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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诗洋|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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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与纠偏:

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张诗洋





【内容摘要】新发现的张彭春日记详细记载了1924年泰戈尔访华期间新月社排演话剧《齐德拉》始末。其在戏剧史、文化史上的意义一直未得到学界充分认识。《齐德拉》诗剧本身所倡导的男女平等、女性独立的观念,为五四之后的社会现实所需要;其不同于西方“问题剧”的诗性审美倾向,和张彭春、徐志摩等新月社同仁的艺术追求正相契合,也是对当时流行的“写实主义”的有意反拨。新月社从宏大问题叙事走出,探索个人、婚姻、家庭、欲望、人性等问题,回归到对象征、写意为代表的东方艺术审美的重视。新月社名流搬演《齐德拉》的探索和纠偏,可视为“国剧运动”的先声。


【关键词】张彭春  徐志摩  新月社  齐德拉  诗剧


中图分类号:J8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0257-943X(2020)04-0062-12


张诗洋|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崇真艺客


图为本文作者张诗洋



导语



       去岁初春,笔者访书中偶然发现了一部名为“清华大学某教师日记”(下简称“《日记》”)的手稿,共计42册。经过笔者考证,该日记的作者乃是民国间赫赫有名的话剧导演张彭春。
       张彭春(1892-1957),字仲述,天津人,戏剧活动家、教育家和外交家,是中国现代话剧的创始人之一,与洪深合称“南洪北张”。张彭春是教育家张伯苓的胞弟,曾任清华教务长、南开大学教授,并指导过南开新剧团。《日记》所记为张彭春1924年至1932年间的行事,涉及其任职清华期间接待泰戈尔访华、导演话剧《齐德拉》、参与新月社成立及活动等等,内容颇为丰富。这部日记是研究现代文学史、文化史、教育史的第一手材料,对深入研究南开新剧团的历史沿革、京津地区戏剧创作与演出情况大有裨益,对中国早期话剧发展的再认识,亦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本文现将新发现张彭春日记的相关记载公之于众,并聚焦于1924年泰戈尔访华期间,新月社筹备排演诗剧《齐德拉》[1]一事,对导演张彭春日记中所载《齐德拉》演出始末作简要钩沉,考证张彭春和好友徐志摩如何选择剧目、怎样排演泰戈尔的诗剧,并从戏剧史、文化史的角度,考察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艺术探索与纠偏补正。
张诗洋|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崇真艺客

图为张彭春

一、

泰戈尔访华与《齐德拉》排演始末


       早在1920年,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曾邀请印度文学家、戏剧家、哲学家泰戈尔来华讲学。泰戈尔因正在欧洲各地游历,筹措国际大学成立的相关费用,访华未能成行。直到1923年4月,泰戈尔派助手恩厚之联系访华事宜,委托北京“讲学社”操持此事。“讲学社”由梁启超、蔡元培、林长民、蒋百里等人发起成立。作为梁启超的学生,徐志摩义不容辞地主理各项筹备事宜,并负责为泰戈尔一行翻译[2]。终于在1924月4月12日,泰戈尔抵沪,徐志摩代表北方学界前往欢迎。在上海、南京、济南各地集会演讲后,4月23日,泰戈尔到达北京,先后在北大、清华等几所学校作公开演讲。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到来,在中国引起了一阵文化风潮,并随即发酵,引发了社会各界态度截然相反的回应[3]。与新月社的热烈欢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陈独秀、林语堂、吴稚晖等人对泰戈尔访华攻击甚力。个中原委,已有不少学者论及,成果丰富,兹不赘言。而访华期间,新月社排演泰戈尔话剧《齐德拉》一事,囿于以往文献材料有限等原因,较少被学界关注和研究。
       1924年5月8日是泰戈尔64岁寿辰,恰值其访华期间,文化界提前为之筹备祝寿事宜。生日会选在北京东单三条协和小礼堂举行,分为三个环节:先由胡适主持赠寿礼,再由梁启超主持赠名典礼[4],接着是文艺演出环节。其中压轴节目便是由张彭春、徐志摩编排的英文话剧《齐德拉》,此剧作为新月社准备的生日礼物,献给剧作者泰戈尔本人。
张诗洋|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崇真艺客
林徽因饰演齐德拉公主
张诗洋|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崇真艺客
新月社成员当日与泰戈尔合影 《图画时报》摄
       作为新月社的中心人物,徐志摩曾说自己热心创办的新月社,“切题的唯一成绩”,就是1924年排演了“泰谷尔的《契玦》”。这其中有自谦的意味,但也可看出徐对于《齐德拉》演出的重视和自豪。徐志摩坦陈,自己在这次演出中,只是“一介摇旗呐喊的小兵”,“于戏是一个嫡亲外行,既不能编,又不能演”。徐志摩总结泰戈尔话剧成功上演的重要原因,在于他力荐了一位行家导演张彭春(字仲述)——“我们当初凭借的只是一股空热心,真在行人可说是绝无仅有——只有张仲述一个。”[5]
       张彭春与徐志摩二人因文学、戏剧兴趣相投,交情甚笃。在戏剧方面,张彭春1915年,便创作出中国第一部现代话剧《外侮》,比被认作“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第一部话剧剧本”的胡适《终身大事》(1919)更早。[6]张彭春创作的The Intruder(译作“外侮”或“侵入者”,1915)[7]、《灰衣人》(1915)、《闯入者》(1915-1916)、《新村正》(1918)、《木兰》(1921)等剧本,几乎都在他的指导下搬上舞台。尤其是《新村正》的上演,宣告中国现代戏剧告别了文明戏阶段,标志着“我国新兴话剧一个新阶段的开端”[8],在国内掀起了一阵热潮。张彭春与洪深合作的《木兰》一剧,在美国百老汇演出,也取得了巨大成功。从哥伦比亚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张彭春于1923年至1926年担任清华大学教务长一职。在此期间,张彭春参与“新月社”的创建,并建议新月社同仁一起排演话剧作为聚会活动。
       对于泰戈尔访华、排演《齐德拉》期间诸事,张彭春日记中记录得十分详细。早在1923年7月30日,梁启超、徐志摩即协商翻译泰戈尔剧本,为访华做准备,并与张彭春商议导演事宜:

      梁、徐要译Tagore的剧本,秋天他来的时候演作,徐让我排演。这样工作用的时间很多,要量力约定。排戏的细目我知道很有限,如果担任下来,难问题一定很多,布景、衣装、发音、动作,各方面都得注意。若是许可帮忙,也必须多约助手,自己处备问的地位。[9]

       不过,原定于该年10月的访华之行,由于泰戈尔的身体原因,推迟到了1924年。因此,新月社排话剧的工作也暂时停下。待到1924年3月,徐志摩将排演话剧一事正式委托给张彭春。3月23日,张彭春与新月社其他成员碰面,具体商议演剧事宜:

      今早志摩来排演Chitra。午饭有志摩,欣海、通伯、西林。定欣海扮Arjuna,只怕他不肯听指挥。
       英语不是我们的自然语,结果必不能到入神处,所以不能希望过高。
      排戏用很多时间,不肯用功夫,一定没有好效果。下周三在城内第一次排练。[10]

       张彭春在日记里多次暗示自己,排戏“不过是一时的游艺,真本领不在这一点小尝试上”[11]。但这样说的目的,乃在于警戒自己除了排戏之外,要用更多的时间来处理清华校务和夯实旧学功底,而这样一点在日记中时常被提及。在美国留学八年,让张彭春练就了很好的英文表达,相较而言,中文写作水平却显得略逊一筹。他预期,“将来在戏剧上的贡献”,“必须先把自己达意的工具练习应用,然后可期成功。”[12]然而,从1924年3月26日第一次彩排[13]开始,直到5月8日上演,作为导演的张彭春可谓全情投入,耗费了不少心力。

       首先是选角。此剧用泰戈尔英文剧本上演,首要障碍在于英语并非演员母语,在达意上有一定困难;且剧中人物有大量独白,想要通过角色传达情绪和剧中哲思,演员的选择就显得尤其重要。我们先来看看这部戏的参与人员阵容:林徽因饰女主角公主齐德拉[14],徐志摩饰爱神玛达那,林长民(林徽因父)饰春神伐森塔,蒋百里、丁西林饰演村民,王孟瑜、袁昌英饰演村女,陆小曼负责发售说明书,梁思成负责舞台布景设计,可谓一时盛极。

       对于男主角王子阿顺那的人选,经过几番讨论,大家共同商定由张欣海(后改名张歆海)饰演,导演张彭春则显得有所顾虑:


      我不怀疑欣海对我有批评。……欣海听过我的讲演,又听过我的寻常说的英语,都没有什么特色,又因为他介绍楼光来,我没有用,……有这种种理由,是很不佩服我的。所以我对于他有猜疑。[15]


       张欣海是徐志摩前妻张幼仪的兄长。1923年获哈佛大学英国文学博士学位,回国后兼任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西洋文学专业的教授。因此,张彭春疑心张欣海对他的英语表达并无“佩服”,再加上对张欣海推荐来清华工作的人选未予录用,张彭春担心其抱有个人情绪,排练时不肯听从导演指挥,影响整个进展。这种担心似未发生,但可见张彭春对挑选演员的小心翼翼。

       至于其他演员,林长民、蒋百里均是讲学社重要人物,林长民为林徽因之父。1920年林徽因随父游历欧洲,英语极流利,在剧中扮演戏份最重的女主角齐德拉。女儿与父亲同台演出,已是佳话;又与张欣海、徐志摩均有对手戏,自然也有吸引人眼球的效果。《晨报》对此报道:“林徽因与徐志摩、梁思成之间的恩怨情长,在座者多有了解,更增添了这出爱情名剧的魅力。”[16]王孟瑜为林徽因表姐,亦曾与林徽因一起参加新月社文学活动。丁西林是新月社成员,与徐志摩交好,此前创作过戏剧《一只马蜂》。袁昌英1921年毕业于英国爱丁堡大学,曾与徐志摩同游剑桥,回国后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北京师范大学前身)教授英国小说课程。总之,演出人员大多有留学英美的经历,如林徽因一口流利的英语,演出后得到高度评价“清脆柔媚,真像一个外国好女儿”[17]。演员用英语达到顺畅表达、交流,自然不成问题。但即便如此,张彭春仍自知英语并非该剧的优势,因为“英语不是我们的自然语”,在达意上恐怕不能达到“入神处”。“入神”是导演更高的艺术追求,需要演员投入更多心血揣摩、体会并加以表现。张彭春也因此有些抱怨——“排戏用很多时间,不肯用功夫,一定没有好效果”。

张诗洋|探索与纠偏:新月社排演《齐德拉》的戏剧史意义 崇真艺客
林徽因签名照片,《图画时报》刊载
     《齐德拉》的参演者多为徐志摩好友,且均是当时京城文化界名人。从排练经过的记载来看,演员排练时间并不能固定,还常因事缺席。张彭春作为导演,对此是有些抱怨的。他在3月29日日记里写道:“志摩昨晚电话今天不能来。”[18]3月30日的排练,进度又未能如愿:“今天只有六七人说进城来排戏。只能排二、三、四、五四节。”[19]因连续几日排练进展较慢,4月4日张彭春颇有不快地写道:“演戏如果大家不肯用功夫,或是时间真不够用,或是对我无信心,于我也毫无关系。我有我自己的使命,我有自己的工作。”[20]但张彭春自知,参演人员不是以演剧为职业的,“不能期望他们用全份的力量排演”[21],不过仍尽量安排增加排练时间,以保证演出效果。
       长期浸淫在西方话剧经验中的张彭春,此时正处于“洋为中用”的自我调试阶段。在美国积累的戏剧经验,如何能适应华夏土壤,是张彭春这一阶段戏剧事业所追逐的方向。张彭春请梁思成担任该剧舞台布景设计,并提出了自己的创想:

      我觉着演Chitra用西洋布景及服装,不如痛痛快快用中国已有的艺术。台上可以没有布景,切末可以用为点缀。……服装免不了写实,布景可有一点象征。[22]

      他建议梁思成,与其照搬西方演剧繁琐的布景方式,倒不如“痛痛快快用中国已有的艺术”,借鉴中国传统戏曲中的写意特征,化繁为简以烘托、点缀戏剧环境。《齐德拉》一剧在舞台设计的创新方面,也得到了观众的好评,“光这些布置,就叫人瞧着肃穆起敬,另有一种说不出的静美。”[23]经历《齐德拉》的具体导演实践后,张彭春逐渐认识到,作为“中国经验”的象征主义手法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齐德拉》演出顺利完成,“结果大概不算失败”[24]。泰戈尔激动地上台拥抱林徽因,并向演职人员致意以示感谢。台上台下其乐融融,晚会结束时,已是凌晨一点钟。梁启超次晨对张彭春说“劳苦功高”[25]。梁启超是促成泰戈尔访华的重要邀请人与接待人之一[26],也是张彭春所敬仰的大学者,他的评价令张彭春“不免有骄傲的自满”[27]。兴奋的心情还未平复,张彭春却听到了徐志摩转述泰戈尔的一句批评:“错处很多,下次改进。”[28]不过,徐志摩解释说,泰戈尔的负面评价或许与中国招待他的态度有关。“政府不注意,人民也有反对”,这让“大家很不痛快”[29]。张彭春作为导演,为这次演出“不是完全的成功”[30]而感到自责。他反省,“如果是不合原意,责任是我的居多”[31],并从当晚的演出中总结教训。
       演出的“错处”,张彭春总结为“演作太慢”。据张彭春日记中的记载,“按时间计算,换幕用69分,演作只用64分!”[32]全剧在舞台换景方面耗时69分钟,几乎与演出纯时长相等。张彭春认为这是“预先排演不足”[33]的弊病,道具更换与演员换装未达到熟练省时的地步,容易导致观众注意力分散、甚至烦躁。他还认识到,舞台背景和服装或许无需太繁杂,布景可以“写意”,连服装的运用也可以充分“中国化”。如果“一切服装要仿欧洲中世纪”,耗费成本不少,但往往与我国观众“生活经验相隔太远”[34],不容易产生共鸣。
       当晚观看演出的赵森事后回忆,《齐德拉》演出之不易有三:“第一都是没经验,第二缺乏指导,第三脚色不易分配。”[35]之所以说剧组“没经验”“缺乏指导”,其实是赵森误以为该剧导演是实际担任舞台设计的梁思成所致。不过,《齐德拉》剧本“脚色不易分配”,台词难度大,演员也并未受过专业训练,再加上排练时间短,对任何一个导演都是挑战。张彭春颇费苦心,使得新月社演出成为其舞台事业的一次创新,也为此后指导南开新剧团、担任梅兰芳赴美赴苏演出导演,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经验和教训。例如在1930年梅兰芳赴美演出中,张彭春在彩排中调整剧目,掐表计算剧目的实际表演和上下场时长,精确控制舞台调度。新月社话剧《齐德拉》的上演,虽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大体仍算得上是成功的,在当时轰动了文艺界,也为民国话剧演出史增加了一抹亮色。


二、

五四视域下“被需要”的《齐德拉》


       其实,在张彭春、徐志摩等人排演英文版《齐德拉》之前,中国已经上演过一次《齐德拉》。
       笔者找到剧本最早的翻译者瞿世英《演完太戈尔的〈齐德拉〉之后》一文,其中记录了1921年北京某校[36]为湖南的旱灾募捐,将《齐德拉》翻译成中文搬上舞台的情形。不过,演出效果很不理想,观众质疑“这亦叫戏吗”“没意思”“看不懂”[37]。当时的观众观剧主要为了纯粹娱乐和感官刺激,“新剧”知识尚不充足,象征剧自然是不好懂的。瞿世英指出,在20年代的中国,不宜排演包括《齐德拉》在内的西洋剧:

     我以为西洋剧本除自有其文学上的价值外,只能作我们编剧的模范,而不宜乎排演。而布景一层在现在尤其难办……看她们开演时,竟连我自己也不懂自己的译文,取书对照,自然是懂得的。但你能使观剧的人都带“戏本”来么?不能的。[38]

       中文版《齐德拉》这样的剧目搬上舞台,竟连翻译者本人也要取书对照才能懂得,显然是不太适合演出的。张彭春也在日记中记载,直到确定了剧目,有人仍“对于剧本不大满意”[39],但张彭春用小字在旁边批注——“定意不改”。可见,开始排练之后,剧组成员对剧本有所质疑,但张彭春坚持排演此剧,并得到了徐志摩等人的支持。
      为泰戈尔庆寿,选择泰翁所作的戏剧自在情理之中。而在泰戈尔一生长达60多年的文学创作中,曾创作了将近60个剧本[40],可选择的范围较广。既然《齐德拉》不太适宜搬演,且已有演出失败的案例,为何新月社诸公最终仍选择此剧呢?
       要解决这一疑问,我们需要先回归剧本本身。1892年,泰戈尔发表了神话剧《齐德拉》,后又将孟加拉文翻译为英文,并定名为Chitra。该剧取材于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原史诗中,齐德拉与阿顺那的感情线着墨不多。阿顺那是般度王的第三子,因违反规定自愿受罚,流放森林十二年,遇到马尼浦公主齐德拉,与其结婚生子,三年后阿顺那离开马尼普王国,故事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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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徽因、泰戈尔、徐志摩合影
         泰戈尔在《齐德拉》中,对史诗原型进行了“再创作”。女主角齐德拉是马尼浦国王唯一的公主,自幼被当成男性继承人培养,虽无美貌,但英勇善战。齐德拉邂逅般度族王子阿顺那,第一次感到没有女性美是自己的缺憾,于是祈祷爱神恩赐一年的美貌,并隐瞒身份,与阿顺那喜结良缘。一年间,这位女中豪杰已不甘冒充美人,阿顺那则对传说中保家护国的齐德拉心生仰慕,对“美貌”的妻子产生厌倦之情。齐德拉又请爱神收回美貌,告知真相,阿顺那感慨万千,发现妻子的伟大,并庆幸自己的爱情终于圆满。泰戈尔对男女主角进行了艺术上的加工,尤其是使剧中齐德拉这一形象不同于平凡生活中的传统女性,甚至也异于以往文学作品中所塑造的光辉女性形象。
     《齐德拉》让人瞩目的,还在于提倡男女之间平等、自由的爱。此前,“美人配英雄”的模式,不仅是中国古典文学中的标配,在印度文学中也很常见。不难看出,泰戈尔正是有意打破惯有套路[41]。齐德拉性格粗犷、面貌难看,“穿上男装,走出深闺”[42],却是位心地善良的巾帼豪杰。美貌与爱情并非人生的全部,即使婚前齐德拉祈求爱神改变她的容颜以结成良缘,但当他们对婚后生活渐生厌倦时,齐德拉选择褪去美貌,阿顺那反而重新发现妻子的“美”。剧中女主角“不懂得女人赢得人心的诡计”[43],真诚主动地追求自己的婚姻幸福,行事光明磊落,显示出女性独立、强大的一面。齐德拉不仅承担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义务,还背负继承王位、管理国家的使命,与丈夫阿顺那争夺王权的重担旗鼓相当。夫妻双方不止步于享受生活中的卿卿我我,也希望彼此成就事业与理想。这无疑是一种新思潮,迥别于传统的家庭婚姻观念。
       剧中这种积极的现实意义,正符合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国情。在同为东方国家的印度所产生的“爱的哲学”,即“童真之爱”“母性之爱”“自然之爱”“男女之爱”,与五四时期青年对人生问题的关注、对人道主义的推崇有某种程度的贴合。泰戈尔追求精神解放、张扬个性自由,对五四时期冲破传统束缚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因此,泰戈尔的“泛神论”和“泛爱论”在五四之后,被不少现代作家所接受和传播。
       据岭南大学图书馆所编《中文杂志索引》(不完全统计),1922-1926年间,在热门杂志上,至少登载有130篇讨论年轻人恋爱的文章,婚恋问题前所未有地引起社会广泛关注和讨论。1924年2月,《妇女杂志》刊登龙今吾的文章《太戈尔的恋爱观》,从泰戈尔的文学作品出发,分析概括泰戈尔的两性观念。1924年4月,泰戈尔即将到达清华讲学,作为宣传泰戈尔访华的文章之一,《清华周刊》专门介绍了《太戈尔的恋爱观》一文。泰戈尔的恋爱观念被专门拿来论证,与社会倡导婚恋新风有直接联系。
       不仅自由恋爱、婚姻自主成为追赶文明、改良风俗的标志,女性问题的讨论,在这一时期也作为进步的象征,而被广泛关注。1920年徐志摩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毕业论文即以《论中国的妇女地位》为题,对中国妇女权利、女性独立等问题有所研究。在《叔本华与叔本华的〈妇女论〉》一文中,徐志摩回溯了百年来妇女生存状态的变化。在苏州女子中学发表的演说《关于女子》[44]中,徐志摩也表达了对女性的尊重和对男性中心主义的抗议。或许是因为《齐德拉》剧中所描写的,恰是知识分子理想中的独立新女性形象,[45]因此即便是舞台表现力有限,《齐德拉》也顺理成章地为徐志摩、张彭春所选。


三、

东方诗剧的探索和反拨


     《齐德拉》与20世纪初传入中国的戏剧作品相比,确实有其独特之处。
       自亚里士多德以来,戏剧强调冲突、重视情节,成为颠扑不破的艺术法则。然而,泰戈尔所作的包括《齐德拉》《邮局》在内的一系列戏剧,却有意冲淡戏剧冲突,甚至是弱化故事情节,显示出与西方戏剧截然不同的审美,具有显著的东方浪漫主义色彩。
       泰戈尔本人重视戏剧创作,还几度粉墨登场,直到75岁高龄时还加入自己剧本的表演当中。从时间先后上,研究者常将泰戈尔戏剧创作分为前期的“非象征主义戏剧”(或称“抒情剧”)和后期的“象征主义戏剧”两类。而严格来讲,泰戈尔的戏剧中,几乎每一部都包含了抒情和象征的成分。以泰戈尔戏剧的艺术特性论之,有学者将其归为“静止戏剧”之列[46]。在泰戈尔笔下,戏剧和诗歌只是文体形态不同,但均是剧作家的诗性情怀的表现方式。剧作诗性语言的设定,源自剧作家内在思想与情感的抒发,并尽量与戏剧叙事的运行相吻合。这从《齐德拉》的场幕设置便能看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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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泰戈尔
       西方传统戏剧所惯用的3幕或者5幕,能使剧作家相对集中地展现、处理矛盾冲突。一般来说,在戏剧中、后幕次,作家通过情节设置,将戏剧推向高潮,主角在此面临最终抉择,观众情绪随着剧情起伏,观剧体验渐次激活、共鸣、升华。例如易卜生的《娜拉》共3幕,第1幕触发矛盾,第2幕布局设境,第3幕解决问题。《齐德拉》一剧则长达9幕戏,展现齐德拉和阿顺那两人的相遇、相爱到相许终身的全过程。且每一幕的推进,并非完全依靠故事情节内部的进展,不完全符合西方戏剧叙事法则。如在第5幕中,只有爱神和春神一对一答两行对话;第7幕中,爱神、春神上场各自安慰齐德拉,便独立成幕。这样极短的过场戏,不太符合戏剧常规,但对泰戈尔来讲却是非常自然的,符合其情感表达的萌芽、高潮和停顿。幕与幕之间,泰戈尔通过自由地切换视角,贯通展现不同情境之下,齐德拉与阿顺那双方的爱情心路历程,倒更像是一首叙事长诗。可以说,泰戈尔用诗性思索与诗人情怀,创造了这部对立于“情节戏剧”的“静止戏剧”(或称为“诗性戏剧”)。
       剧中主角有大量的内心独白,少则百字,多则近千字,用来展示人物思考、判断、决定等心理活动,反映彷徨、恐惧、欣喜等诸多情绪。《齐德拉》剧中独白的书写,极好地展现了泰戈尔的才情,将感情宣泄得淋漓尽致。虽然内心独白这种方法,早在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的戏剧已大量使用,但到了19世纪末欧洲戏剧理论家那里,却遭到严肃批评。比如易卜生就力图避免内心独白这种表现方法,这主要是因为大段的内心独白可能隔断情节正常发展,延宕剧作家苦心营造的戏剧性冲突,使观众游离于故事之外。因而易卜生等剧作家提倡通过情节组合的方式,避免独白对戏剧冲突和舞台效果的削弱。
      从鲁迅1907年推介了“伊孛生”,到1918年《新青年·易卜生专号》隆重推出《娜拉》《国民公敌》和《小爱友夫》等几部剧作的中译本,胡适作《易卜生主义》、袁昌英作《易卜生传》,品读易卜生渐成五四时期的社会热潮。易卜生成为剧作家争相追慕的对象,如胡适1919年创作的《终身大事》,作为中国早期话剧作品之一,即是模仿《娜拉》所作。此后《娜拉》余响不断,如欧阳予倩《泼妇》(1922)、郭沫若《卓文君》(1924)以及张闻天《青春之梦》(1927)等,剧中主人公或多或少都有些“娜拉”的影子,是中国话剧史上的独特现象。“社会问题剧”对中国话剧的启蒙和发展,发挥巨大的作用。同时,易卜生及“问题剧”模式也成为被误解的对象。出于现实需求考虑,五四时期的作家对易卜生的浪漫主义、象征主义戏剧并未留意,而只推崇他中期的写实主义戏剧,将他成功“‘改造’成为一个社会改革家”[47]。这一时期,“问题剧”承担了启蒙者强烈的社会改造理念,迅速成为创作主流甚至是唯一模式。因此,一味地强调“写实”、缺乏诗意和想象力的创作弊端也随之显露。
       徐志摩等新月社成员,对题材狭窄的“问题剧”模式颇有微词。1923年,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生公演易卜生的《娜拉》,徐志摩与陈西滢看到第二幕便提前退场[48]。除了不堪剧场嘈杂混乱的环境等原因之外,徐志摩批评《娜拉》全篇只有道德的教训,看到的是戏里的“主义”,却缺少艺术性[49]。陈西滢也认为,“大艺术家方才能够融化这主义、这问题,成为一个给人愉快的美术结晶品”[50]。《娜拉》一剧强烈的宣扬主义色彩未能融艺术与教化为一体,不符合徐、陈二人的审美。
       新月社强调“审美的愉快”,而非功利的教化。如闻一多用笔名“夕夕”发表文章,批评“问题剧”直接导致了“本土的戏剧创作只重思想、不问艺术的极大偏颇”。这种恶果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缺乏剧本,二是不会表演”,很难产生有艺术价值的戏剧作品。接着,他颇有针对性地提出,戏剧除了改造社会的功用之外,也还有一种更纯洁的——“艺术的价值”[51]。后来,“国剧运动”的主将、新月社成员余上沅强调戏剧的“艺术性”“舞台性”“娱乐性”,认为艺术的可贵,在于“超越效用和功利之上”[52]。显然,这些观点与徐志摩、陈西滢、闻一多等人的主张一脉相承。其实,《齐德拉》也并非没有提倡爱情自由、男女平等、女性独立的思想性和功用性,不过作者将其包蕴在艺术性之内,并与本身所具有的东方浪漫、象征主义相融合。这也同新月派一些成员崇尚古典主义、追求传统审美趣味的原则相一致,而与当时引起强烈反响的“问题剧”在审美取向上有所不同。
       五四时期大量引进西方话剧的同时,弱化甚至抛弃中国戏曲审美传统的批判声音不绝于耳。在这种批判古代戏曲的声浪中,张彭春显示出更为开阔、包容的眼光。一方面,张彭春指导南开新剧团,排演了易卜生的《娜拉》《国民公敌》与高尔斯华绥的《争强》等话剧,另一方面,张氏长期关注并注意借鉴传统戏曲之精髓。1925年,中华书局约张彭春编一部有关“中国戏剧”的书。张彭春提出一系列研究纲目,其中包括:中国戏有没有将来?以往社会心理对于它如何?将来又如何?改进中国戏应取如何步骤?以前什么是大家共认为戏的美?美的标准近来向哪方改变?[53]可见,张彭春关注新剧的同时,也有意识地总结传统戏曲的审美内涵,以及在当下如何改良戏曲。他还在日记中提到,古典戏曲可以为当下的话剧提供更多借鉴参考的可能。后来张彭春主要精力放在话剧上,仍不忘“研究皮黄近来的变迁”[54],并在梅兰芳赴美、赴苏两次重要演出中担任导演。可以说,张彭春深谙东西方戏剧特质,吸收东西方之所长,在“写实剧”以外,也尝试与民族传统接近的象征诗剧等。
     《齐德拉》上演后,即有评论文章指出,这部剧“符合新月派的绅士风情和审美趣味,演者和观者皆津津有味”[55]。不同于一般叙事性文学,《齐德拉》情节线条甚至被置于语言与诗情之下,显示出强烈的诗意、瑰丽的想象力以及东方传统审美特征。张彭春、徐志摩选择将这部话剧搬上舞台,无疑是认同于《齐德拉》诗性戏剧本身的艺术价值。在“问题剧”席卷20世纪20年代的中国文坛时,《齐德拉》的排演,是徐志摩、张彭春等人一次实验性的大胆尝试,也是审美观念上进行的颇有意味的纠偏补正。


结语



       新月社1923年成立后,除了举办内部聚餐会、读书会、诗歌朗诵会之外,组织的最大型的活动便是排演泰戈尔诗剧《齐德拉》,实现了新月社成立的初衷——“集合几个人的力量,自编戏自演”[56]。1926年,在徐志摩的倡导下,余上沅、闻一多等人以北京《晨报》副刊为阵地,又创办了《剧刊》。他们认为戏剧要“探讨人心的深邃”[57],赞赏象征主义与表现主义,但前提是在东方“写意”与西方“写实”之间达到一种艺术平衡,以此反拨《新青年》猛烈攻击旧戏、提倡全盘西化的偏颇。新月派甚至预言,“再过几十年大部分的中国戏剧,将要变成介于散文、诗歌之间的一种韵文的形式”[58],而此前排演的诗剧《齐德拉》正属于这种戏剧文体。《齐德拉》演出可以视作新月派发起的“国剧运动”的先声和早期实践。
       张彭春、徐志摩等人排演《齐德拉》所产生的舆论效应,似乎超越了其在戏剧史上的意义。近百年来,我们提起此桩雅事,仍津津乐道于林徽因与徐志摩等名流同台演出的轰动场面、张欣海曾追求过陆小曼的八卦新闻(甚至带有“桃色幽默”的味道),而较少考索《齐德拉》演出的相关史料,也几乎未曾关注过此次演出事件背后的深意。新月派从宏大问题叙事走出,回归到对艺术价值本身的重视,继而探索个人、婚姻、家庭、欲望、人性等问题,这在19世纪20年代特殊的时代思潮下,在艺术性应当让位于思想性、社会需求大于审美需求的文坛,似乎因“先天不足”而未能奏效。新月派刻意避免“问题剧”模式,大胆尝试与民族传统更为接近的象征诗剧。这种探索与纠偏,带有浓重的理想主义色彩,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虽显得不合时宜,但作为一种审美艺术追求,《齐德拉》的演出尝试是值得被肯定的,新月派为文坛提供了“问题剧”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注释:

【1】关于剧名“Chitra”,吴致觉翻译作“谦觉拉”,见《谦觉拉》,上海:商务印书馆,1923年;鲁迅记作“契忒罗”,见鲁迅当日观演日记;又称《姬珈玳》,见《图画时报》1928年3月所刊林徽因签名照片之图注。后来也有译作“花钏女”。还有“齐德拉”“契抉腊”“契玦”等说法,均为不同音译。本文除引文之外,一律称“齐德拉”。
【2】1923年7月26日,徐志摩第一次致信泰戈尔,告知其担任泰戈尔访华期间的翻译和陪同。徐信中说:“得以随侍如此一位伟大无比的人物而难禁内心的心欢雀跃。”转引自邵华强编:《徐志摩研究资料》,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1页。
【3】支持者如多家报刊竞相出版“泰戈尔专号”,做足充分的舆论准备。反对者亦从不同方面连发多篇评论文章。另外,在泰戈尔演讲现场,曾几次陷入被当场发放抗议传单的尴尬境地,如在北京的演讲,传单印发组织者实际上是当时的中共北京区委。反对泰戈尔者大多认为,五四背景下的中国社会,正要破除泰戈尔所一贯宣传的东方文明,追索更加开放的、平等的、创造的、进步的现代文明。
【4】梁启超赠泰戈尔中国名字“竺震旦”——“竺”是中国古代对印度的称呼,而“震旦”乃古代印度对中国的称呼,此名字蕴含的崇高寓意使泰戈尔深为感动。
【5】徐志摩:《〈剧刊〉始业》,载1926年6月17日《晨报副刊·剧刊》第1期。收入徐志摩著,顾永棣编:《徐志摩全集》(评论卷),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33页。
【6】胡适在1915年2月14日日记中写道:“仲述喜剧曲文字,已著短剧数篇。近复著一剧,名曰:The Intruder(《外侮》),影射时事,结构甚精,而用心亦可取,不可谓非佳作。吾读剧甚多,而未尝敢自为之,遂令仲述先我为之。”胡适著,曹伯言编:《胡适留学日记》,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57页。按,胡适还在1916年7月5日日记中附上陶知行(后改名陶行知)与张仲述合影,配文:“两君皆今日留学界不可多得之人才也。”《胡适留学日记》,第414页。
【7】可参田本相:《中国现代话剧的先行者张彭春》,收入张伯苓教育思想研究会主编:《中国话剧先行者:张伯苓、张彭春》,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89页。另据崔国良、崔红所编《张彭春年谱》附录,《外侮》1915年曾在美国演出,原著者1955年在原稿补记道:“40年后再看此剧,发现它有如情节剧似的警世寓言,每个人物都是一个样板”,据崔国良、崔红编:《张彭春论教育与戏剧艺术》,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620页。
【8】陈白尘、董健主编:《中国现代戏剧史稿:1899-1949》,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8年,第40页。
【9】张彭春日记,1923年7月30日。
【10】张彭春日记,1924年3月23日。
【11】张彭春日记,1924年3月23日。
【12】《竺震旦诞生与爱情名剧“契抉腊”》,《晨报》,1924年5月10日。
【13】虽然1924年3月23日日记有“今早志摩来排演Chitra”之语,但当时只是确定角色安排,第一次真正彩排是在“下周三”,即3月26日。
【14】《图画时报》1928年3月刊登过一张林徽因的签名照片,图注称:“梁思成夫人林徽音(笔者按,此时尚未改名作’林徽因’)女士,文思焕发,富有天才。早年试演戏剧,曾充太谷翁名作《姬珈玳》一幕之主角。卓于舞台布景以及导演,无所不能。近毕业于合众之国之‘耶尔大学演艺院’,方偕梁思成君作蜜月之旅行,兼事考察宫室之制及演艺之作风,联袂抵欧。巧值世界戏曲大家易卜生百年纪念盛典,诚我东方古国学术前途之福音也。”
【15】张彭春日记,1924年3月29日。
【16】《竺震旦诞生与爱情名剧“契抉腊”》,《晨报》,1924年5月10日。
【17】赵森:《徐志摩演戏的回忆》,《朔风》,1939年第8期。
【18】张彭春日记,1924年3月29日。
【19】张彭春日记,1924年3月30日。
【20】张彭春日记,1924年4月4日。
【21】张彭春日记,1924年3月30日。
【22】张彭春日记,1924年4月9日。当日上午有排练。
【23】赵森:《徐志摩演戏的回忆》。
【24】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25】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26】梁启超对泰戈尔在华行程安排十分用心。1924年3月7日,梁启超致信蹇季常,商讨泰戈尔访华住所问题。梁启超指出:“独太戈尔房须别觅,真是一问题,渠不过一个月后便来,非赶紧设法不可。我想城里找适当的很难,最好是海淀,其次则香山 ……”(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第1010页)梁启超特别提出,请清华教务长张彭春出面帮忙。因梁启超自1923年9月起,即在清华开设“最近三百年学术史”与“群书概要”等课程(可参金富军:《1924 年泰戈尔在清华活动考证》,《南亚研究季刊》,2006年第4期),与张彭春相熟。徐志摩后来说:“太氏在清华住的那几天——五月初那星期——,承清华学校曹云祥与张仲述两先生的好意替他安排得又舒服又安闲,他在他的忙碌的旅行期内总算受用了几天的清福,那是他近年来不常有的。”(泰戈尔:《清华讲演》之徐志摩附述,《小说月报》,第15卷10号,1924年10月10日)
【27】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28】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29】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1日。
【30】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31】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1日。
【32】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33】张彭春日记,1924年5月10日。
【34】张彭春日记,1923年12月16日。
【35】赵森:《徐志摩演戏的回忆》。
【36】因文章主要是批评《齐德拉》演出,瞿世英特意隐去演出团体,委婉称“有一位女同学告诉我说她们为湖南的旱灾要演这曲戏”,见瞿世英:《演完太戈尔的〈齐德拉〉之后》,《戏剧》,1921年第6期。
【37】瞿世英:《演完太戈尔的〈齐德拉〉之后》。
【38】瞿世英:《演完太戈尔的〈齐德拉〉之后》。
【39】张彭春日记,1924年4月11日。
【40】刘安武:《关于泰戈尔的戏剧》,姜景奎主编:《中国学者论泰戈尔》,银川:阳光出版社,2011年,第205页。
【41】 可参刘安武:《关于泰戈尔的戏剧》,收入姜景奎主编:《中国学者论泰戈尔》(上),第214页。
【42】泰戈尔作,冰心译:《齐德拉》,李保初、李嘉言选编《冰心选集》(五),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2年,第256页。
【43】泰戈尔作,冰心译:《齐德拉》,李保初、李嘉言选编《冰心选集》(五),第256页。
【44】收入徐志摩著,顾永棣编:《徐志摩全集》(评论卷),第228页。
【45】1924年排演的《齐德拉》,在一定程度上也预示了30年代中期由“娜拉”剧热潮引发的妇女解放、平等婚恋等思潮的出现。
【46】“静止戏剧”是一种使戏剧动作处于相对静止的戏剧,这种戏剧使矛盾的冲突,情节的发展,人物性格的变化都进入一种相对缓慢、停滞的状态,以此来摆脱传统戏剧艺术法则的束缚。见冉东平:《论泰戈尔的静止戏剧》,《戏剧艺术》,2014年第2期。
【47】丁罗男:《从“真文学”到“真戏剧”——关于五四“戏剧改良”论争的再思考》,《戏剧艺术》,2019年第6期。
【48】1924年5月11日《晨报·副刊》署名“芳信”的文章批评说:“该咒诅的中国的庸俗的观众呀……当第二幕中途时,为什么拿帽子的,戴着帽子走了?”作者矛头直指曾经抨击过新剧、又在《娜拉》演出中途退场的徐志摩。
【49】徐志摩撰写《我们看戏看的是什么》一文给予评论,认为应持“艺术至上”之原则,收入徐志摩著,顾永棣编:《徐志摩全集》(评论卷),第61页。
【50】陈西滢:《看新剧与学时髦》,《晨报副刊》,1923年5月24日。
【51】夕夕(闻一多):《戏剧的歧途》,载1926 年《晨报副刊》“剧刊”第2期。后收入余上沅主编:《国剧运动》,上海:新月书店,1927年版。
【52】余上沅:《易卜生的艺术》,《新月》,1928年5月10日1卷3期。
【53】张彭春日记,1925年12月22日。
【54】张彭春日记,1926年3月18日。
【55】《竺震旦诞生与爱情名剧“契抉腊”》,《晨报》,1924年5月10日。
【56】徐志摩:《给新月》,《晨报副刊》,1925年4月2日。
【57】余上沅:《国剧运动·序》,上海:新月书店,1927年,第1页。
【58】余上沅:《国剧》,林传鼎译,《晨报》,1935年4月。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近代日记文献叙录、整理与研究”(18ZDA259)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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