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方》预览 PREVIEW - The Far Side
2020.09.11 > 10.10
上海市衡山路199号永平里105栋
Bldg 105, Yong Ping Lane, 199 Hengshan Road, Shanghai
周二至周六:11点 - 19点
11 a.m. - 7 p.m., Tue. – Sat.


蓝晒帮助我强调了一种古怪及超现实的视角,并将其投射到蓝色与天体的维度中。
PF: 你使用许多媒介进行创作,包括装置、影像与交互技术。那么,作为一种古老的印相技术,蓝晒是如何吸引你的注意力的?
德维切尔: 通常来说,我的每个项目都是一个新的起点。在这些项目中,我会试图探索不同的媒介或新的技术。然而,蓝晒的确反复出现在我艺术实践中。我第一次发现并使用它是在我创作《万象》的时候。当时我正在研究天文学,而蓝晒正是由20世纪初的天文学家约翰·赫歇尔(John Herschel)发明的。这一方式很快被生物学家、植物学家等其他学科领域的研究者采用,以记录他们所收集和研究的样本。所以一开始,我更多是被蓝晒的概念、历史和发展所吸引。除此之外,我当时也开始使用红外摄影技术,并急于寻找一种直接接触的方法,可以描绘出我所捕捉到的不可见光的印记。尝试将两者结合在一起之后,我就彻底被这种特别的蓝色迷住了。对我而言,这种蓝色与天空直接相关。

PF: 通过这种结合,你想要表达什么?
德维切尔: 就像我研究蓝晒一样,我开始研究红外摄像技术,也是因为天文学。红外摄像是天文学家用来观察宇宙深处的一种方法。在《万象》和《远方》中,我将蓝晒与红外摄像结合起来,是想呈现一种人们无法通过肉眼所看到的现实,从而提供看待事物的全新视角,进而重新思考人的感知与认知方式。在这个基础上,我认为这两种技术的结合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张力与震颤。这两种技术——一方面让我们回到摄影的开端,现代图像的源头,另一方面又让我们接触到空间观测的最前沿,并且这两种技术的共同作用也反映出,科学技术对视觉、知识、意识及远近认知的塑造。而由于蓝晒同样需要紫外线才能成像,这两种技术也都涉及使用和捕获光谱远端不可见的部分。我想,蓝晒帮助我强调了一种古怪和超现实的视角,并将其投射到蓝色与天体的维度中。
PF: 在《远方》系列中,你将大湾区的图景与月球隐藏面组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你会怎么形容这个由你搭建出来的新图景?
德维切尔: 我之所以会创作这一系列是因为接受了深港城市建筑双年展的委托。当时,中国的嫦娥四号探测器刚刚完成月球背面软着陆,并首次传回了世界第一张近距离拍摄的月背影像图。这让我十分着迷,我不禁开始设想,如果嫦娥四号去探索双年展现场,透过它的探测器,透过一层我们无法感知之物,人们究竟会看到什么。由此,我将这两个遥远的地方联系起来,使其发生共鸣,相互呼应。当我把这两个无法接近的世界并置在一起,它就构成了一幅有关不可能的全景图,从而将近与远,可见与不可见,熟悉与未知,自然与非自然,统统融为一体。

PF: 在表达主题或者角度上,这两组系列是否存在一种递进/转换关系?例如,从遥远而未知的宇宙转向人们熟知的现实世界。
德维切尔: 是的,这确实是我第一次使用这些技术来触碰城市及日常主题。当深港双年展邀请我为其创作的时候,我非常希望能针对其建筑的语境来直接进行创作,但我不知道这样是否可行。这令人十分不安。而红外摄影技术又总是不可预测的,即使有一些经验,你也永远不可能真正预见你将要得到的结果。因此,实际上这组创作与当时展出机构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对比,我觉得这很有趣,也很有挑战性。我想,如果当时没有接到这样的邀请,我或许不会从城市景观的角度进行创作,从而帮助我思考一些在未来有所发展的新主题和新背景。
PF: 能否跟我们简单描述一下,这两组作品的制作过程?
德维切尔: 首先,我必须改造相机,以便能够捕捉红外光。改造主要指的是在传感器上移除或添加过滤器,这是一个非常精细的工作。通过选择正确的滤光片,我能够精确地为创作选择波长。然后就是定位和拍摄了。即使我总是提前对画面做出规划,但就像我说的,红外摄影技术是不可预测的——它转换现实,以及光线反映在材料和对象上的方式,非常不同于我们用肉眼所观察到的世界,因此有时传统摄影设备能够拍出大片的场景,用红外摄影机拍就非常差强人意,反之亦然。所以,我不得不通过相机探索更多来找到我要的东西。而当我生成图像时,我又总是处于过度曝光的边缘,因为我希望光源必须保持某种神秘,就好像它是从拍摄对象内部所发出的一样。紧接着就是后期制作。当你使用红外摄像机,你会得到一个非常没有对比度的红色图像。这个红色是一个错误的颜色,因为传感器误译了,所以我必须进行处理,从而找到我在取景器中所看到的正确的颜色。最后开始成像输出。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因为它涉及到很多测试。蓝晒的成像受到许多参数的影响,如光敏化学试剂的组成和比例、纸张、水的酸度、实验室的湿度等。在不同系列的创作中,我会多少改变这些参数,以获得我想要的精确对比、深度和色调。所有这些步骤在创作过程中都是平等的,它们都影响着最终的结果。因为有了这些参数,创造的可能性几乎是无限的。我总是能在这个过程中发现新的东西,将我的创作推得更远。这也是我不断探索这些技术的原因。

PF: 在你的蓝晒创作中,画面非常细腻,图像非常精确,但其实蓝晒也可以被处理得更加模糊,更加主观。那么,你是如何思考蓝晒创作中,主观与客观,纪实与创造之间的关系?
德维切尔: 最初,我选择蓝晒完全是出于直觉。我并没有相关的知识,但我尝试用蓝晒创作的作品,它们成功了!蓝晒真的是一个非常简单的过程,并且能迅速给你满意的结果。但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其中依然存在许多参数会影响蓝晒的成像。所以很快,我开始想要了解更多关于蓝晒的东西,并对我正在制作的图像有更多的掌控。我希望,由我所创作的这些图像起码能够代表我是谁,而我是相当痴迷于细节与精度的。但与此同时,蓝晒也是一个手动过程,总会有一些不可控的因素。那么我想,这种可控与不可控的相互交织就是最好的,而挑战在于我必须在这两者之间找到的平衡,比如在某些时候,你需要放手,同时你也需要决定在哪个瞬间完成图像。这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至于蓝晒中主观与客观的问题,我想我更感兴趣的是这组关系中的观看视角。在《万象》和《远方》中,我试图通过望远镜和月球探测器的视角观看世界。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做到从自身的角度,客观地观察这个世界。所以,这两个系列也可以说是主观性的另一种形式,即使它们看起来不像是一种主观表达。事实上,我认为任何机器的视角都不可能是完全客观的,正如我刚才描述的,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对生成画面的每一步都进行了干预,因此,客观是非常虚幻的概念,而正是这种错觉提出了一个问题:这幅图像出自哪个视角?
PF: 由于你的创作总是游走在科学与艺术之间,因此势必会遇到从科学语言到艺术语言的转译问题。那么,怎样才能在这两者之间创造出一种有意味的平衡与张力?
德维切尔: 我认为关键问题在于艺术不应该为科学服务,艺术不应该成为执行科学的一种方式,与此同时,科学也不应该成为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艺术与科学应该是进一步观察和理解世界的两种互补的手段,但这两门学科所涉及的方法和结果却又是截然不同。而当艺术趋向于成为科学,或当科学趋向于成为艺术,它都会对这两种学科造成一个欺骗性的结果。我想,艺术家不应该试图成为科学家,反之亦然,比较有趣的关系应该体现在学科之间的相互影响上。毫无疑问,科学和艺术需要相互作用,但如果说它们可以相互融合,那就一定是痴人说梦了。

PF: 作为艺术家,也作为一个痴迷自然、宇宙、科学与科幻的人,你对实存与生命的本质有怎样的思考?你是否相信这个世界存在绝对真理?
德维切尔: 如果我们去看科学史,社会科学和哲学,我们就会发现,我们目前感知和理解世界的方式大多是以人类为中心的。我认为,依托我们所知的现实,文化、知识和对世界的敏感所存在的建构,与这个世界及宇宙的实际状况可能相去甚远。这个星球还有太多被我们忽略或我们无法感知的事情。因此,在我的作品中,我试图从植物、石头、细菌或机器的角度来呈现世界。我试图操纵和表达那些无法被言说之物,比如超越我们自身的时间和空间的尺度。当我开始思考这个世界实际上可能与我所看到的不同,或者我所看到的只是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时,它就开启了一种无限的新视角。

PF: 你的蓝晒系列是否还会继续?如果是的话,对系列的主题,以及蓝晒这一技法本身,你还会做怎样的探索与尝试?
德维切尔: 我刚刚完成了两件3.5x5m的新创作。这是我第一次做这么大尺幅的蓝晒,非常具有挑战性,创作过程和我之前的作品有很大的不同。这两幅蓝晒分别呈现了我在西班牙的一个铜矿中所收集到的磁铁矿碎片。图像是由我从这种矿物上拍摄的800多张照片组合而成的。整个过程就像一个显微镜,将图像放大并且变得十分高清,从而揭示出我们肉眼无法看到的细节。因为一次性生成这么大的图像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把它分成187张30x30cm的独立图像。我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才完成这两件作品,它们将于明年10月在圣艾蒂安当代艺术博物馆(Saint-Etienne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和法国阿维尼翁的兰伯特收藏馆(Collection Lambert)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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