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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于把皇帝非人化的“哈布斯堡达 · 芬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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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的弃儿：现代人生存启示录

作者：米歇尔 · 翁弗雷

译者：缪羽龙

定价：88.00元

拜德雅丨长江文艺出版社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不，敢把皇帝拉出智人种……人属……人族……人亚科……人科……类人猿超科……拉出狭鼻猴次目……类人猿亚目……灵长目……别停，拉出真兽亚纲……哺乳纲……羊膜总纲……继续拉啊，拉出脊椎动物亚门……脊索动物门……后口动物总门拉出……后生动物亚界……动物界……终于出圈了！现在换个姿势，继续拉着莫名其妙的皇帝把他拉进……植物界……然后搅拌成一大盆凶残……硬核……狂野……原生……有机……可口……塞牙的沙拉。

这就是意大利画家朱塞佩·阿尔钦博托（Giuseppe Arcimboldo，1526—1593）对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鲁道夫二世所做的事情。

《鲁道夫二世肖像》（1591）

阿尔钦博托奇异的画风在任何博物馆里都那么扎眼——是的，在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巴黎卢浮宫、佛罗伦萨乌菲兹博物馆浩如烟海的画作中，它们仍然那样拉风，就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那样鲜明，那样出众。放在今天，你可能会以为阿尔钦博托的作品是某个标新立异的设计师的大作，而放在四百多年前，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难怪会有艺术评论家认为他脑子与常人有异。

《自画像》

（现存于布拉格国家美术馆；他年轻时的肖像已不存于世）

阿尔钦博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画家，不过，他不能算是位典型的意大利画家，甚至也不好说是位典型的文艺复兴画家。

前者是因为他虽然出生于米兰，但其画家生涯的盛年则主要活跃于维也纳和布拉格，长期服务于哈布斯堡皇室，历任费迪南一世、马克西米连二世和鲁道夫二世等神圣罗马帝国君主的御用画家；后者则是因为他的画作太过激进，尽管奇妙得让同时代人无法忽视，却也怪异得让同侪及后辈无法追随——他死后声名一度暗淡，但到20世纪，超现实主义画家们重新发现了他，达利高度评价并模仿其方式创作了不少作品。

幸好，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哈布斯堡皇帝们对于艺术有着开放的心胸和脑洞，《鲁道夫二世肖像》即是这样的产物，据说把自己的肖像画成这种风格也是鲁道夫二世钦定的。这幅画副名“Vertumnus”（威耳廷努斯）。威耳廷努斯是罗马神话中掌管自然和生命交替的四季之神。皇帝在这幅画里成了四季之神的化身，而四季的平衡与和谐象征着皇帝治下的安宁与繁荣，四季之神对自然的掌控，象征着皇帝的力量与权威。

可以想象，皇帝看到这幅画时，一定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于是宫廷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皇帝对阿尔钦博托的服务非常满意，甚至封他做了伯爵。退休后，阿尔钦博托衣锦还乡，最终在米兰过世。

据说，阿尔钦博托的家族有着久远而高贵的出身。根据与他同时代的传记作家保罗·莫里奇（Paulo Morigi）的记录，其家族可追溯至查理曼大帝麾下一位名叫西格弗里德·阿尔钦博托（Sigfrid Arcimboldo）的贵族，此人的十六个孩子中，有三个被封为骑士，其中一位定居伦巴第，此即为阿尔钦博托家族在意大利的渊源。莫里奇说，以上为朱塞佩·阿尔钦博托亲口所述。

莫里奇还记述到，阿尔钦博托家族出了不少宗教界大佬。1489年，朱佩塞的高祖父奎多·安东尼奥·阿尔钦博托（Guido Antonio Arcimboldo）接任他已故的兄弟乔万尼·阿尔钦博托（Giovanni Arcimboldo）的教职，成为米兰的大主教。1550年至1555年，奎多·安东尼奥的私生子乔万尼·安吉罗·阿尔钦博托（Giovanni Angelo Arcimboldo）也成了米兰大主教。他为朱塞佩在米兰宫廷的交际圈和文艺圈里提供了许多指引。

朱塞佩自幼便随也是画家的父亲比亚乔·阿尔钦博托（Biagio Arcimboldo）学艺，又曾受教于伦巴第画派的著名画家贝尔纳迪诺·坎皮（Bernardino Campi）。他的父亲与达·芬奇的弟子伯纳迪诺·卢伊尼（Bernardino Luini）交游，从他那儿接受了达·芬奇的影响，并将其传给儿子。

开始职业生涯后，朱塞佩起初随父亲供职于米兰大教堂，负责花窗、挂毯和各类室内器具的设计工作。米兰大教堂档案库中一份1556年的资料显示，朱塞佩为花窗制作的设计图由一位来自科隆的釉画大师转绘到玻璃窗上。

朱塞佩在蒙扎大教堂留下的壁画《耶西之树》

1551年，朱塞佩接下来自哈布斯堡家族的订单，绘制的徽章得到客户高度认可。此后，费迪南一世数度邀请他入职宫廷，但朱塞佩直到1562年才最终决定。就这样，他来到了维也纳，后来又追随皇帝去了布拉格。

入职宫廷，做御用画师，也不能一开头就用蔬菜水果对王室实施降维打击。阿尔钦博托最初仍然得施展宫廷画师的常规手艺——有画为证：

这幅画是阿尔钦博托（约）于1563年所绘的马克西米连二世家庭肖像，足以表明他传统技法的娴熟。画中站在地上的那个男孩就是皇室长子、未来的鲁道夫二世，他性格神秘、孤僻，终身未婚，在政治上无所作为，但对艺术、科学、博物学有着浓厚的兴趣，是文艺复兴时期一位重要的赞助者。

鲁道夫二世标准肖像，有着哈布斯堡家族典型的突出的下巴

正是在这一年，阿尔钦博托进行了最早的实验，开始画他著名的肖像组画《四季》。由各种时令花草、瓜果和蔬菜组成的肖像，如同季节之神一般，从他的画笔下浮现，并静静地等待，等待着作为它们君王的四季之神的到来，与未来那位人间帝国的君主鲁道夫“交欢合体”。

《四季》（拜德雅拼图版）

这些画，用眼睛看就可以了，似乎没有用文字复述细节的必要。值得提醒的是，识者指出，《春》由不少于八十一种来自欧洲、亚洲、美洲的植物构成，尽管种类繁多，但种别之间保有很高的辨识度——这显然是一个博物者的风范。

因为这些画作，阿尔钦博托被归入矫饰主义之列。但深入观赏后，你会发现他并不用抽象或符号化的方式去处理笔下的元素，而是将所有成分都刻画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他在创作组合肖像前，会进行大量的自然写生，有时写生能达到数本之多。

他服务的两位皇帝对收藏与博物的浓厚兴趣也助力颇多。皇家园林中养殖珍奇异兽，从世界各地收集珍贵植物样本，使阿尔钦博托有机会大开眼界。

阿尔钦博托的自然研究作品

有些学者甚至认为，阿尔钦博托的“组合肖像”更适合被理解为静物画，而不是人物画。事实上，阿尔钦博托本人的确在静物画的形成与发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怪异的画风免不了招来非议。有批评家认为，制造这些怪异画作的心灵本身必定也是扭曲诡谲的。甚至有人怀疑他有某种精神疾病，或者病态的幻觉——这让我想到日漫《沙耶之歌》的设定，主角经过脑外科手术后，发现原本熟悉的世界变了模样：到处都是内脏和腐肉的恐怖形体，人们看上去就是会移动的肉块状怪物，人类的话语则变成了怪兽的咆哮，连平常的食物在他眼中也变得令人作呕。然而，阿尔钦博托可不仅仅是个画师。他是个标准的文艺复兴式的人物。达·芬奇提出“全能画家”的概念在米兰地区曾非常流行，而阿尔钦博托在皇室效力期间，除了绘画，还参与水利工程、密码设计、机械设计、节日庆典、音乐研究、乐器设计等各个方面的工作，甚至有学者称其为“哈布斯堡的达·芬奇”。

今天，阿尔钦博托的作品被一些心理学家和神经科学家用来确定识别全局和局部图像及物体的大脑半球中是否存在损伤或病变。然而我们可以想象，阿尔钦博托的脑子一定是美妙的，如果说其中有什么奥秘的话，那也不会被锁定于损伤或病变，而是在无限迂回的大脑褶皱中悠长又奇妙地彷徨……踉跄……回响……荡漾……徜徉。

惊喜放送

作为一位风格极为超前的冷门画家，

阿尔钦博托及其作品在国内鲜有介绍。

那么，怎样可以拥有一份阿尔钦博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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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周边

阿尔钦博托代表作《四季》拼图

一套四幅，每幅300片

对于少数能够理解这些画的人来说，这里需要理解的东西，很可能就是宇宙起源论的自然——炼金术很可能起着主要的作用。阿尔钦博托在说什么？他是在说政治源于宇宙，政治就是宇宙的形象、化身、人格化（personnication），如果我们没有忘记“persona”在词源学上就是面具的意思的话。阿尔钦博托的宇宙不是一个理念，而是一个物质的和唯物主义的宇宙的现实。

——米歇尔·翁弗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