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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力列传 Vol.01 | 张永和，建筑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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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力列传 Vol.01

张永和

非常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建筑教育家。国内第一个创办独立个人事务所的建筑师，也是第一个把“解构主义”介绍给中国建筑界的人。曾“跨界”设计时装、家居、舞美甚至食物。2005年担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主任。2014年担任普利兹克建筑奖评委，是十个评委中唯一的中国评委。

万溶江边的垂钓者收起了渔具，天暗了下来，河上一座体量巨大的桥亮起了暖黄色的灯，灯光映在水里，压得这座桥和桥上的建筑有些沉甸甸。这就是吉首美术馆，一个奇特的桥上建筑。

吉首乾州古城有四千多年历史，离黄永玉的家乡凤凰不远。万溶江穿城而过，河上架了几十座桥梁，两岸有商铺，也有居民，吉首人无论婚丧嫁娶，或是平白日子，全沿着这条河。

黄永玉为家乡凤凰和洲府吉首前后已经捐了9座桥，古人说建功立德，修桥铺路都是功德事。湘西水路纵横，家家户户生活起居都绕不过桥。90岁那一年，他还想为吉首捐建一个美术馆，于是找来了建筑师张永和。张永和父亲和黄永玉是世交。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建筑师父亲张开济领到黄伯伯面前介绍认识。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不过到黄永玉肩膀高的小男孩，能够在日后，继承父志，赴美读建筑学硕士后，又接连收到了美国大学邀请他任教的橄榄枝。在美国哈佛大学设计研究院丹下健三教授教席的3年后，又就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建筑系主任。在2014年，张永和成为普利兹克奖的唯一中国评委。

张永和在北京长大，对湘西的想象和了解也在建美术馆的过程里逐渐具体，用他的话来说：“盖这个房子，也可以说是我寻找湘西的一个过程。”最初政府给的地在新城区，张永和跟黄永玉商量了，怎么都觉得建筑空间在市区没办法真的离人们生活很近，他在4000多年历史的古城里转悠了大半天，也确实看不到有可以放得下新美术馆的用地。有一天，张永和站在万溶江上的一座铁锁桥上，看着脚下江的水，他拨通了黄永玉的电话，两人决定，还是盖个桥吧，把美术馆盖在离当地人生活更近的地方。

湘西多雨，廊桥也就是风雨桥，它既是建筑，也是桥梁，桥顶挡风遮雨的顶瓦和塔亭，晴天雨天做买卖的人，玩耍的孩子，闲聊的大人都可以在桥上坐一坐，风雨无阻。而吉首美术馆所诠释的传统也正是古老的风雨桥。

张永和在建美术馆时，要考虑的其中一件头疼事就是到底用桥梁的标准建它，还是以建筑的标准建它。因为吉首美术馆太独特了，是座建在桥梁上的美术馆。最终实际建了两个桥，底下的步行桥对外开放，是桁架结构，汛期还可以疏导洪流，吉首人过河走桥，直接穿行，抬头可以看到透明的美术馆底部。步行桥之上是二层大展厅空间和三层的小画廊，上层为现浇混凝土拱桥内部，底部不是平的，而是沿着桥的弧度，三楼顶部开了很多扇小天窗，天窗的自然光和内部设置的人工光线配合，营造出适合展画的环境。

桥紧紧挨着河两边的房子，二层的大展厅外壁是玻璃幕墙和一排排叠起来的筒瓦，既能遮阳，也能调节室内光线，外观看起来也不会和周边建筑格格不入。天光的变化，季节的转换，河水的涨落，都可以从步行桥上或者是透过美术馆大厅的玻璃幕墙看得到，“你会发现建筑跟生活的关系，它是一个变化的感受。”美术馆两端都可出入，从头走到尾，一出一进，也就过了河。这座“桥上的美术馆”就和万溶江上其他的桥一样，就在当地人生活里，是每天都可以经过的寻常地方。

桥的意义是多重的，它可以联结河流的两岸，联结中国文化的古老和新生，也可以联结东西方的建筑语言。吉首美术馆，这个架在千年万溶江上的桥上美术馆，让文化的精神和建筑的语言，跨越时间的维度，打破地域的界限，试探建筑和文化的一种新的可能。张永和把吉首美术馆看作是一个“艺术的城市公共空间”，就如同他的设想：“也许有一天下雨，一个孩子避雨的时候就进去看看，发现一张画他喜欢，可能一下子这孩子的人生就改变了。”人生的改变有时候只在分毫之间，而一座伟大建筑可以做到的，可以是见证，也可以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