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史】印象魅力 | 光与影的表达之三—印象派最后一次的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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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年到1886年，12年间印象派总共在巴黎举办了八次展览，展览以艺术家群体展示的方式，构成了最重要的展览史模式，对于印象派艺术的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印象派的艺术家们主张反对沙龙展览制度，建立了“社会无名者协会”以及”落选沙龙作品展“。他们举办展览的目的是让团体会员的作品不断出现在公众面前，被艺术收藏家所收藏以及引起批评家的注意。随着印象派多次不断地努力，展览长期持续的进行，长期以来的沙龙系统逐渐被取代。

1886年看似”实为平平淡淡“的一年，没有什么跨时代的的时间发生。但是，印象派作为艺术团体的最后一次展览在这一年举行。此次展览之后，印象派作为一个团体，彻底谢幕，但印象派及其相关的艺术家，却在随后的短短几年掀起巨大波澜，从而彻底改变了艺术史的走向。

上面的文字来源于1886年1月，毕沙罗在巴黎收到儿子从埃拉尼寄来的家书。从内容看来这个被称为印象派“老爹”、“人事总监”的男人，生活十分拮据，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但此时他正在筹备一件大事——印象派的第八次联展。距离上次的联展已经时隔四年，在此期间，团体中的伙伴们聚少离多，越来越难聚集到一起，但此时办展困难重重。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岁月始终没有对这群当年“如春日之新芽，如利刃之新发”意气风发、风华正茂的青年人”手下留情“。1886年这一年，年纪最大的毕沙罗已经56岁了。德加52岁。西斯莱、塞尚47岁。莫奈46岁。雷诺阿、莫里索45岁。卡萨特42岁。连后来加入的卡耶博特、高更也已经38岁了。此时的他们已然不是那些心里有火、眼里有光、赤诚壮志在我胸的大好青年，在盖尔波瓦咖啡馆畅谈理想的岁月已随风远去。

团体中， 除了德加、卡耶博特、莫里索、卡萨特这几个家底殷实的富家子弟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之外，其他人的生活情况与毕沙罗过得难分伯仲。自1863年落选者沙龙他们相识后，二十年转瞬即逝，最初的理想早已变为痴心妄想，现实的巴掌早已将其拍击的体无完肤。当下的他们心中所想得更多是如何养家糊口，维持生计。

面对残酷的现实，莫奈、雷诺阿已改变初心，从最初的与官方沙龙展对抗转向把自己的画作送进官方沙龙展出而努力。因为只有作品被官方沙龙所认可，才可得到主流艺术圈的承认，大众才会为他们的画作买单。面对生活的压力，莫奈、雷诺阿等为了扩大自己的作品的销售渠道，开始放弃十几年一直支持印象派的画商丢朗·吕厄，倒向丢朗·吕厄最大的竞争对手乔治·贝蒂，把自己的画作送到贝蒂创办的“国际展览会“上展出。

此时，富二代卡耶博特也不再热衷于画画了，而是沉迷于自己的造船事业。让一群初心不再、已在世俗尘世中堕落的中年人参加一场见不到任何利益的画展，真的好难。

保罗·丢朗-吕厄的画廊。早在其他画商出钱买印象派作品之前，他已收购了近5000幅（其中包含：1000多幅莫奈的作品，1500幅雷诺阿的作品，800幅毕沙罗的作品，400幅希思黎的作品，400幅卡萨特的作品，200幅马奈的作品）。 

这时候，十几年如一日赞助印象派、并且几乎垄断了印象派画作销售的画商丢朗·吕厄，在1882年席卷全欧洲的经济危机时就陷入债务危机，1884年的时候欠下了5多万美元的债务，他已经不能对印象派画家们按期付款了，也不能收购他们所有的作品了，因为他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到1886年的时候，丢朗·吕厄仍没有爬出债务的泥潭。以至于当毕沙罗因为牙疼想向丢朗·吕厄借点付牙医的钱的时候，丢朗·吕厄连4美元都拿不出来。丢朗·吕厄已经不能成为印象派举办画展的后盾了。

印象派内部的裂痕已经无法弥合。从1874年印象派第一届画展开始，到1882年，9年间共举办了七次画展，除前三次画展大家目标一致、志同道合外，从第四次开始，团体内部的几位大佬们意见产生分歧，嫌隙已生。

尤其是莫奈、雷诺阿、西斯莱、塞尚等人不断向官方沙龙的投怀送抱，让德加非常愤怒，德加认为莫奈他们的这种行为是对印象派的背叛。1880年，莫奈将自己的两件作品送交了沙龙，莫奈此举被德加视为“变节”。因此，莫奈没有参加第5、第6次联展。所以，第四次至第六次画展几乎成为“德加及其朋友的画展”。1882年，第七次画展，莫奈、雷诺阿、西斯莱等几位大佬联合起来，抵制德加一派，又把德加排除在这次画展之外。内部矛盾，无法缓和，嫌隙已生，破镜难重圆，想要联合举办展览，难上加难。

雷诺阿  spring flowers  98.4x130cm  1864年  布面油画

参加完1882年的第七次画展后，雷诺阿内心非常惶惑，开始对印象派的绘画方法产生怀疑，觉得自己以前的路似乎错了，“整个1883年，我的作品中发生了一个突变。我已走到了印象主义的尽头。我既不懂得怎样绘也不懂得怎样描。一句话，我已进入一条死胡同。”他毁了许多以前的画，开始牺牲色彩而转向素描、线条，向安格尔学习了，他这个时期的画被称为“安格尔时期”，不过安格尔及其代表的学院派可是当年打压印象派最力的。除了雷诺阿，莫奈、西斯莱、塞尚、毕沙罗，每个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新方向。西斯莱说：“我们不再是一种运动了。”印象派那种共同的基础不存在了。

雷诺阿  保罗·哈维兰的画像  1884年  布面油画

现收藏于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

西涅克   Antibes, the towers  66 x 82.3 cm  1911年  布面油画

在这四重困难之外，毕沙罗又人为地加了一重困难。他要为这次新举办的画展引进两个新人：25岁的乔治·修拉和21岁的西涅克。自从毕沙罗1885年认识乔治·修拉之后，开始疯狂迷恋这两个年轻人以及他们开创的“点彩主义”。作为一位资深前浪，毕沙罗完全被修拉这波后浪征服，“修拉先生，一位极有才能的美术家，他头一个怀抱那种思想，并在充分的研究以后运用科学的原理。我仅仅是跟随他的引导……”

毕沙罗  皮埃特之家  1874  布面油画

毕沙罗生性随和，易为新鲜事物所吸引，很容易接受别人的影响，每当他发现更为新颖的画法，总是很快应用在自己的作品中。此时，毕沙罗作画也完全投向了“点彩主义”。为了显示与雷诺阿，莫奈、西斯莱、塞尚的区别，毕沙罗把以前的伙伴们称为“浪漫的印象派”，将自己与新加入的修拉和西涅克这一伙称为“科学的印象派”。他不但要在第八次画展上带新人，同时也要在这次画展上秀一秀自己用“点彩”技法的新作。

毕沙罗  戴绿头巾的女子  65.5x54.5厘米  1831-1903  画布油画 

现收藏于法国巴黎奥赛美术馆

即使面对层层困难，毕沙罗仍决心把印象派联合起来，举办印象派第八届画展。很快，毕沙罗就会发现，想把印象派那些前辈聚拢在一起最大的阻碍是修拉和西涅克这俩位后辈。前四重困难都是人民内部的矛盾，但是毕沙罗把修拉和西涅克邀请进来，这就超出人民内部矛盾了。毕沙罗认为这是两代人的团结，表现出一种联合起来的力量，但是对于印象派的大佬们来说，修拉的“点彩主义”是打着印象派的旗帜来反对印象派的。

不同一：以有序排列代替杂乱无章

自西涅克邀请修拉参加印象派，向他炫耀了纯色的优越性后，他们便在画布上堆起与环境、阳光、颜色的相互作用相符合的小圆点来。修拉长久地思索着谢弗勒尔提出的规律：“当人们的眼睛同时看到带有不同颜色的物品时，它们在物理构成上和色调的亮度上表现出来的变化现象都统统包含在颜色的同时对比之中”。运用谢弗里发明的色彩理论，把颜色限定在四种基本色以及它们的中间色范围，即：蓝、蓝—紫、紫、紫—红、红、红—橙、橙、橙—黄、黄、黄—绿、绿、绿—蓝、蓝。为了更好地平衡这些因素，并使它们互相渗透到只有极小的差异程度，他们采用了不在调色板上调色，而用小圆点和纯色色点进行点彩的办法。在一定的距离看上去，这无数的小点便在视网膜上造成所寻求的调色效果。 

不同二：放弃印象派信仰的室外作画

修拉也会在户外作画，他那些油画速写看起来也像印象派绘画，但那些速写只是为他的大作品做准备的草稿，他的大幅油画都是在画室里完成的。他把在现场观察到的东西，转化为严密经营过的线和色的协调，而不是刻意去保持那种难以捉摸的效果。

修拉  贝桑港的桥  67 × 84.5 cm  1888年  布面油画

不同三：摒弃印象派的瞬间印象

修拉认为印象派被那种瞬间印象的感官魅力所迷惑了，那是非本质的东西。因此修拉对保持特定时间的风景的面貌没有兴趣，而是坚持轮廓和结构，采取几乎是拘谨的风格化，努力固定“一整天的剪影”。于是，修拉的巨幅油画作品《大碗岛上的星期天下午》横空出世。

修拉   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  207.5 × 308.1 cm  1884-1886  布面油画现收藏于美国芝加哥艺术学院

《大碗岛星期日的下午》这一幅巨作，修拉整整花费了两年的时间。他每天早上到海边写生，下午回到画室里研究构图和色彩。为了摄取正确而且逼真的写实效果，他还对当时流行的服饰和发型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比如为了真切表现画面前景一个妇人用鲸骨支撑而高高隆起的裙子，他曾经买来同样的实物拆开来观察，作了大量的黑白写生和笔记。据统计，为创作"大碗岛星期日的下午"一画，修拉共制作了400幅素描稿和颜色效果图。在画面中，共有40个人物，每一个形象都是画家经过千锤百炼概括而成。他们好像彼此毫无关系地被摆放在一起，画面上却洋溢着一种宁静而幽雅的秩序美。

点彩主义具有明显的反印象派倾向，毕沙罗居然要引进印象派的第八次展览，这是让印象派画家们难以容忍和接受的。首先反对的是欧仁·马奈，他虽然不是印象派画家，但他是艺术家贝特·莫里索的丈夫。最关键的是，第八届画展需要他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