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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在悲观中生出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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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 去年今时

体力上虽然严重透支，精神上却“吃”得饱饱的，那种能量的补充，够我们支撑整整下半年。

7月中旬的某一天，袁老师给我看了一条视频，是他的手机相册自动生成的一条视频，叫“去年的今天”。轻缓的音乐声中，是去年7月中我们在阿维尼翁看戏的某一天，街头的海报，剧场里满坑满谷的人，蓝天白云的异域，以及最后一张是在小公寓里做的饭菜…… 当时看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往年这个时候的七八月，是一年当中最忙的看戏时间，阿维尼翁、爱丁堡、伦敦，加上去年新去的法国夏隆户外艺术节和英国斯托克顿河岸国际艺术节，前前后后看了有一百多个不同形态的剧目，体力上虽然严重透支，精神上却“吃”得饱饱的，那种能量的补充，够我们支撑整整下半年。

去年7月的阿维尼翁艺术节路演

02 / 现状

所以国内观众想像从前一样在家门口就能看到国外最新最好的演出，概率非常之小了。

今年因为疫情的原因，出不去了。不但出不去，能做的戏，能看的戏，也都大幅减少。前两天被问到关于未来半年甚至明年的行业展望，我给出了非常悲观的预期。按照目前的政策规定，剧院上座率30%的限制，很可能会延续到年底，即使是放宽到50%，对于大量剧目来说，财务平衡也是难以达成的。

如果按照张文宏和其他一些专家所预测的“疫情秋冬季节一定会有所反复”，加上最近北京和大连疫情一起爆发、各地的政策收紧和变化，剧场内的演出会始终处于一种非常脆弱和不确定性的状态。能演，也是赔；准备好了演出但是因为疫情再度取消，更是风险巨大。所以我们自己的团队已经做好了下半年甚至明年上半年不做任何剧场内演出的思想准备。

如果以涉外演出为主要工作的机构和场地，则要做好更加悲观的准备。目前全球疫情的发展已经形成一个包围圈，放眼望去，感觉哪里的日新增数字都远超中国。出于防疫的需要，各国边境一直半关闭，中国的文化管理部门也明确表示不受理来自国外剧团和演员的审批，没有签证，人进不来。即使有了签证，能不能买得起天价机票、航班能不能正常飞、到中国后的隔离成本谁来承担、演出剧团及人员回所在国之后的隔离成本该如何面对，都是现实而巨大的难题。

声音剧场《回家》

也是基于以上判断，我觉得明年6月之前，国际演出及相关人员的出入境都很难恢复到正常状态，所以国内观众想像从前一样在家门口就能看到国外最新最好的演出，概率非常之小了。

有些恶性循环的链条还在进一步延伸，由于这次新冠疫情对于全球表演艺术领域的打击都是致命性 的，目前很多剧院团、艺术机构和艺术家的生存、创作、运行，受到了非常大的影响。未来他们是否还能继续像以前一样正常运行，成本和价格是否还能维持在全球化时代的水平，各国的文化政策是否会更多转向支持本土演出，这些改变都会影响到涉外演出的引进和运行的可能性。

我对所有的这一切，抱持非常悲观的态度，整个国际演出在中国市场上的量与水准，要恢复到疫情之前的高峰状态，可能要3-5年之久。

最近国内新闻里有个热词，叫 “内循环”。“内循环”这个词如果套用到表演艺术领域，就是市场将会出现“国内观众＋国内剧目” 为主的市场趋势。对于国内的创作和表演艺术团体而言，这可能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原本已经做大的市场蛋糕因为国际剧目进不来，而形成了供给的“缺口”。这个缺口，有可能会被有实力或受欢迎的国内剧目补上，对于相关链条上的从业者和演职人员来说，算是一个利好。

但凡事有它的两面性，这个“缺口”的存在，也可能会有一部分直接变成原有演出市场的萎缩，即有些原来主要消费国际戏剧和表演艺术产品的观众，在没有舶来品之后，并不会百分百地转为消费国内的替代品，而是直接不消费、减少消费，或是转而投向其他非现场表演类的替代型消费品。这样一来，市场的整体萎缩，又会导致相关企业和工作人员的工作机会和收入减少，同时对于表演艺术在与其他门类体验经济产品的竞争中处于“降维”通道，因国际表演艺术演出和交流而产生的对国内行业的推动、启迪和教育功能，也会越来越弱。

《秘密花园》

市场萎缩和疫情带来的不确定性，将是未来一两年整个表演艺术领域所面临的最大风险。“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这风险具体降临到某个公司、某个剧团或某个演员身上时，可能就意味着难以为继，并从此离开这个领域。

03 / 在行动

如果真的能够实现，我们会形成一个又一个基金平台和孵化平台，让有梦想的年轻人可以在这段“悲观”的时期里，仍然有机会去创作、去交流、去相信表演艺术的力量可以在这个时代生根开花。

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今年6月，“侥幸”如常举办 的上海表演艺术新天地，是中国在新冠疫情常态化后第一个恢复运行的线下艺术节。策展过程中，国际团队进不来，反而给了国内表演团体和艺术家更多的机会。

我们在当中设立了“青年创作单元”，光影手工戏《寻狗记》、舞蹈作品《我们真的在一起》、音乐剧《图书馆奇妙夜》的创作者作为青年艺术家的重要代表，带着自己的原创作品，走向了艺术节的前台。同时，更多本土艺术家在平台上跟大家见面，因为他们的参与，2020表演艺术新天地所有艺术家的平均年龄只有29.7岁，史无前例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