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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 | 农少华：在世俗琐碎中我没有理由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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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 | 农少华：在世俗琐碎中我没有理由不幸福！农少华世俗理由 Xingyu 艺术家王星予王农老师经历工作北京崇真艺客

2020年夏农少华

Interview with artist Nong Shaohua
Interview: Wang Xingyu

艺术家农少华访谈

采访：王星予

王：我知道农老师的一些过往经历，挺复杂的，也挺传奇的。想问一下为什么选择在2008年放弃工作，来到北京画画，当时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农：2008年之前我是一个客车列车员，从山西临汾到北京的快车。来北京我会去王府井的中国美术馆，当时有一个百花书店买一些艺术的书，当时也开始画一点画，一些展讯也看到了，我感觉北京太神奇了，各种展览眼花缭乱，对我非常有诱惑。有一天也不知道怎么着，我就想我要来，也没有提前探路，我就直接来了，让我表弟开车把我带到了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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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作品

第一天没有租到工作室，还住了一天的小旅馆。第二天有个好心的开黑车的司机说他家有房，这样第一次有了工作室。在北京，我坐在小堡广场的一个小酒馆里，当时阳光特别好，那会儿雾霾还不厉害，我家乡山西污染比较厉害，我一看北京阳光这么亮，文化艺术这么丰富，我就喜欢这个地方。

王：之前和绘画有什么渊源吗？还是你突然发现自己有这项惊人的技艺？

农：之前只是喜欢，后来我看展览，还有照着画报上的一些图案画画，我觉得非常喜欢。来北京之前我有一点小的准备，练习过一些简单的素描，我甚至勇敢的办了个美术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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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作品

当时我只是在山西当地一个幼儿园里租了一个教室，很便宜。有一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来了8个学生，看我画画，其中有一个学生大胆的说，老师你能给我的T恤上画个图案吗？我就给他们画了哈利波特，画了一些动物，还有鹰什么的，他们非常喜欢。这8个小孩毫不犹豫的就成了我的学生,后来又叫了一两个，这就是我的第一批学生，之后好像也没增加。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很传奇。

王：农老师当时用哈利波特就把他们收服了。

农：当时别人调侃说“这个班学生都考上了，只有农少华一个人没考上”。我和学生一起画，他们说怎么这个老师比学生还刻苦。但这个时间很短，办了大概不到两年，也有一点小钱，学费也很便宜。

我当时对学生要求特别松，我之前是列车员，也没当过老师。我每天画画要放音乐，他们也喜欢，后来都养成了和我一样的习惯——放音乐。我的教学方法就是给他们改画，让他们感受应该怎么去画,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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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作品

王：您后来到北京的时候，当时是什么情况？

农：到了北京我发现能画的东西很多，方式很多，形式也很多。因为对我来说能画画，就非常幸福。我的幸福指数非常高，我觉得我竟然不用上班能画画了，根本没想别的。我就如饥似渴的看各种展览，什么样的展览都看，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

我当时还有一个习惯，去潘家园买一些图片，这就形成了我早期的作品，就是画图片，有文革的，战争的，还有一些历史上的有名的事件的图片，我都会画，因为当时也有人这么做，对我有影响，把我印象深的事件记录下来。当时是那样画，但后来肯定是这样的方式不满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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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作品

王：我看您现在的作品是绘画感非常强的，觉得跟图像没有太大的关系。

农：当时拿丙烯画的，技法上绘画感很强，手工感很强，但是很写实，算是再现图片。还画了一些地震呀各种灾难，各种名人，还画过上百个导演，因为喜欢看电影，我给这批画起的名字是“向最有电影精神的导演致敬”，我想把它们做成一幅扑克牌。当时就觉得很享受绘画，也很享受图像，画布和颜色是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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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作品美国导演科恩兄弟

王：对电影也热爱吗？

农：电影也属于视觉艺术。我中国电影也看，外国电影看的更多一点。我就发现我们中国人电影还是对视觉刺激多了一点，比如说格斗场面。对深度叙事少了一些，对人的深度的精神、观念情感这方面表达的肤浅了一点，简单了一点，图解化太多。有时候我会思考一些问题，也会带着一种批判意识去阅读，去欣赏。我就认为绘画和艺术不能仅仅是视觉上的美感，它应该具有关怀，呈现，反思，个体视角和观念。仅仅是视觉刺激，没有生命力，它只是装饰品，简单的票房。

Stories of the Bikes No. 2 自行车的故事之二 ,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100 x 100 cm

王：08年奥运会这一年是中国在国际上亮相的一年，蒸蒸日上的气势。吊诡的是当代艺术市场受全球金融危机的影响开始下行。有朋友说要是你早些年入行，应该已经是成功艺术家了。你怎么看待成功学？怎么看待艺术上的成功？

农：其实我周边有很多朋友也这么说。但我觉得作为一个艺术家终极目的还是要表达个人的精神性和对社会独特的视角，做一个有思考的、有深度的、有尊严的艺术家，这个是更重要的。商业上成功，我不会拒绝，但我更在乎学术上和观念上这种深度。

王：从2016年的《心灵蒙太奇》，2018年的《静谧与疯狂》，2019年的《无名》，再到2020年的《一个时间的富有者》已经是你和红门合作的第四个个展，我觉得你的画一个方向是复杂众多的小人物和故事线；另一方向是单纯的人物和动物肖像，为什么在绘画内容上一直偏爱这两个方向？

Picasso 毕加索,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60 x 50 cm

农：我是生活在一个中小城市，小城市的生活带有农业色彩，生活很世俗，很琐碎，很迷信，很封闭。这为我以后的创作提供了很多宝贵的素材，包括我童年的生活，对我以后的创作有很大影响。个人在社会上渺小不重要，也许，其实应该是重要的，每个人都很重要，作为一个个人，每个人的精神、心灵又是一个世界，它又是很大的，所以我觉得应该对每个人去描写、关注。但是我又弱化了我画面里人的个性、地域、宗教等这些元素，我更想表达的是所有人的那种感觉，包括我的《无名之地》，它是所有的地方，人是所有人，小狗也不再是哪个地域的狗，它是所有的狗，所有的动物，它是所有人类的朋友。

我不想让作品成为一个现实主义的表达。作为一个当代艺术，它就要宽，让更多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去解读我的作品。

Anonymous Place No. 21 无名之地二十一,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100 x 100 cm

王：我在你的作品里面其实还是看到了一些现实主义的影子，特别是一些矛盾的东西。

农：对社会、对人的生存感受，作为艺术家应该有所表达。艺术家如果没有对个人情感的精神的反思、呈现，我觉得这个艺术家仅仅是视觉的，就不够。

王：您来北京从08年到现在已经也有十几年了，然后这些年您创作上的变化是什么？有不变的地方吗？这种不变又是什么？

访谈 | 农少华：在世俗琐碎中我没有理由不幸福！农少华世俗理由 Xingyu 艺术家王星予王农老师经历工作北京崇真艺客

2012年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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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作品

农：一个画家，他的作品肯定会有变化，但这种变化它不是一种突然的拐弯，我们有句话常说“每天都要拯救自己, 让自己往前推进。”艺术家如果重复自己，他的艺术生命也就停止了，也就没有意义了，成了一种重复劳动。

比如说我最近的颜色比过去的画要亮一些，这个和我阅读，和我去过澳洲也有关系。灰色能表达一种思考，但颜色也能表达另一种思考，它不矛盾，实际上我一直在转换各种方式，一直也在慢慢的往前走，我一生都会做这种努力。

从开始我们学习美术史，要进入到美术史来思考，是一个进入的状态，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要从美术史走出来。现在我要做的是不但要走出来，还要走得更远，走得更宽。因为艺术是一门语言，你的语言越丰富，你作品的这种分量就越重，你就越能表达更多的想要说的话。

Untitled No. 1 无题之一,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130 x 90 cm

王：你哪一天突然发现你特别擅长画这些小人物、小物件，这些堆叠的东西，我感觉这肯定是有一种先天的东西在里面，但也肯定是有一些后天的因素是什么呢？

农：这个是艺术家的生活经历、经验和对生活的理解，包括你的阅读，包括你对绘画形式的把握，对绘画技艺的形成，它是综合的。我选择这种方式是因为我觉得艺术应该跟所有人有关系，包括自己，离开了对人的关怀，仅仅成为一个视觉的平面，这个不是我想要的。

我很在意世俗生活，在世俗琐碎的生活中充满了诗意，充满了美，也充满了力量，取之不尽，能让我的作品更生动。

Nameless Island 无名岛,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20 x 20 cm

王：这个我也比较赞成，虽然现在有很多艺术家标榜自己是视觉艺术家。

农：他们可能在意，但是我更在意的是对人生、对生存，对情感，对情绪对观念，对人文这些方面的关注和呈现。

王：能讲点具体的吗？

农：比如说我看到一个桌子面，我可能会把它变成一个操场；我看到一根树，我可以把它变成一个圆柱的舞台。我不是把现实完全的照抄下来，我是让现实启发我，然后转换成我想要的作品方式，一个是语言转换，一个是形式感的转换。我有时候会把一个盒子变成一个游泳池，会把一个电脑的键盘把它换成一个生活场景。

王：以大化小，以小成大。

农：对，我会把很大的东西变成很小，小的东西变得很大。一个盘子可能变成一个船，有可能它飘起来。我觉得艺术最重要的是不但要呈现，但一定要把它转换，按我的方式去重新认识它，重新搭建舞台。然后让上面有了人、小狗，让他们在上面去生活，让这块舞台有了活力，有了沸腾的生活。

Anonymous Place No. 22 无名之地二十二,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130 x 150 cm

王：用了这种神技，你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绘画里的各种元素。你这么一解释，我觉得我能理解为啥你能在你的作品里缔造出这么一个大世界了。

农：你这样说我是认可的。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我的工作是非常幸福的，我每天都在期待自己，因为我不知道明天我会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每个世界都很美好，我觉得我真的很牛，创造了一个我个人的世界，我没有理由不幸福，我的幸福指数一直很高。

王：把所有平凡的东西都变得不平凡，这个我觉得是一个很厉害的能力，而且也是一个写诗的人需要具备的能力。

农：我个人认为我的画像诗一样，我过去说仅仅我能画画就很幸福，但现在我升级了，我要创造世界，我的幸福翻倍了，我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王：我有点嫉妒农老师了哈哈，你的画有点像毕晓普的诗，各种细节琐碎，最普通的东西都从细节去不停的赘述它，不停地赞美它。

农：这也让我的生活习惯有所改变，我走到哪都会观察每个角落，别人不在意的我会在意。我很敏感的观察生活的每个平凡的东西，在平凡中发现神奇，否则就变成一个程式化的东西。我觉得生活那么美，那么丰富，我想说画画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职业，我也是非常幸福的人，一个最幸福的人，我非常感谢绘画。

Anonymous City 无名之城 , 2020

Oil on canvas 布面油画

100 x 100 cm

王：最初是怎么和布朗合作的？给我们讲讲这些年合作的一些经历和趣事。

农：我知道红门画廊这种传奇，但是我做梦也想不到，我能认识布朗。第一次见布朗我心还跳着，当别人告诉我布朗要过来看我的画，我很激动，我简直不敢相信。

当时通过一个画家谈一峰老师引荐，布朗第一次来我工作室，随行还有迈克，印象很深。我的工作室有点乱，画有点多。布朗中国话说那么好，还幽默。呵呵。让我很惊讶，外国人说中国话说的比中国人还幽默。

有次布朗问我，你愿意去驻地吗？我说太好了，怎么能不愿意，我非常愿意。我就参加了红门的驻地项目，当时有好多国家的人，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去做艺术，去理解艺术，非常美好。当时我在驻地把一个小房间的一圈都画满了画。布朗有一天来了，我有一张画没干，我就放在暖气上，布朗用他一贯有的那种幽默说：越烤越干，越烤越干。那是15年冬天，我在驻地待了三个月,那是一段美好的记忆。我非常感谢布朗对我的鼓励。

访谈 | 农少华：在世俗琐碎中我没有理由不幸福！农少华世俗理由 Xingyu 艺术家王星予王农老师经历工作北京崇真艺客 2015年驻地作品

王：还记得画了多少张画吗？

农：30多张。当时还有一个巴西人也是画家，买了我一张小画。

王：有一个问题我特别爱问，你怎么看待艺术家和当代社会之间的关系？

农：我觉得艺术家首先是生活中的一员，他在世俗生活和所有人是一样的，是分工的不同，是一个职业，不过所创造的是精神产品。艺术家有责任对社会、对人性，对人文做出思考、呈现，艺术家要有声音，要有关怀。

王：我知道你是一位乒乓球高手，讲讲您的乒乓生涯。

农：从小打球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大夫，为了省心，为了我们安全就让我们打球，我母亲很智慧。小时候男孩可能会调皮，但是我很爱打乒乓球，打乒乓球的收获就是让我能克服困难，有良好的身体素质，还有我有一双灵活的手。

访谈 | 农少华：在世俗琐碎中我没有理由不幸福！农少华世俗理由 Xingyu 艺术家王星予王农老师经历工作北京崇真艺客

王：要这么一说，你应该成为乒乓球职业运动员比成为画家更顺理成章？

农：你问的问题非常好，我永远当不了乒乓球高手，因为我的心太柔软，要作为一个竞技运动员，心必须硬，必须有杀气，把对手击败。我更适合当画家，在乒乓球上当不了高手，也可能是就等着让我去画画，老天安排好的。

2020.10.20

农少华访谈完整音频

农少华个展「一个时间的富有者」将持续至11月13日

观看更多农少华作品，请点击红门画廊小程序卡片，进入线上展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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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农少华讲他创作的魔幻与现实故事

访谈 | 农少华：在世俗琐碎中我没有理由不幸福！农少华世俗理由 Xingyu 艺术家王星予王农老师经历工作北京崇真艺客

关于艺术家

About the Artist

1960出生山西省，目前工作和生活于北京。主要个展：2020，一个时间的富有者，红门画廊；2019，无名：农少华个展，红门画廊；2018 ，静谧与疯狂：农少华个展，红门画廊；2016，心灵蒙太奇，红门画廊；2014，罂粟气味，熙艺术空间，北京；流金岁月，阿特画廊，北京；2013，日常心印，抽象艺术画廊，北京；2012，聚，110艺术空间，北京；碎片与记忆，MN艺术空间，北京。联展：2020，前进，红门画廊。2019，春来，红门画廊。2018，不可归类，大河湾美术馆，北京。2017，红门 – 继往开来，红门画廊。交替–当代艺术展，E+Hive Art & Design Gallery, 澳大利亚。2016，弃·器 - 一个体精神的呈现，大河湾美术馆，北京；第二届《独立品格提名展》大河湾奖，大河湾美术馆，北京。2006 - 2016 - 宋庄美术馆建馆十周年特展，宋庄美术馆，北京；秘密花园国际艺术展，当代美术馆，北京； “海纳百川、壁立千仞”宋庄联展，东区艺术中心，北京；第三回另类转换 - 少华家北双个展，北京；朗舍–红门画廊25周年展，红门画廊；大撒把，红门画廊，北京。2015，姦：性别暴力伤害的文化符号—他为她当代艺术展，今格空间，北京；船长，农少华、家北二人展，大河湾美术馆，北京；中国当代艺术家北海道联展，日本。冷暖之间，银河空间美术馆，北京；剥离呈象 - 当代名家邀请展，圣之空间，北京；艺术无界 - 上上美术馆，北京。所知，所得，与所感，鐙明万渮美术馆，北京； 2014，老农、加北二人展，3138库A艺术空间，北京。

驻地项目：2019 Live in Art Sydney，澳大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