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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人人皆有乘风破浪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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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人人皆有乘风破浪的可能人人可能专题以来乘风破浪的姐姐热度节目话题半壁江山 06年崇真艺客

自6月12日开播以来，《乘风破浪的姐姐》的热度持高不下，关于节目的话题讨论连日占据热搜的半壁江山。从06年突起的《超级女声》到新近结束的《青春有你》，国内的真人选秀节目至今迭出不穷。

选秀总是在一个你我角色被竞赛顶住了ceiling的机制下次第去推动舞台的万花筒，《乘风破浪的姐姐》展现的仍是你我熟悉的传统的模式：开放的或封闭的网入和筛选，变量不定地人员分组和项目培训、任务配置。特殊之处在，《浪姐》推出的不是草根或素人，而是业内已树碑刻甚至盛名海内的“大咖”，传统的机制在她们身上会出现如何的可能性？因此在播出以前，《浪姐》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爆点。

“姐姐”的称呼被直接放入题目，在台幕上赤裸裸地剖开长幼之序、男女之别，毋庸置疑、节目组的这个选择来自其从大的社会结构中量察到的关于性别和年龄的矛盾。人类日日源生的矛盾都是参照之间得到的苦果，在纵向的自己与自己的参照、横向的个体与其他个体和集合的参照中，谋取生命的下个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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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姐》中72年的宁静&82年的万茜&87年的张雨绮

年龄和性别自是社会身份的基本属性，因而《浪姐》的包拢进来对明星和综艺从前不意关注的大量中年女性组成的观众群。“姐姐”的称呼是包含上下级的秩序中位在上级的，“姐姐”被给予仰视的肯定，但是、放到台幕之后，性别和年龄的分别，一旦遭遇到现实的柴米油盐，却暗淡下去——当人们还面臨无可忽视的生存的火燎中着阶级和職業的分别，其中上下级的冷酷的性质比之性别和年龄分别中的上下级，是沧海比之蜉蝣。

晋级和成团对于诸位“姐姐”那是次要的目的，她们能够认识到自己是作为偶像——作为商品和品牌来到新的舞台，她们能够认识到此处是三十的乘积的聚合，是在起点就载满了眼光的大好菜场，无论在节目中能够做到什么，尝试就已经带来了关注、带来职业的上升空间。站在收看的角度，节目展示的“姐姐”的尝试和正处在的困境，和观众的生活状态是可以联系的，but只是一种平行联系，如上文所述，即便是如王霏霏、白冰一般“差运气”的弱势选手，其状况仍然好过多数人，她们已经是筛选和清理后的表格上的前列，她们经历的苦难的确得到了回报。群众在观看时沉浸地感慨选手的成就与疑难，感慨自己的成就与疑难，就不能不看到，《乘风破浪的姐姐》中的风浪与一般群众的风浪，在几乎不会交汇的两个河海中，节目在强调的性别与年龄放到荧幕以外，就很容易被发现那是不那么紧要的属性。因为阶级与职业的分别总是在压倒性别与年龄的分别，又因为这种压倒反而后者的舆论总是频繁地飘在前者的舆论之上，那是一个更庞大的数量，那也仅仅是一个庞大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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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zanne Valadon肖像

今天借《浪姐》的实时性要点出的，是西方现当代艺术史上来自蒙马特高地的一位姐姐，苏珊娜·瓦拉东Suzanne Valadon。阶级与职业的分别、性别与年龄的分别，皆可在她的曲折的一生中照镜观影。她出身寒微，几乎没上过学，做过裁缝、舞女，做过马戏团的小飞人，编花圈、收鸡毛、穿珠子、端盘子。局势的动荡和家庭的局促使得她个性乖张放任，没事就去瞎转悠或者泡吧，她必然走入乏善可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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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by马克·夏加尔

然而命运的转折总是无声无兆来了，普法战争爆发的第二年，15岁的瓦拉东在代作熨洗杂工的母亲送衣服时，遇到了夏凡纳。从夏凡纳的《希望》开始，瓦拉东被领入了一个新的天地。雷诺阿、劳特累克等大师，都邀请她为自己做模特，这个过程中，瓦拉东得到了新的名字，Suzanne。Suzanne是劳特累克给她的名字，历史上最初的Suzanne，出自《苏珊娜与二长老》，在轻侮前宁死不屈的Suzanne象征着贞洁与女性的尊严，在历代的众多的画作中却是以被强调美貌与诱惑的形象出现。劳特累克给这个小女孩子Suzanne的称谓，而且这个小女孩子接受了这个称谓，态度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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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酒徒》1889年

《苏珊娜·瓦拉东肖像》1885年

by卢兹·劳特累克

模特的身份与人们的非议必然勾联，何况在这样混乱的交往中，1883年仅仅18岁，瓦拉东生下了莫里斯Maurice，一个无法说出姓氏和父亲名字的孩子。虽未看得瓦拉东自己的讲述，虽然她一直有着倔强、自信而狂热的性情，年轻的她必然承受了痛苦的风浪，这个过程中，对艺术的感受、体验和学习也许是比大师伴侣们的注视和呵护更纯粹的慰藉、更坚实的依傍。在尝试的开始，瓦拉东的画就得到了劳特累克等人的肯定，后来，埃德加·德加也对她倍加关怀，教导她油画和飞尘版画等等，并且买下她的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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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ub》1900年

《Woman at Her Toilette》1905年

《Woman bathing in aTub》1886年

by埃德加·德加

二十九岁时，带着Suzanne Valadon的新名字，她成为历史上第一位加入法国国家艺术协会的女性，这是历史中空前的一例。瓦拉东在1883年至1893年主要的创作是素描，1892年的第一幅女性裸体绘画开始创作油画，她一生创造的六百馀张画，是十九世纪浓重的一笔痕迹，无论是静物、风景、肖像，瓦拉东的画色彩热烈，造型放松，物体和人物的形象勾勒几乎是直白地近乎生硬同时却又满满地强调着要冲出来的生命力，她的画和她的个人是一体的存在，许多人并不接受她的画或拒绝受她的风格的吸引，也不得不承认的那种特色的力量使人惊奇。

勤奋创作的同时，瓦拉东的感情投入也依然充沛，有着丈夫也有着几个情人，情人中包括与德彪西齐名的作曲家，法兰西六人团的伟大前驱Erik·Satie埃里克·萨蒂，瓦拉东却从来不顾看流言。生命的最后一段，她与自己孩子的友人Utter于代尔在一起，这个时期的绘画，《生之乐》《编网》等等，直露对欲望的欲望。1909创作的《亚当和夏娃》正是自己与于代尔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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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zanne valadon's works

画中瓦拉东注视着手中的苹果，笑容甜蜜，身姿轻松，左手绕在于代尔腰后和他相握，于代尔的右手轻轻捏住伴侣的手腕，眼神投向画中未展现的远处，若有所思，整个人的五官到姿态是有些沉冷的。

尤其关键的是：瓦拉东身无所饰，完全赤裸，于代尔身上却保留着亚当食果以前的树叶去遮住器官，瓦拉东描绘的明丽的草木和天空未能影蔽两人之间的隔阂的流露。想来，瓦拉东清楚自己与丈夫的差异，曾经她一无所有，年轻使她得到上升的机会，如今她老去了，于代尔那样年轻，于代尔和从前的自己一样一无所有，身侧的于代尔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有无一点其他的心意呢？1914年，于代尔在26岁，还在服兵役期间，便和49岁的瓦拉东举行了婚礼，那时他或许是全心全意的，而已然在衰老的在开始病弱的瓦拉东不能不忧虑将来。

《亚当和夏娃》裏又温柔又疏离的感觉仿佛是对将来的一个预言。1934年，于代尔和瓦拉东离婚，1938年，身患尿毒症的瓦拉东在他们曾经相伴的住所孤单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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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m and Eve》1909年

by 苏珊娜·瓦拉东

这个悲凉的结局或许使人们习惯于给瓦拉东的人生一个同情的定义。可知人生在世不称意，快乐与完满是飘忽的，他们逝去后空缺出来的地方出现泪水和痛苦，然而抱有力量的心灵能够承受住。生存的价值在于做成了的那些事情，那些可以独立于人身的创造。从确立了创作的野心开始，瓦拉东已经站在了人生的风浪之上，她的经历和成长是她生命的碉印，在物质上，瓦拉东使自己步入了上级阶层而且稳定地长栖，她使自己有了一个完全是依凭了自己的事业维保的职业;在精神上，她与她的作品那样地光辉夺目，从蒙马特到世界，从19世纪到如今。

为何我以她的姓氏瓦拉东称呼她，而不是Suzanne？或者借用德加对她的爱称，“可怕的Maria”？因为那些称呼的背后装载了她的情人对她作为女性的强调。她，瓦拉东笔下的她和雷诺阿等人笔下的她对比，女性的特征被鲜明的风格削弱，(瓦拉东从来拒绝他人评价自己的创作受到她的情人们的影响)情人们的画面上那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是如何在瓦拉东自己的画面上，常常几乎连性别本身的面目也失去了？往后，的确她作为女性被提起的声音在她作为画家被提起的声音的起势下渐少，瓦拉东的天赋与练习结合的光彩，使得人们对瓦拉东的评价也发生转变，或者说对她的评价是要在对她的作品的评价之下的发生了。

《乘风破浪的姐姐》打出的招牌是成长和奋斗，然而若我们去做宏观的比照，在产业的经济活动的集合下，第一，姐姐们是一件件商品，是为自己、制作方、观众三方之间的供求特征做不断再生产和持续消费的视觉形象，姐姐们流汗流泪去做的——歌唱、舞蹈等等，常常是摆在容貌、性情和造型之后的作品。

粉丝在《乘风破浪的姐姐》节目制作官方新浪微博账户问题“为什么支持她？”下的部分留言

在《浪姐》相关的网站和视频弹幕中，频繁出现的“软”“盐”“甜”等等的形容，以食用的口味去应用于人物，岂非如鲍德里亚所言是“和任何确凿事实无任何关系的空洞符号”？即便是技能强硬的李斯丹妮、王霏霏等，若无工作人员去做“包装”呢？各项技能是否是性别赋值的成分之锦上添花，而非反之？成长和奋斗，在这样的境况裏，本质仍旧是做开发，开凿选手的潜能，开取我们的注意力资源。事实上，在拉开帷幕以前，进入了名单的选手，就不能缺失性的魅力。在节目组自己的宣传中，尽是对性赋值的成分的拔高，正证明高度市场化和泛娱乐化的社会对这种行为和趋向的支持。我们应该要警惕：对性赋值的成分的高度肯定容易是对与性并列的自然和自然人的攻击。《乘风破浪的姐姐》的制作和组织中去强化了最直接的产品内容——选手的性别特征，与容貌、性情和造型这些性别赋值的成分，是对于消费市场的正当的侵进方式。

《乘风破浪的姐姐》节目制作官方新浪微博账户的部分动态信息

真人选秀节目里，观众对选手的从附的心态的养成，和粉丝的身份认领，最初往往受性的赋值物——那成本模糊的产品内容带入。一旦进入到粉丝的身份，会自觉地服从于排除了给自己的利益做考虑的意志、自发地加健那些排除了给自己的利益做考虑的现象。

商品其本身或不是创造价值的唯一关键所在，获取、配置、交换及整合组成商品的资源也是价值创造的核心举措。群众和粉丝总要忽略这些过程，而只去关注橱柜上的商品——文化资源产业和传媒工业产业的合作的大洋。

现代人周遭实在有太多商品刺激出的快乐的引诱，不只偶像是商品，情节、玩笑、各种热点，都是把我们的时间换去的商品。瓦拉东的成就，正是来自因为她执著而刻苦地创作，她专注于自己，在一开始她是他人的商品，在后来她是自己的商品，她稳住了命运洪流中的风浪。我们在《浪姐》的姐姐们的竞赛中pick这个姐姐、pick那个姐姐，消耗的时间和精力有无实在的结果去接住呢？何不节省一些，去pick自己？

做自己的偶像，人人皆有乘风破浪的可能。

文/周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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