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我给肖科发微信说:我们可不可以晚点去特奥蒂瓦坎,黄昏和废墟是绝配,而且你看昨晚上的月亮很圆,如果在这样的月光下看金字塔岂不是更加美妙?肖科回复我:园区五点就关门。
我很悲伤。
当然我们还是午饭之后才出发,我暗中期盼在五点钟的时候,太阳能够略微西斜,让我眼前可以有那么点洪荒的景象。
到达的时候是阳光正猛的时分,游客不少,隔着杂乱的道路和无数车辆已经远远望见了那座著名的太阳金字塔。
顺着一条沙石路向它靠近,象是在逆流而上,人群和嘈杂渐渐成了皮影,时空在飞速倒退,远古的身影披着重叠的斑驳象一个巨大的尸体,它再无神彩的双眼直视蓝天与光芒,你越接近时间越虚幻。
走到太阳金字塔面前才看见左边是一条极宽敞的大道,大道尽头是另一座体量小些的金字塔,肖科说:那是月亮金字塔。
而连接着太阳与月亮的这条阔道叫做“亡灵之路”(又叫死之大道)。
猛烈干燥的阳光下我们走在这条亡灵之路上,路两侧是一座座左右对称的高台和墙体,有着森严的气息。
在太阳与月亮之间,是亡灵的道路,在阴与阳之间,是从生到死,由死向生的途径,天上地下,众神威武而沉默。
我们沿着陡峭呈60度角的阶梯爬上月亮金字塔的中段,它的顶端已经风化。
我在边沿坐下来,从这里看下去,游人如蚁,远山脉脉,太阳金字塔和亡灵之路尽收眼底。
高处有风,阳光尤如波浪般起伏,我象沉入海底的鱼,看见无数的裂谷与残骸,公元一世纪到公元七世纪出现又消失的古老文明,留下的乱石残基可以修复,留下的谜团却无法破译。
没有任何关于它的记载,它留下这片严谨对称宏伟神圣的残躯,证明了一种超出想象的力量和算法,记录了一段讳莫如深的神秘关系,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文明,有多强悍就有多脆弱。
它把亡灵之路留给了我们,还是带着亡灵远离了我们?我在有阴影的台阶上坐了很久,背靠着据说是大祭司的居所,被称为蝴蝶宫的遗址,感觉着肉身的疲惫和沉重。
听到蝴蝶宫这个名字时竟念闪了一下庄重梦蝶的故事,不过是词语上的联想吧,却又觉得恰如其份,当其实被晒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我意识正模糊成一片,视线也如是,眼前被强光照射下的亡灵之路,某种坚硬似乎正在融化……
一切都在光芒里波动着,时间也发出悠长的哨音,尘埃在其间颤动起伏,它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升起什么时候会坠落。
我一直在等,等着今天的太阳早一些降落,让我能在斜照里再看一眼明暗分割的金字塔,或许还有它铺在亡灵之路上的阴影。
然而,最终这一切都没发生,直到园区关闭的时间,太阳还在高处,照着已经干旱近半年的土地上枯黄的离离荒草,和活的异常奇异的仙人掌。
然而在密布的利刺之间,一朵小花盛开了,象婴儿一样。
晚上看见新闻说今晚将有2020年的超级月亮,于是下楼走到广场上仰头去看,一轮圆月刚好破云而出,嗯,“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时空之轮转奥秘,我又如何能揣测?
我在这世界上走得越久
我越知道自己轻如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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