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net报道：对话立木画廊联合创始人乐睿昕：开画廊冒险而艰辛，但我乐在其中

立木画廊Lehmann Maupin联合创始人Rachel Lehmann（乐睿昕）女士与David Maupin（慕德伟）先生，1997年。图片由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作为立木画廊（Lehmann Maupin）的画廊联合创始人，Rachel Lehmann与David Maupin各自拥有一个颇具文学感的中文名：乐睿昕和慕德伟。2019年下半年，对于常年全球旅行的乐睿昕而言依然行程紧凑。今秋，立木画廊代理艺术家刘韡名为“看不见的城市”（Invisible Cities）的首次美国美术馆个展分别于克利夫兰当代美术馆（moCa Cleveland）和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CMA）开幕。而在展览开幕现场以及刘韡之后的讲座中，都能看见乐睿昕的身影穿梭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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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韡：看不见的城市”展览现场，克利夫兰当代美术馆（moCa Cleveland），2019年9月13日 – 2020年1月5日。图片：由克利夫兰当代美术馆提供，摄影：Jerry Birchfield

在展览中，置身于刘韡创作的大型装置旁，即便已经对其作品及观念烂熟于心，乐睿昕依然抑制不住对旁人分享着自己切身体验和观看的感动。而不只是刘韡，面对画廊代理的每一位艺术家，艺术家创作所带来的冲击和新鲜感，通过乐睿昕的真诚和好奇心，都会传递、感染给旁人、合作伙伴和同事们。在闲谈中，乐睿昕会聊起旅行与时差，但是这些旅途的小烦恼都会被她对艺术从不熄灭的热情冲淡。经营当代艺术30多年，这位女画廊主依然“着迷”——客厅、厨房，家里任何角落，都颇有玩味地存在着艺术品的身影。

作为画廊主与收藏家，艺术对乐睿昕更像是自然而然、与生俱来的生活方式。出生于非洲埃塞俄比亚，成长于欧洲各国，在成长过程中接受了多种文化环境的相互冲击和影响，而这样多样语言的浸润，也让乐睿昕对于艺术家和画廊事业都有着不同于常规、更为包容的视野。三十年前，对艺术前瞻性的感悟使得乐睿昕萌发了创立画廊的想法，乐睿昕凭借敏锐的直觉与丰富的经验创造着画廊界一个又一个传奇。至今，她仍然醉心于作品背后的丰富创造力和故事。

立木画廊纽约西24街。图片：由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乐睿昕与慕德伟绝佳的默契让画廊的国际版图一步步扩大，从纽约SoHo到切尔西，并于2013年选择了中国香港作为首个海外空间，2018年首尔空间也相继开幕，而2020年，立木画廊也将在伦敦开设空间。对于亚洲尤其中国本土的艺博会，画廊也绝不陌生，11月，立木画廊将再度于上海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亮相，在全新的展位聚焦女性艺术家创作和多元创作景观。

在博览会开幕前夕，artnet新闻与乐睿昕聊了聊过去以及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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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睿昕

Rachel Lehmann

立木画廊Lehmann Maupin联合创始人Rachel Lehmann（乐睿昕）女士。图片：由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你出生于埃塞俄比亚，成长于欧洲。如此国际化和多样的经历，是否影响到了你之后的职业生涯？这些经历如何影响到了你做艺术交易，以及对世界的看法？

我曾经在埃塞俄比亚生活，我永远不会忘记那里不可思议的光线和自然风光。这些给我留下了童年的印记，与后来在北欧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这样的成长背景给我带来的更深入影响，在于帮助我了解如何在非常不同的文化中，可能存在的联系或重叠，并与本地文化语境产生关联和交融。这也是立木画廊的使命，带领全球的艺术家与世界发生对话，让他们在任何地方都有意义。

曾有人这样评价我‘乐睿昕的特点是新画廊首展永远选用当地不为人熟知的艺术家’，我更倾向于这样理解，即：这是事实不假，但更重要的是我十分了解立木画廊的艺术家。长期以来我们以这样一种颇具挑战性的方式经营画廊，虽然冒险是一条艰辛的道路，但我们乐在其中。

麦克阿瑟·比尼恩，《white:work》（2019），油彩棒、纸、木板，101.6 x 61 x 5.1 厘米。图片：由艺术家与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睿阁画廊（洛杉矶）提供

立木画廊实现了包括刘韡在内的、很多代理艺术家的首次美国个展，同样，韩国艺术家李昢（Lee Bul）即将于11月在纽约空间举办其首次美国个展；同时，凭借立木画廊在亚洲的多年发展，我们也举办了许多西方艺术家的亚洲首次个展，如吉尔伯特与乔治（Gilbert & George）、赫尔南·巴斯（Hernan Bas）、麦克阿瑟·比尼恩 （McArthur Binion）、玛丽莲·敏特（Marilyn Minter）等。立木画廊香港和首尔空间即将共同呈现“光与空间运动”先驱艺术家海伦·帕什加（Helen Pashgian）的首次亚洲个展，呈现她对当代艺术界的深刻影响和不断突破媒介疆域的能力。

我所知道的是，在您职业生涯早期，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被看成“局外人”。与那些已经得到家人支持和被身边人影响的人相比，这需要更多的勇气和决心。您是如何踏出艺术交易的第一步的？那时的您是否准备好成为一个画廊主了吗？

事实上，这一切始于我对诗歌的兴趣，这样的兴趣让我在高中时参观了艺术家的工作室。成年后，我开始在画廊工作，并开始与我的先生一起收藏艺术品，但那时的艺术世界非常边缘化。朋友和家人都认为拥有这样一个当代的收藏非常“野”——当代艺术世界当时被完全误解了，身为女性，我背负了一种天生的压力去证明自己、展示对艺术的见解、以及传播展示我认为重要的艺术作品。在我日内瓦住处附近有一个空地——在1980年代曾是我个人开设的首间画廊。这在当时被视作是一种绝望般的举动！我喜欢去抓住机会并且捍卫机会。

曼迪·埃尔-萨伊，《design for tights》（2018），亚麻布面油彩、混合媒介、不锈钢画框，102 x 115.5 x 5 厘米。图片：由艺术家与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你与搭档慕德伟于1996年创立了立木画廊。与我们分享一下，你是如何遇见了慕德伟，并且是怎样的契机让你们共同决定成为生意伙伴？23年以来，你们的工作方式是否有过改变？

1991年，我在瑞士巴塞尔遇见了慕德伟。之后，他参观了我在洛桑的画廊。那次会面让我们意识到，我们彼此喜欢同样的艺术家。那时慕德伟是Metro Pictures画廊的一名总监，也是因此，我们与Metro Pictures的Janelle Reiring和Helene Winer一起在东汉普顿开办了Offshore Gallery。1996年，我和慕德伟在纽约SoHo区正式开设了立木画廊。有99%的时候，当我们讨论同一个艺术家的时候我们的感知和兴趣是一致的，只是如今我们更善于读懂对方的心思，相信自己在艺术和商业上的直觉。

你会发现立木画廊的艺术家们都具有某种共同特质。例如，艺术家都非常注重“身份”的概念。立木画廊代理的徐道获（Do Ho Suh）、丽莎·露（Liza Lou）、纳利·华德（Nari Ward）三位艺术家对这个观念达成强烈的共识，尽管他们起初的创作形式并没有特别突显这个概念，但这些艺术家都不约而同地曾在作品中诠释“身份”观念。立木画廊的团队对艺术家有着深刻的认知，我们明白为何某两张作品不能并列呈现、知道作品的关联和展示的秘诀，以及如何让作品自己达成叙事。面对挑战并解决问题总是一件好事。

建筑和室内设计在你的画廊空间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你曾经与库哈斯（Rem Koolhass）和马里诺（Peter Marino）等一流建筑师合作。你对建筑、空间和艺术的理解是怎样的。

空间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利用空间来激发艺术家去探索新的边界和新的表现形式一直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最好的建筑师并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而是为艺术家的创造力留下空间。与建筑师一起工作是一种学习经验，从照明到材料的使用，以及如何最好地为艺术创造一个空间。而空间本身则会成为联结艺术家作品、其所拥有的知识和公众之间的重要组成部分。

立木画廊香港。图片：由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2018年，立木开设了位于纽约切尔西西24街的第二个画廊空间，首展全面呈现了洛杉矶艺术家丽莎·露（Liza Lou）近三年来创作的一系列新作。新空间室内设计由全球知名的建筑师Peter Marino完成，空间充分地契合了景观设计创新和特定场域艺术的独特氛围，不仅仅是在空间的延展，更是对未来期许、对艺术家创作的满足。

”丽莎·露：The River and the Raft“展览现场，立木画廊首尔空间，2019年9月26日 - 11月9日。图片：由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摄影：ArtOn Studio

今年十月，我们在克利夫兰见面时，曾经聊过“远见”（vision）。说到这里，立木画廊于2013年在中国香港毕打行开设了第三个空间，随后又在首尔开设了一个空间。您对于艺术市场的未来有怎样的期许？您如何看待当今艺术界的“东进运动”——尤其是当我们在很多方面都处于非常不确定的情况下。你认为上海（或其他亚洲城市）会在未来几年成为下一个艺术市场中心吗？是否有在国内开空间的计划？你如何看待最近在中国美术馆中举办西方艺术家大展的趋势？

当代艺术家在西方活跃的时间更长，所以在西方有更多的经验和背景，这对于他们在亚洲的展览有所推动和帮助。然而，我们也看到了当代艺术家在大中华市场和整个亚洲地区的惊人成长。不过，亚洲尤其是中国拥有庞大而复杂的文化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相信猛增的趋势。我们是中国及亚洲艺术世界的支持者，我们选择在中国香港开设我们的第一家国际画廊，首尔也紧随其后。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长远的承诺，对亚洲未来的当代艺术发展将产生积极的推动，虽然冒险是一条艰辛的道路，但我们乐在其中。同时，我们在大陆积极参与艺术项目，虽然未来充满不确定性，不断的开拓并深入打造艺术交流是我们的渴望。

李昢，《Perdu XXV》（2019），珍珠母、丙烯、亮漆、木板、钢架，163.3 x 333.3 x 6.6 厘米。李昢个展，立木画廊纽约西22街空间，2019年11月7日-2020年1月18日。图片：由李昢工作室与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我记得慕德伟曾经这样说，立木画廊不是与“中国艺术家”合作，而是与“国际艺术家”合作。能否聊聊你们是如何选择国际艺术家来合作的的？在他们身上，你最为看重什么？

在潮流之外，与严肃相关的艺术家合作会是长久的，他们传达的信息将永远是重要的。你必须感受到一种承诺，看到一种为当代文化增添东西的一种语言。

徐道获：“One: Do Ho Suh”展览现场，纽约布鲁克林美术馆，2018年10月10日-2019年5月5日。图片：由艺术家与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作为一名杰出的女性画廊经营者。您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生活？（我们知道您的旅行频率非常高）现在我们看到，中国艺术圈也出现越来越多的女性从业者。这是相当令人兴奋和期待的。你有什么秘密要和她们分享吗？

在艺术界看到那么多中国女性从业者，我特别高兴，我们画廊就有几个优秀的员工——然而，这仍然是一场战斗，是关乎时间质量的问题，也就是作为一个职业人士所花费的时间，以及你与家人、所爱的人所花费的时间。女性权利的兴起表明我们有权利同时享有这两种权利，我很高兴看到更多的女性接受这一点，但这并不容易，你必须有能力同时拥有多种价值观。幸运的是，女性已经被教育要适应不同的生活，因此她们开始拥有这种能力。不断地开拓和尝试与更多地区精彩的艺术交流是我们的渴望。经营画廊是充满感性的事业，画廊的发展不仅仅是规模，更是一种探索，以及向世界证明艺术的价值。

海蒂·布赫（1926 - 1993），《Door of the Borg》（1976），乳胶、纺织品、胶水、母贝粉颜料，105 x 80 厘米。图片：? 海蒂·布赫艺术遗产，图片由立木画廊（纽约、香港、首尔）提供

最近一个让您感动的作品或者展览是什么?

正在洛杉矶汉默美术馆（Hammer Museum）展出的拉里·皮特曼（Lari Pittman）的大型回顾展“独立宣言”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让我非常惊讶和感动，画廊在今年与皮特曼也展开了代理关系。尽管我对他的作品已经有30多年的了解，但我看到了他在作品中的承诺和深入的实践、知识量和正直——事实上，展览中的每一件作品都以出色的方式完成。而这也是汉默美术馆举办过的规模最大的个展。在拉里·皮特曼（Lari Pittman）的作品中，令人难以置信的独立性是显而易见的，这让我明白，要连接美国东西海岸，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文、采访 | Cathy 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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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木画廊(Lehmann Maupin)由乐睿昕(Rachel Lehmann)和慕德伟(David Maupin)于1996年共同创办，代理世界各地风格迥异的当代艺术家及艺术遗产。自成立以来，立木画廊一直不遗余力引介国际艺术家至不同地区。这一使命促使立木画廊相继在纽约、香港、首尔展出艺术家具有历史意义的首次展览。

艺术家、作品、画廊信息垂询: hongkong@lehmannmaupin.com

中文官网: www.lehmannmaupin.com/ch

关注立木画廊微信公众账号：LehmannMaupin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