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编者按】
戏剧应当发生在何处?
从镜框式剧场舞台到"空的空间",艺术家和导演不断打破观众对戏剧空间的认知,创造独特的舞台,挖掘更丰富的戏剧性。
近年来,爱丁堡前沿剧展不断为观众拓展戏剧表演空间:从屋里厢博物馆的《朱莉小姐》,到公交车上的舞蹈《回到车上》,再到石库门街区的《终极导览》,开放的公共空间带来更多交流,观众与表演者戏剧中的界限也被进一步模糊。
通过戏剧,我们致力于与观众在生活中建立多层次的联结。戏剧不再遥远,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发生,并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在全球,艺术家们对演剧空间展开了更为丰富的探索,为观众打开独特而充满力量的戏剧世界。
戏剧可以在任何地方发生
受沃纳·赫尔佐格影片"陆上行舟"中主角的启发和刺激,波兰艺术家雅斯贝尔和马里诺夫斯卡与策展人重温把歌剧带到热带雨林地区的狂想。他们在似乎不可能的地方--海地凯泽尔的乡村,一个1800年代初为海地革命而战的波兰士兵后裔居住地,搬演波兰作曲家莫纽什科的民族歌剧《哈尔卡》。2015年2月7号,他们与波兰和当地演员经过几个月合作准备,这个一次性演出在当地村民面前,在蜿蜒泥泞的土路上实施。此举被拍摄成全景电影,在56届威尼斯双年展波兰馆循环播放。




2019年恩尼斯基林贝克特戏剧节,贝克特《等待戈多》在爱尔兰边界费马纳和卡文之间的自然环境里,在安东尼·戈姆雷的树周围演出。影片《星球大战》和《哈利波特》的演员多姆纳尔·格里森饰演弗拉基米尔。“虽然特定场地的演出一直是导演肖恩·多兰(Sean Doran)和利亚姆·布朗(Liam Browne)策划的贝克特戏剧节的一个内在元素,但还是很难想象比这里更合适贝克特戏剧的环境,凄凉的风扫过费马纳乡村山坡上的原野,一条乡间小路,一座山,一颗树。傍晚。”
博洛尼亚和佛罗伦萨之间的富塔山口,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军防线一部分, 三万多名年轻的德国士兵在这里丧生。埋葬这些死者的富塔德军公墓是根据意大利与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之间的协议,由德国建筑师Dieter Osterlen 1960年代设计建造,占地12公顷。一堵两公里长的墙环绕阶梯式墓地,沿山势上升直至顶部,终端形成一个尖锐的楔形,如同高耸的刀锋指向天空,或一个似乎永无止境的螺旋突然中止。
2003年,意大利演出团体 Archivio Zeta注意到这个“埋葬着敌人或所谓恶人的地方”的悲剧和象征价值,将此地视为一个冻结那场可怕灾难的历史回顾场所。他们以埃斯库罗斯的《波斯人》、《七将攻忒拜》和索福克勒斯的《安提戈涅》组成的悲剧三部曲,开始了在这里的演出。之后的每个夏季,都进行首演和重演。成为托斯卡纳——艾米利亚亚平宁山脉风景中的独特事件。
2018年,在富塔山口德军公墓艺术驻留15年之际, Archivio Zeta演出的《安提戈涅/夜与雾》,副标题来自希特勒政权臭名昭著的法令,结合了对纳粹时代以来独裁政治的当代反思。
1980 年以来,波兰最重要的,也是最具特征的形象是“团结工会”,它飘扬着红色字母的旗帜和领导人莱赫·瓦文萨几乎成为 波兰的同义语,也是全世界自由运动的偶象。“团结工会” 及其诉求被视为创建了新波兰的神话。波兰的戏剧艺术家认为,戏剧和艺术应该面对这一神话,更不能回避的是,它在很短时间消失甚至被遗忘的事实。
在维布尔泽剧院 2004 年根据莎士比亚《哈姆雷特》 改编演出的《H》中,前总统瓦文萨和团结工会传奇的故地——格旦斯克船厂,成为波兰人的艾尔希诺,演员和观众完全置身于船厂的车间和厂区。在具有强烈象征色彩的真实环境里,剧中人物穿着洁白的击剑服,喝着上好的红酒,炫耀身上时髦的饰物,表现出有教养的品行。艾尔希诺的公民已将过去的象征和理想埋葬在记忆中,只有哈姆雷特不愿忘记过去。该剧的导演让·克拉塔(Jan Klata) 利用破败的厂房,追问波兰过去和现在面临的问题:当初团结工会创造的象征怎么了? 它曾经的理想今在何方?

《动物王国》在Hrdinů工作室舞台上演出。
这是2018年度俄罗斯演出季最著名的首演之一,被列入2020俄罗斯国家戏剧金面具奖的入围名单。
戏剧东方快车。从土耳其安卡拉经伊斯坦布尔、布加勒斯特、诺维萨德、萨格勒布、卢布尔雅那、新戈里察、弗赖堡到德国斯图加特,两个月内行经欧洲六个国家十一个城市,六位著名剧作家委约编剧,六个国家剧院的接力演出。欧洲剧院联盟合作项目,流动的戏剧节。在沿线每个国家停靠站,都会以侧面打开的车厢为舞台,由当地剧院演员登车,向站台上的观众演出专为这一项目写的剧本。



圣彼得堡的前卫剧院AKHE在涅瓦河岸边的演出的《湿婚礼》。日常环境加入了特别设计的技术装置,都市神话成为创造现代仪式的起点。演出把神圣的婚礼与真正的民俗传统,习俗和仪式联系在一起,并将其带到现实(现代)世界中。
表演美学的一个重要媒介是水,它是生命开始的象征,是宇宙的五个要素之一。演出形式基于姿势、符号和象征语言,在其中,红酒、烈酒、面团和泥土,舞踏动作和索乃特椅子全都有机地混合在一起。
创作的推动因素部分来自中世纪炼金术士约翰·瓦伦丁·安德里亚(Johann Valentin Andreae)的文本《化学婚礼》。所谓“化学婚礼”指灵魂重生的过程,而一对男女结合的日常婚礼,标志着他们将开始新的共同生活,并诞生后代。简而言之,演出的线索是关于人的创造,就如亚当和夏娃以及他们的结合。“化学婚礼”也寓意个体与宇宙灵魂上的结合,其中孕育着一个新的政体或新的邦国。
近十多年来,该演出已在波兰,墨西哥,日内瓦,基辅,伦敦,尼斯,斯德哥尔摩,德累斯顿,新西伯利亚和阿尔汉格尔斯克等地巡演。
2019俄罗斯罗斯托夫特殊场地戏剧节:《这里是罗斯托夫》。我们最常见的演出由剧本、布景、排演过的场面和表演组成,而观众通过视觉和听觉感知舞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接受交替的图像和语言。然而极为罕见的是,戏剧演出可以利用其他层面的感知,例如味觉。
想象一下这样一种表演,其中所有的戏剧表演都不是在舞台上发生的,而是在你的盘子上:不断品味的各种食物成为整个戏剧作品的基础。莫斯科导演埃琳娜·库里科娃的《这里是罗斯托夫》,正是这样一种传统剧场中无法想象的实验性的演出。在演出场地——罗斯托夫中央市场,你不仅会成为面前展现的情节的目击者,而且还会名符其实地从字面意义上“品尝”它,这也是从另一个角度体验和发现罗斯托夫。剧本来自导演搜集的当地居民关于食物、菜肴、地点、传统以及个人故事。在与周围环境的互动中,演员在肉案上独白,甚至市场里的卖主也即兴扮演着戏剧角色。
首演只限45人,包括以1000卢布购买门票的观众和记者。导演埃琳娜是感官剧场的实验者,她之前在圣彼得堡排演的戏剧《爱——变化无常的芳香物质》,就曾把气味作为媒介。
2016圣保罗舞台设计展开幕表演:《水宴》(The Water Banquet ),是英国艺术家理查德·唐宁( Richard Downing )为首的跨学科艺术团体U-Man Zoo的作品。它的基本载体是一个30米长6米宽的特殊水桌装置,桌面部分实际是一个浅水池,在它上面和周围可以制造视觉效果或进行表演。每一次《水宴》的呈现都依据特定建筑空间和场地特点、属性及参与者的喜好,进行相应准备。例如,当“水宴”设置在公共空间中时,它表面效果近于一个完整的镜面,周围建筑会醒目地映在其中,并利用光加以控制。在场地允许的地方,它还可以设置一个水幕,降下的水幕上可以投映活动或静态影像,并不时地“燃烧”等等。周围伴随立体声音响。观众即水宴的来宾分坐在水桌两边,根据手中的“菜单”也就是节目单,选择音响、图像、物体或者故事满足自己需要。演员有时会在水桌上表演,而有时水桌是视觉媒介装置。




第57届贝尔格莱德10月沙龙在市立博物馆的现场表演:《任命》 。为了批评联合国以武装保安人员和钢铁围栏将自己与平民分开的政策, 塞尔维亚行为艺术家布兰科·米利斯卡维克(Branko Miliskovic) 男扮女装,饰演虚构的联合国秘书长, 在长达3小时的公开演出中,发表了1946年以来八任联合国秘书长的就职演说。
《建筑真话》以1934到1946年间建造的斯科普里铁路住宅楼作为规定场景,反思前南斯拉夫从社会主义到当代资本主义的转变,社区自我管理到公共产品私有化和异化的更替中,带来的对公共空间和集体观念的破坏,特别是对居民生活方式的巨大影响。面对令人沮丧的现状,人们在不断呼唤社区、责任和互助的思想。以避免现有的冲突加大整个社会结构潜在的裂痕。作为《建筑真话》前期项目,2015年起,一个包括戏剧和视觉艺术家在内的多学科团队,发起了题为 “如果建筑可以说话”的社会调查和表演体验。以城市空间中类似斯科普里铁路住宅楼的地标式建筑和周围环境为样本,展现当地历史的集体记忆中被抹去的内在痕迹。重点是把表演作为将审美与道德联系的创作过程,致力于历史住宅建筑的保护和城市公共空间的争夺。其中包括剧场、电影、讲座和公共研讨会等展演活动,以及把建筑作为参照点的徒步行走“扮演”。
PQ2019,北马其顿国家展的装置与演出《建筑真话》,以1:100的规模浓缩了上述项目 。女演员克里斯蒂娜·勒洛瓦茨利用视频投影、道具、声音和提示板,生动地讲述过去的历史和潜在的事件,介绍持续几年的前期项目中搜集到的,该建筑的居民面对的问题。如同在斯科普里那样,表演形式以奥古斯都·波瓦(Augusto Boal )的论坛剧场手法○5,把PQ观众当作这座建筑的潜在住户或居委会的成员,作为主角、参与者和演出创作者,与他们探索共同解决问题的可能性。
在由光,装置和音乐组成的人造海滩上,穿着五颜六色泳装的度假者在沙地上彼此相邻,而观众则从上方,像是从太阳的角度观察它们。正午的炎热中,人物开始讲述他们的故事。轻浮琐事慢慢引起为更广泛,更严肃的话题,并发展成为一个讨论行星规模,人为气候变化的全人类的合唱。立陶宛艺术家的《太阳与海洋》,将2019年威尼斯双年展立陶宛馆室内空间变成装置与表演的剧场。关注记录与虚构,现实主义与诗歌,探求戏剧,音乐与美术的交叉。
将视觉艺术与语言和戏剧表演结合在一起,是巴塞尔剧院和巴塞尔美术馆之间的联合项目“绘画剧场”背后的意图。巴塞尔美术馆的收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公共艺术藏品,该项目邀请了二十位出色的作家和戏剧艺术家从美术馆藏品中选择作品主题,与绘画的戏剧性描绘一起创造的故事和叙述,通过语言揭示视觉艺术作品或博物馆的某些影响, 以及与每位作者个人和关联的观看方式,也对艺术进行了间接和实验性的研究。其他文本则集中在这个地点本身:传统博物馆也在不断地重塑自身,及其在城市、工作人员、建筑和观众中的重新定位。想象力是无限的。
到了晚上,一旦大门关闭,博物馆就变成了一个剧场。所有文本均由剧院的演员在对展览空间的熟练浏览中分别呈现。
希腊与土耳其边界的埃弗罗斯河三角洲,是人们寻求庇护进入欧洲的主要通道之一。在这里每天有成千上万绝望的人,被逮捕、监禁、驱逐或丧生,不过是为逃离饥饿、贫穷、暴力和战争的疯狂。这是当代欧洲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希腊色雷斯实验剧院的演出《欧洲下午茶》,以表演行为参与对此问题的对话,把对异族的热情好客和接纳,视为“最高的人性价值。"

希腊色雷斯实验剧院实景演出的《欧洲饭点》,是反映难民问题的水上演出《欧洲下午茶》的姊妹篇。地点为靠近希腊与土耳其边界的阿万塔斯地区 ,这里是难民进入欧洲的主要陆路通道之一。
绿色的草地上摆放的长桌,主人欢迎所有人坐下用餐。演出浓缩了百年间一个老妇人生活的四个不同场景。历史总是重演,人们在流动, 他们的文化也在不断发展。一切都在改变和被取代。
色雷斯实验剧院一直认为,在重新定义欧洲的时期,款待和接纳他人成为人类的终极价值的体现。
巴西圣保罗市中心的邦雷蒂鲁(Bom Retiro)街区在历史上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是通往该城市的重要门户。此外,这个地理位置的特点,还在于停留和居住的不同族群带来的社会问题,主要是犹太人、韩国人和玻利维亚人之间形成的联合和紧张局面。巴西晕眩剧院演出的《邦雷蒂鲁街区958米》出发点是,把城市空间变成一个艺术实验的区域。在将近一公里范围内,以行进着的观演形式,与公众即时分享他们在这个街区实地体验所产生的戏剧构想和场景创造,探寻时装、移民、消费和劳动关系。




英国艺术家露西·奥尔塔(Lucy Orta)工作室的表演《费卢杰》是对美军入侵伊拉克费卢杰,并造成平民伤害的回应。最初是2004年由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Albert Museum)委约制作的,距美国将主权移交给伊拉克政府以及开始撤离伊拉克五天之前。2007年第11届布拉格四年展期间, 为了抗议伊拉克境内持续的冲突,露西·奥尔塔邀请了50名学生志愿者,在布拉格街头重新实施了这场表演。


威尔士音乐戏剧学院近处公交车站。2013世界舞台设计展(WSD2013)表演项目:《给世界的信》。




《障碍——塑造恐惧》是荷兰艺术家朱利安·黑泽尔在乌得勒支和布拉格城市空间实施的一系列公共干预表演,在加速发展中的日常生活造成了断裂。大约10位表演者在公共空间中的一系列形像,身体布局和构图,在功能性街道脉动中形成障碍,从而对安全和公共秩序构成挑战。他们试图以闲置、停顿和故意倒下,质疑和应对运动,增长和加速的现代生活节奏。
柏林阿努剧院/特定地点与主题戏剧装置:《天使归来》。出现在屋顶和阳台上的天使,代表了曾经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的命运。




斯洛伐克巴托夫采(Bátovce)的波登(Pôtoň)剧院等四个演出团体2017年演出的《奇迹》(Miracles)。在这个斯洛伐克中部乡村之夜三小时的实景演出中,演员与观众一起,在三公里路程中经历了四个不同的现实场景 —— 湖泊、学校、教堂和草地 。
演出借鉴了20世纪60年代行为艺术的强大思想传统,这一传统的本质是试图描绘个人自由在社会,历史、城市空间和开放国家中的意义。
拉脱维亚导演克里斯塔娜·伯纳和英国制作人安迪·菲尔为首的国际艺术家团队的《夜曲》,是一次进入城市周边荒野,并与居住在那里的动物相遇的旅程。
从苏联时代典型划一的住宅小区开始,随着日落,观众被邀请进入夜色的世界中,穿过混凝土和电力设施,路灯和超市,行走和探寻。在植物暗影和灌木丛中,他们被吸引到一个奇异而又有些陌生的地方,从而转变了对城市及其周围景观的认识。《夜曲》是一场与戏剧不同的行为。部分是表演,部分是步行,部分是工作坊,是关于夜晚及其隐身居民之歌。
安迪·菲尔德说:“这座城市影响着我们内部的生物性存在,例如,连接在一起的场所会影响我们的听力,持续不灭的灯光会影响我们的睡眠,空气污染会影响我们的肺部。所以我经常想,我们对城市环境的维护还应该包括动物——狐狸、鸟类,关心它们如何在城市中生存。虽然我们不认为自己与它们处于同等地位,但我们也是动物,我们的身体也同它们一样脆弱。”
德国艺术团体“里米尼·普罗托科尔”(Rimini Protokoll)的实验项目之一,将卡车变成了轮子上的剧场。2006年以来,他们多次利用经过改装的拖车,搭载50名观众驶往城市边缘或者不同城市之间,创造戏剧体验。观众侧身坐在过去曾经堆放商品的位置,透过车厢另一侧10m长的窗户,回望他们的城市和路过的风景,通过声音和图像感受演出叙事。因此卡车剧场充当了观测站,就像显微镜或聚焦城市的移动双筒望远镜。
2019年5月至9月在米兰艺术之家Casa degli Artisti驻留期间,“里米尼·普罗托科尔”与五名选定的艺术家一起以这个卡车开发了“夜班”为主题的项目。卡车把观众运送到城市的郊区,并以聚光灯聚焦在通常在黑暗和看不见的地方的行为。关注哪些地方的工作是在别人下班的时候开始,什么工作会没完没了?
“里米尼·普罗托科尔”的作品寻求针对现实的新观点,以一次次的演出,重新思考剧场条件,并创造了一种明确的诗意和风格,革命性地改变了当代欧洲剧场。他们与剧场之外学科的专家合作开发戏剧演出、舞台干预和广播节目,他们的知识和技能超越剧场范围,并且经常代替演员。他们喜欢将城市空间和社会结构转换成戏剧形式。许多演出以互动性和对技术的扮演性使用为特点。创建这个群体的三人之一Stefan Kaegi说,“我有时也把这个卡车称为“现成的机器”,因为它实现了我的梦想:在特定的时间轻松地构筑现实,而不必在剧院舞台上重新构建和模仿现实。卡车让我有机会说:我们停在那里,那里就是我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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