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图｜《恐惧数学》 ——大同大张

《恐惧数学》，大同大张，树脂、钢，手稿创作出版于1990年代，装置实现于2015年。

艺术已成为一种故意，文化也只是一种策略，人被自己背离了。现在的问题是：要么成为大师，要么什么也不是。

——大同大张

大同大张原名张盛泉，山西大同人。从1989年在《中国现代艺术展》上以“吊丧”行为进入公众的视野，直到2000 年1月1日辞世，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历程中，大张是一个罕见的存在。“罕见”在于他对于艺术的洁癖和坚持，也在于他行为的“怪异”：只穿军装，一套穿坏再换套新的，从不洗澡，但有洁癖，据说身上没异味。在日益物质化商业化的今天，他是一个可以深度阅读的文本，有助于我们反思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和命运。

从1980年代开始，大张开始了如饥似渴的自学之路，经常读书到半夜，患有神经衰弱等病症。他的绘画训练直接从变形、夸张、抽象的现代派艺术入手自学，他认为古典艺术已无法满足现代人的内心表达需要。1993年，大张开始放弃绘画，一度热衷于行为艺术的创作，因为行为不像实体性的绘画容易被利用且最终会沦为商品。但很快他发现行为艺术同样可被利用，他很快便又停止了行为艺术，发出了“艺术已成为一种故意，文化也只是一种策略，人被自己背离了”的感叹。

尼采坚信：“我的时代还没到来，有的人死后方生。”大同大张就是这样一个死后方生的人，他生前渴望纯粹、学术并能形成对话交锋的展览机会而不得，后来在2015年由PSA为其举办的首次大型个展“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系列展 大同大张”中实现。馆藏三件大同大张作品即是根据其邮寄艺术的草图被首次实现的。大同大张把自己关于装置、行为、诗歌的各类创作想法画成手稿并编辑成册，复印后寄给全国主要城市重要的批评家、艺术家人群，包括圆明园、东村、宋庄等地，每期寄出量大约在50本左右，每本约13页。邮寄艺术是大张为自己建立的发言平台，也是他分享和分发自己的艺术智慧和旺盛创造力的手段。1997年，他甚至发表了《坦白宣言》，指出任何人都可以实施、修改并署名其艺术方案。

大同大张的创作多是在趣味性的前提下，尽量突出了平民性，所用材料和道具多来自日常生活和生产中的现成品，再加以简单加工或组合即成。《恐惧数学》就是一个典型的作品。大同大张从小就惧怕算术，因为算不了账就会被说成傻子，“瞧！这小子长着一个猪脑袋”。而他对后来出现的电脑更是恐惧万分，恐惧电脑实际上就是恐惧四个现代化，恐惧未来。《恐惧数学》中“珠”算和用“猪”头制成的算珠之间富有意味的谐音关系，折射了传统技术面对新技术时的无力感和恐惧感。

大同大张的一生是不断自我反省、自我完善、自我超越、自我否定的过程，是不断借助艺术、诗歌、哲学和自己抗争，和人类弱点抗争，和病痛抗争的过程，直至生命终结。如他在笔记里写的：“超人，就是能一针见血看透自身问题的人，是世界沉睡唯他独醒的人，是决不屈从人类自身弱点并奋力抗争的人，也可以说是每个向上的人自我完善的人格化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