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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的修辞｜林书传对话曹军：以收藏推动南京当代艺术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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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现场，金鹰当代艺术空间

63%的修辞——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一个案例

63% Rhetoric: Case Study of A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 Collection

策展人 | Curator

林书传 Lin Shuchuan

展览时间 | Duration

2020/7/17-8/16

展览地点 | Venue

金鹰当代艺术空间南京市建邺区扬子江大道266号-3

Golden Eagle Contemporary Art Centre, 266-3 Yangzijiang Avenue, Jianye District, Nanjing

“以收藏推动南京当代艺术的发展”

林书传

对话曹军

Lin Shuchuan

in Conversation with

Cao Jun

展览现场，金鹰当代艺术空间

林：这个收藏展从个人出发，我们的角度还不太一样。我是策展人的角色，你是收藏家的角色。收藏展的策展跟其他策展还有一点区别，我是通过你提供的作品名单来进行后置的策划的，可以说是先看见了答案，再去拟定题目。包括展览标题——63%的修辞也是根据你提供作品清单中一件杨福东的作品《国际饭店8号》中出现的泳装来比喻南京当代艺术的生态问题。这个展览的脉络其实是由你的藏品构成的，所以对藏品清单的挑选就非常重要了。从这份清单出发，我想听听你挑选的理由。

曹：这个名单的选择是在我目前中国当代的收藏系列里挑选而出，主要以70 80后出生的艺术家为主，个别也有年龄比较大的，像梁铨老师今年已经70多岁。这个里面有一条主线，就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的具有新东方美学元素的一批艺术家，既有中国当代的中坚力量，如尹朝阳、李青、屠洪涛、罗荃木、陈彧君，也有朱新建、沈勤、冰逸、彭薇、高茜等水墨画家，核心就是必须要有当代性，既有架上油画也有水墨。

林：作品之间除了当代性，是否还有其他的脉络可以串联。

曹：从收藏角度来说，有几个脉络可以串联：第一是要我自己喜欢的，如冰逸的巨幅峨眉飞瀑对我的书法创作很有触动，朱新建生动活泼的花鸟人物浪漫至极，年轻画家金罡的池塘，我感觉就是画我窗外的池塘一样的，有芦苇，有荷花。第二是我觉得藏品应该要和我的世界观和审美保持一致，我自己也是搞书法创作的，基本上这一批画家的创作思维和手法能为我的书法创作提供一些借鉴，这个可能是我和一般收藏家不太一样的地方。第三是要能够引起我的共鸣，我喜欢喝茶，看到梁铨老师的《茶和一点点咖啡》就感觉特别温暖。

林：如果我们放到一种美学的语境中进行讨论，是否可以这样理解：这些作品不管运用什么材质，材料或者技法，一直有一种东方美学的倾向贯穿其中。东方美学的命题其实挺大的，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这条线索的。

曹：我是这样理解的，这个展览是我个人的一个当代艺术收藏展，是我比较个性化的一个视角来看待的中国当代。我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我喜欢的艺术品是什么？答案的主线就是您刚才说的比较宽泛的一个东方美学概念，像我收藏罗荃木的几件重要作品，如生产者、采蜂人三联及太湖石系列，就非常典型的体现了东方美学的想法。我认为越是具有东方美学和中国因素的当代绘画，可能更契合我的一些观念。

高茜（Gao Qian）

合欢之三，2014

纸本设色，71×40cm

林：从藏家的角度，包括从市场的角度，我知道你在当代艺术领域还收藏了西方艺术家的作品。但藏品清单中完全没有涉及到任何西方艺术家的作品，这种取舍的原因在哪里？之前跟你聊天的时候，你也给我们举出了一些数据，比如你提到苏富比或者佳士得的亚洲的夜场，上拍的中国当代艺术作品，几乎从繁荣期的总专场60%的件数下降到现在的30%，甚至是20%。你认为西方的主流拍卖行对中国当代艺术上拍的比例调整，是因为对市场的信心不足，还是对艺术家的创作的信心不足？

曹：先回答第一个问题，这次展览的定位就是中国当代，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展？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生活在南京，我希望这样一个中国当代的收藏展能够推动南京的当代艺术氛围，对南京当代艺术地缘生态的建设有所帮助。南京这个城市相对是比较传统的，很多收藏家只收藏古画和近现代，2010年我在朱朱兄的帮助下介入中国当代的收藏，那会我是很孤独的，基本无人可以交流。此外，国际大画廊对中国市场越来越看重，陆续把一些国外的艺术家推荐到中国市场来。中国藏家也已经越来越年轻化了，从原来50、60年代人到现在的80后，这一批收藏家有国外的学习工作经验，英文也很好，能够很快的接受西方当代艺术。很多收藏家认为购买西方当代艺术性价比更高，未来前景更好，可以流通于全球艺术市场。我相信佳士得、苏富比也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林：关于当代艺术收藏，我们现在面对一种新的趋势：藏家年轻化了，更多年轻的收藏家选择购买西方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包括今年来异常火爆的潮玩板块。在这样一种市场趋势下，你还在一直研究与收藏中国当代艺术，从一个收藏家的角度出发，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曹：这个就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因为我的收藏体系是以中国当代为核心的，有古画和近现代的收藏经验，我对中国传统艺术可能更有兴趣，对中国艺术家更偏爱一些，西方当代我也会买，但我的收藏核心是中国当代。

陈朗慕（Chen Langmu）

迁移与微笑，2012

布面油画，145×200cm

林：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的主力军一直是一些重要的艺术机构，包括私人美术馆和一些企业收藏。他们从稳定的营收中划分一部分资金来进行当代艺术的收藏，资产保值也好，再投资也好，个人爱好也好，其资金来源一直是稳定的。但你作为一个个体藏家，面对近期艺术市场的低迷，甚至说在一个无法顺畅变现与再流通的特殊时期，你如何坚持自己的收藏行为。

曹：现在整体经济环境全球来讲非常不好，加上疫情应该讲是雪上加霜，那么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我依然坚持中国当代为主线这样收藏，我基于我自己的考虑， 2012年的时候，我在顶层杂志有一个专访，当时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我一定要买有大志向的画家。其实，进入当代艺术收藏领域是非常需要能够准确预判一个艺术家的作品和未来的，因为人永远是最重要的，难以想象，一个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艺术家能够创作出令人过目难忘的作品。在这一点上，我和一般的收藏家背景不一样，因为我从事金融行业，每天都要接触不同的客户和企业家，阅人、识人是我每天都要做的功课。此外，尽管我周围很多朋友都在买西方当代，而且已经形成趋势，但我对中国当代依然抱有信心，毕竟我们是中国人，我们的知识结构和审美认知都是有东方情节的。当然我挑选收藏的艺术家一定要有全球艺术视野，他必须要了解全球艺术发展趋势和动向，并且能够全身心的投入自己的艺术事业。

陈彧君（Chen Yujun）

临时家庭——礼堂 No.1， 2010

布面丙烯，200×300cm

林：回到我们的展览主题上，主办方金鹰美术馆希望通过你个人的当代艺术收藏为一个案例，然后通过研究与呈现这个案例来面对南京的当代艺术生态问题。不论对艺术创作或是艺术收藏，你希望你的案例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曹：目前在南京，以收藏为角度来切入当代艺术的这种展览是比较少的，我个人认为有这样几点：首先南京是一个相对比较传统的城市，在前言中你也提到了所谓的江南文化，我跟你理解是高度一致的。真正的江南文化，并不是那种很小气很柔弱很文绉绉的那种表述。而应该是包容万象，既有江南人的秀美，骨子里也应该有很大的气魄的。其次，我希望这个展览对我们南京当代艺术能够有所推动。南京应该成为中国当代版图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南京有很多优秀的当代艺术家，我希望如毛焰、罗荃木这样的优秀艺术家能够越来越多。最后，这个收藏展没有特别昂贵的藏品，我就是想做一个特别接地气的收藏展，当代艺术其实是工薪阶层都能够接触进入的领域，艺术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可以让我们的城市更美好。

展览现场，金鹰当代艺术空间

林：可能是因为疫情的原因，很多艺术机构的展览都同时放慢了脚步，开始把展览方向调整到收藏展（机构或个人）。我的观察中，现在出现的一些收藏展它面临着两种倾向或者是问题，从市场的倾向来看，一种是收藏展变成了炫富的游戏，谁卖的好，谁有市场号召力，然后把这些作品机械的串联在一起变成一种资产大比拼。从所谓的学术倾向来看，很多收藏展变成了伪学术的卖弄，其潜台词是：这些作品我都收藏，你们如果看不懂，你们如果不理解，那么我就“牛逼”。这是我从一个策展人的身份来看的，其实不论是收藏展也好，其他性质的展览也好，展览是用来说问题的，希望你从藏家的角度来谈谈这个展览要提出的问题。

曹：我很喜欢你这次的策展主题——63%的修辞，你这个题目从我的藏品中串出了一条线索，我们究竟要买什么样的中国当代艺术？尽管我也曾买过很多大名头艺术家的作品，如刘小东、周春芽、赵半狄等，以及二十世纪大师林风眠、吴大羽、苏天赐的作品，但是从我个人角度来说，以我个人的经济力量肯定不能和一些大藏家和机构相比。所以适合我的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这个展览能够体现我自己对中国当代艺术的认知。我应该算一个工薪阶层的收藏爱好者，适合我的经济承受能力的作品，才是最适合我的。如果我的收藏能够帮助到一些志向远大的年轻艺术家，那才是我最高兴的事情。这个展览中也有我当时只花一两万收藏的年轻艺术家作品，如金罡、张科学、朱佩鸿等，希望这些年轻艺术家能够继续自己的艺术梦想，而且我认为，大家一窝蜂的去买西方也是阶段性的选择，如果我们的中国艺术家越画越好，价格也美丽，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收藏家会选择中国当代。

林：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方面其实我了解的不多。从当代艺术收藏家的角度来看，南京的个人当代艺术收藏与机构当代艺术收藏目前是一个什么样的面貌。

曹：以我的了解，南京已经有很多大型的机构进入了当代艺术收藏，如德基美术馆既有很重要的常玉、赵无极、吴大羽的作品，也有当下最火的奈良美智、草间弥生的收藏，苏宁美术馆对西方油画也在加大投入，目前已经初具规模，如毕加索、莫奈以及很好的印象派的收藏，四方当代也有很好的中国当代的系列收藏。近两年南京也出现了类似艺术基金的购买收藏，还有一些我知道的私人藏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特别希望通过这个我的个人收藏展，将我的收藏分享给大家，能够给更多想进入当代艺术收藏领域的朋友们和一些喜欢当代艺术的朋友一些建议和启发，这也是我收藏中国当代艺术的意义，那这个展览就成功了。

林：谢谢你的回答，能让我初步了解了一下南京当代艺术收藏的一个基本面貌，虽然你刚才提到的很多藏品不属于当代艺术，应该算是现代主义的经典作品。但通过你的描绘还是给我们这些艺术从业人员一些信心，我希望良好的收藏环境，能为南京留下更多的艺术家和艺术从业人员。从我的策展经验出发，其实收藏对南京年轻一代的艺术家或刚毕业的学生的支持还是不够的，收藏之于金钱，对于年轻人的创作信心更为重要。所以我希望这个收藏展能够带动南京对当代艺术收藏的氛围，能够给南京留下一些艺术家，只有留下艺术家，一个区域的艺术生态才能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