这个版本最好的一个特点就是,这个戏本身其实有一点难懂,因为他很哲学很诗意,但这个版本的表演就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它的“难懂”。有很多戏在宣传时都喜欢用一个词叫“飙戏”,什么叫“飙戏”?有好多戏真的达不到飙戏这个水平的,但是你来看了这个戏,你就知道什么叫“飙戏”了,以及这两个演员是怎么飙的。现场还有一个爵士鼓手,这三个人在舞台上,每一分每一秒推进剧情,展现出一层又一层淋漓尽致的人生和欲望。 
这些是我们今年下半年将带给大家的五部作品,欢迎大家在我们漫长的征程当中,来剧场和我们共同走一小段路。 通过爱丁堡前沿剧展渠道报名分享会的粉丝
还可以参加开放日的其他活动!
(家庭工作坊除外)
报名很快截止 预约从速

上海站
主 讲 | 水晶
地 点 | 上海大剧院·别克艺术空间
(上海市人民大道300号·G1入口)
报名方式 | 点击“阅读原文”或直接扫码填写表单
填写完成即视为报名成功
9月8日下午上海大剧院不见不散


反转地心引力
LEO
适合年龄:5+
演出时长:65分钟
时间 | 2019/9/12-14, 9/18-21 19:30;
9/14-15, 9/22 14:30(首轮开票场次)
票价 | ¥80/180/280/380
双人套票 ¥460 (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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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地心引力》是一个令你思维转折、有趣的、超越现实的、令人惊讶的感人作品,不仅挑战感官,也通过对现场表演和视频投影进行巧妙的实验与互动,为观众带来真实的穿越感。《反转地心引力》几乎让观众忘了哪个方向是上,哪个方向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