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艺术经纪人” Virginia Dwan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1931.10.18）被视为20世纪60年代‘传奇艺术经纪人’‘大地艺术的重要推手’。她是收藏家、艺术赞助人、慈善家、也是画廊主和前卫艺术运动的见证者。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在纽约Dwan Gallery，1969

右：安迪·沃霍尔 和 中：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

1952年，当她获得来自家族巨额财富时年仅21岁，在此后的20年，她一直活跃在艺术运动最前沿，先后在洛杉矶和纽约开设画廊。从抽象表现主义、新达达主义、新现实主义（Nouveau réalistes）到在当时更为先锋的艺术现场——波普艺术（安迪·沃霍尔的“Brillo Boxes”在她的画廊首次展出）、极简主义、观念主义、大地艺术都活跃着她的身影。可以说，她对艺术家的个人艺术事业以及艺术史推动都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在洛杉矶Dwan Gallery个展现场，1961

爱德华·金霍尔茨（Edward Kienholz） Barney’s Beanery，1965

艺术家复制真实存在的一个酒吧，创造了可步入室内装置群雕作品，写实雕塑人体安置有时钟状的头部，时间均被停滞在10点10分，以此讨论时间的真实性和关联性。

Dawn Gallery 群展“大地之作（ Earth Works）”参展艺术家合影，1968

1959年，弗吉尼亚的第一个画廊在洛杉矶开幕，并于1961年在举办了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在美国西海岸的首秀个展。1965年，纽约新空间开幕展呈现美国装置雕塑家爱德华·金霍尔茨（Edward Kienholz）的代表作Barney’s Beanery；随后又相继举办了极具里程碑意义的展览——群展“Ten”（被视为极简主义艺术的关键亮相）、“语言（ Language）”系列展（开启了观念艺术）、群展“大地之作（ Earth Works）”（成功将“大地艺术Land Art、Earthworks这一概念推出，继而成为60、70 年代现代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

迈克尔·黑泽尔（Michael Heizer）《双重否定》（Double Negative），1969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在经典大地艺术作品“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现场

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

1969年，迈克尔·黑泽尔（Michael Heizer 美国著名大地艺术家）在她的资助下完成了位于美国内华达州的大地艺术作品《双重否定》（Double Negative）。同年，她和出版商Seth Siegelaub合作为极简主义雕塑家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出版了诗集《Seven Books of Poetry》。一年后，在她的赞助下，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 美国著名大地艺术家）创作了经典大地艺术作品“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

查尔斯·罗斯（Charles Ross）《星轴》（Star Axis）

沃尔特·德·玛利亚（Walter De Maria）《闪电原野》（Lightning Field），1977

1971年，将名下画廊悉数关闭后的弗吉尼亚·德文选择以艺术赞助人和收藏家的身份去支持艺术家的创作。比如查尔斯·罗斯（Charles Ross）位于新墨西哥州的沙漠腹地内的《星轴》（Star Axis）、沃尔特·德·玛利亚（Walter De Maria）的《闪电原野》（Lightning Field）。与此同时，她开始和艺术家携手尝试拍摄与艺术家有关的影片，记录下她和艺术家相处的时光。美国先锋艺术家、音乐家约翰·凯奇（John Cage）、获得第五十四届威尼斯双年展金狮终身成就奖的美国当代女性艺术家、挪用主义发起者伊莱恩·斯特蒂文特(Elaine Sturtevant )、雕塑家马克·迪·苏韦罗（Mark di Suvero）、迈克尔·黑泽尔等艺术家的都曾出现在她的纪录片中。

1991年10月，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找巴黎“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II—Earthworks, Art Minimal, Art Conceptual, Galerie Montaigne”展场外

2014年，83岁的弗吉尼亚·德文在她的公寓接受了艺术论坛（国际版）记者的采访，亲述了她的艺术收藏以及与艺术家之间的故事。

以下为她的自述：

洛杉矶Dwan Gallery

1959年，虽然我对画廊不甚了解，但想要拥有一家画廊的想法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于是，我全力以赴地将它实现了——有些无知者无畏（Innocents Abroad）的意思。几年后，当我不再‘懵懂无知’，我在洛杉矶开设了另一个比之前画廊大得多的新空间，这里拥有更为完善的展墙、灯光、地板以及展览所需的一切。人们进入展厅前需要穿过一个通道，因为我希望观者在观看展览之前能够将眼睛变得‘冷静’。不幸的是，现在那座建筑已经被拆除了。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在洛杉矶Dawn Gallery，1961 ，图片版权Dwan Gallery Archive

在那个年代，并没有很多女性开设画廊的先例，女权主义在美国也仅仅处于萌芽阶段。其实我不太关心这个，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告诉丈夫，他不应该和我一起去参加派对或者晚宴，因为人们总认为那是他的画廊。我当然希望人们清楚的知道画廊是属于我的，关于这点，他非常理解。但历史是残酷的：艺术史学家以及批评家总是倾向于将我和其它‘女性艺术经纪人’进行比较。比如Betty Parsons（译者注：Betty Parsons 1900-1982，是美国抽象艺术家、雕塑家，并且是20世纪中期美国重要的艺术经纪人、收藏家、画廊主，推动了早期抽象表现艺术的发展，被认为是美国先锋艺术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她的确拥有一个非常棒的画廊，但是建立在完全不同的时期和地点。

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在洛杉矶Dwan Gallery个展海报，1961

阿尔曼（Arman）装置作品 "Alarm Clocks (Reveils)" 1960

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 法国新现实主义的推动者,被视为波普艺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和阿德·赖因哈特（Ad Reinhardt 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绘画代表之一）可能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两位艺术家。我为伊夫在洛杉矶举办了他的个人首展，并且在这里创作了新的作品。我和我丈夫在法国尼斯的一个夏天遇到了伊夫，他为我们引荐了许多先锋艺术家，有阿尔曼（Arman 法国新现实主义艺术家）, 尼基·德·圣法尔 （ Niki de Saint Phalle 法裔美国雕塑家、画家） 以及让·定格力（ Jean Tinguely瑞士实验艺术家）。当我回到美国才意识到，在美国当地展示欧洲艺术会遭遇强烈反对。比如，伊夫·克莱因（Yves Klein）在画廊的首展览并没有得到太多媒体报道。

阿德·赖因哈特(Ad Reinhardt)个展“ Recent Square Paintings”展览现场， 1963， 洛杉矶Dwan Gallery

阿德·赖因哈特(Ad Reinhardt)坐在「终极」(ultimate）系列绘画作品前

在我们为阿德·赖因哈特(Ad Reinhardt)举办过展览之后，他总会从纽约过来洛杉矶。当我选择在洛杉矶西木区创建第二个画廊时，总是会想到他的作品：我希望天花板足够高到可以呈现他的大幅画作。在悬挂区域前的地板上有一块汉白玉的地面，以确保观者和作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至于被触碰到。但是1963年11月22日，距离呈现他的「终极」(ultimate，又称‘黑色’)绘画系列展览开幕的两天前，肯尼迪总统被刺杀了，于是，我们决定不再举办开幕派对。后来参观的人们说‘多么好的品味，仅展示了黑色。’

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在画廊内完成作品

在纽约，我开始对极简主义艺术产生极大的兴趣，并通过举办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 美国极简艺术与概念艺术的创始人之一, ）、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 美国极简主义艺术的代表人物之一,重新定义了当代雕塑。），以及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 美国著名的大地艺术家）的个展参与到极简主义艺术运动中。当我将画廊搬至西57号大街（West 57th Street）后，并没有足够宽敞的空间可以呈现他们的超大尺幅作品，所以我一直没有将洛杉矶的画廊关闭，我的助手John Weber一直在那里工作，便于我将艺术家带去那里呈现他们的展览。

摩斯·肯宁汉（Merce Cunningham 美国现代舞大师、编舞家）

约翰·凯奇（John Cage 美国先锋艺术家、音乐家），代表作《4分33秒》是最著名的、前所未有的无声乐曲。

大卫·都铎（David Tudor 钢琴家）

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 战后美国波普艺术的代表人物）在Dwan Gallery展览现场

Robert Rauschenberg, “Wooden Gallop,” 1962

最难忘的一段回忆是摩斯·肯宁汉（Merce Cunningham 美国现代舞大师、编舞家）, 约翰·凯奇（John Cage 美国先锋艺术家、音乐家）、大卫·都铎（David Tudor 钢琴家）, 以及罗伯特·劳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 战后美国波普艺术的代表人物）等人开着一辆大众巴士从纽约来洛杉矶参加罗伯特的个展。他们将车停在我加州马里布（Malibu）的房子前，从车上陆续下来9个人。它就像是马戏团的巴士不断有人出现、亮相。他们一路从纽约开至洛杉矶，在沿途停下进行表演。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们全都在那一辆小巴上。

在纽约的时候，很多艺术家开始和我联系，其中有不少艺术家呈现出有趣、令人沉思和安静的作品。我认为这些艺术家非常优秀，但是我不可能将他们全部展出。因为这个原因，我讨厌去参观艺术家的工作室和拜访他人。直到我意识到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帮助他们。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和 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

南希·霍尔特（Nancy Holt），Sun Tunnels, 1973

1969年，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告诉我他想在德克萨斯州的沃斯堡市（Fort Worth）的机场做点什么，并且需要一些工程师前往参与到项目中。他让卡尔·安德烈（Carl Andre ）、索尔·勒维特（Sol LeWitt）、罗伯特·莫里斯（Robert Morris美国极简主义艺术风格的创始人之一,也是二战后美国最富争议的雕塑家之一）也一起为该机场做出艺术提案，但是这个项目未能实现。尽管如此，史密森、南希·霍尔特（Nancy Holt 大地艺术家）和我开始寻找纽约、新泽西周边，以及更为靠南的弗吉尼亚州一些适合创作的地点。为此，我们之前也一起进行了多次远行。

弗吉尼亚·德文（Virginia Dwan）、南希·霍尔特（Nancy Holt 大地艺术家）前往尤卡坦（Yucatán）半岛，摄影：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

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在尤卡坦（Yucatán），1969

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镜子系列作品“Nine Mirror Displacements，1969

罗伯特·史密森（Robert Smithson），镜子系列作品“Nine Mirror Displacements,1969

1968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室外场地，我们受到启发在画廊组织一个名为“大地之作”（ Earth Works）的展览。1969年，我们再次一起出行，前往尤卡坦（Yucatán），史密森在那里完成了他的镜子系列作品“Nine Mirror Displacements”。当他告诉我，他正在进行“螺旋形防波堤”（Spiral Jetty）的创作时，我想为他提供一些资金支持以完成作品，并且，我想为它而前往当地。

 “大地之作”（ Earth Works）展览现场，1968

 “大地之作”（ Earth Works）展览现场，1968

“大地之作”（ Earth Works）是一个美丽而重要的展览，展出了许多有影响力的大地艺术作品。史密森呈现了他的‘non-sites’， 罗伯特·莫里斯（Robert Morris）使用一堆土、电线和汽油进行了创作，这些材料都是他从57号大街画廊右侧角落收集来的，那里有一座正在建设中的建筑物。迈克尔·黑泽尔带来了他刚完成作品的幻灯片，那是相当大的体量。

沃尔特·德·玛利亚（Walter De Maria）“钉床”（Bed of Spikes）系列作品

沃尔特·德·玛利亚（Walter De Maria）“钉床”（Bed of Spikes）系列作品

1969年3月到4月，沃尔特·德·玛利亚（Walter De Maria 美国大地艺术创始人之一,同时也是极少主义和观念艺术的重要实践者）在画廊展出了他的“钉床”（Bed of Spikes），不同数量的凸起尖锥布满5个平铺在地板上的不锈钢平板。这个展览本质上可以看作是他“闪电场”（Lightning Field）的预示。因为这件作品非常的尖锐，每一个平板其实都是铺满尖钉，因此我们起草了一个声明让参观者在进入画廊时签字确认，以防观者受伤免除画廊的责任。人们对此感到好笑，但是这些锐利的尖刺真的非常危险。

晚些时候，到了1974年，沃尔特在亚利桑那州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件“闪电场”（Lightning Field）装置。它由35根不锈钢金属杆组成。但是，当我们无法出售它的时候，我结束了它们的绚烂，这些20英寸的不锈钢金属被放进了我的储藏室里。最后，我将它们送给了迪亚艺术基金会（Dia Foundation）。

艾格尼丝·马丁（Agnes Martin）及作品《无题》

艾格尼丝·马丁（Agnes Martin 加拿大裔美国极简抽象派画家）是我想要合作但一直未能如愿的重要艺术家，可能因为时机不对。1966年，我在展览‘十’（Ten）中展出了她的一件作品，但随后，她就离开了纽约，并且告诉艺术经纪人罗伯特·爱尔康（Robert Elkon ）她永远都不再绘画了。我应该意识到，当人们那么说的时候，并非真的是那么想的，比如杜尚。

文章来源：艺术论坛 Artforum

采访者：Lauren O’Neill-Butler

编译：L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