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说” | 宋文翔：漫谈城市发展中的视觉文化变迁

对比老武汉与新武汉，在城市发展的图像叙事中观看从“金城银行”到“武汉美术馆”的视觉文化变迁。

△ 1930年代，初建立好的金城银行全貌，展览节选

与国内其它历史文化名城相比，武汉作为中心城市的历史很短，但武汉的艺术形态却格外鲜明。当老照片及其作为互文映照的各类艺术作品一起作为老武汉的景观图像诉说着社会、历史、文化等发生故事的同时，其本身也作为一种艺术形态，与武汉的城市品格相吻合。老照片与城市发展过程中的老橱窗、工业版画、当代绘画、当代艺术相辅相成，互为印证，构成了一条由老武汉到新武汉城市发展叙事下的艺术形态演化佐证痕迹。从“金城银行”到“武汉美术馆”所构成的个案叙事主线虽不完整，但碎片化的作品图像及艺术呈现作品形态所形成的逻辑叙事则清晰可鉴，这为我们认识了解武汉的城市发展及由此生成的城市艺术品格打开了一扇窗，从而窥视武汉纷繁复杂的艺术形态景观与城市发展节奏交织在一起所形成的视觉文化变迁之图像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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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明成化年间汉水改道后，长江汉江交汇处，尤其是沿汉江（又称汉水襄河）一带地域逐渐成为汉口商业的中心地带。近代以来，随着帝国主义对华侵略的加深，汉口于1861年被强辟为对外开放的商埠，同年设海关于汉口，名江汉关，负责督理华洋交涉事务和稽查来往船只及进出口货物、监督税务。

△ 《汉口江汉关及江景》 武汉美术馆藏

摄于1920年代 | 11cm×15cm | 展览节选

△ 冷军 《江汉关之二》 武汉美术馆藏

2010年 | 纸本铁锈 | 68.5cm×138.5cm | 展览节选

武汉开埠带来的城市变迁，带来了以城市为中心的社会发展之路，最为明显的是开埠带来了商贸活动的繁荣，由此导致了商业和工业在这个城市的大发展。

商业的发展，给商业带来了一种新的美术形态方式，老橱窗设计就是这类需求下为商业服务的一种艺术形态。当然，橱窗设计陈列是在中国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大环境下衍伸的，受到美术界、文学界的强烈影响。在特定时代中，橱窗设计集社会意识形态与视觉审美于一体，成为了一项综合艺术形式。麻建雄捐赠给武汉美术馆的老橱窗照片，不仅呈现出50-80 年代武汉老橱窗的情态风貌，更从商业美术之“窗”考察本地域社会图景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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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建雄 《情深似海》 武汉美术馆藏

1976年 | 6.6cm×6.5cm  | 明胶银盐照片

△ “为工农兵服务——武汉美术馆藏麻建雄捐赠武汉老橱窗照片展（1950~1980年代初）” 回顾,

展厅现场

其次，武汉开埠也促进了近代工业的起步乃至工业规模的发展。1889年，张之洞调任湖广总督，充当了湖北、武汉地区早期近代化的设计者。他以“朝气方新”的姿态把从手工生产发展到机器生产，武汉崛起而成为我国中部腹心地区的工业基地。近代工业的兴起为武汉城市文明奠定了一定的物质基础，重塑了武汉的城市形象，武汉城市的综合性、多功能性，也由于近代工业的发展，积蓄起内在力量。上世纪50年代，武汉钢铁公司选址青山，红钢城叙述着中国工业文明的进程，书写着那火热年代的沧桑故事，社会主义的企业文化在钢城的熔炉中欣然诞生。企业文化成为工业版画的创作源泉，也为工业版画的集群化发展提供了先天土壤。半个世纪的艺术探索中，“武钢”、“一冶”工人版画群体逐渐由业余走向专业，亦成为了武汉工业版画的中坚力量，构建了武汉工业版画的整体创作面貌。武汉工业版画在特殊历史时期的艺术语境，相对单纯的价值取向和集群化发展的特殊现象，为地域美术研究提供了新的图景。

△ 宋恩厚 《又是一炉优质钢》 武汉美术馆藏

1959年 | 套色木刻 | 21cm×25cm

实际上，汉口的开埠，真正意义上开启了武汉城市的近现代化之路，引发了武汉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等多方面的深刻变革，给武汉发展带来了巨大影响。而在159年后，开埠时期码头上涌动的货船早已远逝，繁忙的搬运工人们也不知去向，而各国风格各异的历史建筑依然在江畔矗立，成为城市的年轮和记忆；商船云集、热闹繁华的武汉码头已经变成精致宁静、开敞大气的武汉江滩，成为武汉市民娱乐观景的场所之一；连接天堑的不再只有武汉长江大桥，武汉第九座过江大桥也实现了通车……大武汉的建设又开启了一页新的篇章。仓廪实而知礼节,艺术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产物,而在今天的城市的肌理中,武汉用更多的艺术文化进行着填充。2017年11月，武汉以“老城新生”为申报主题成功入选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网络“设计之都”，由此成为继深圳、上海、北京之后的中国第四个“设计之都”。2018年11月，本人策展的“老武汉·新武汉——从汉口开埠到老城新生” 获国家文化和旅游部组织的全国美术馆馆藏作品展出季优秀项目。如果说这个展览是通过对比老武汉和新武汉在这座城市发展过程中进行视觉文化变迁梳理和研究来定位获得评委和广大市民观众认可的话，那么，以建筑“金城银行”来获得新生的武汉美术馆本身又如何定位武汉未来的艺术形态呢？

△ 陈勇劲 《防洪纪念碑》 武汉美术馆藏

2014年 | 水彩 | 152cm×75cm | 展览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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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在中国当代艺术史中，武汉是名副其实的重镇，它不仅拥有当代艺术策源地之一的历史，还孕育了一批目前中国当代艺术具国际声名的艺术家。同时，政府、企业、民间资本各自布局，武汉多家艺术机构凸显出不同的艺术发展路径，武汉的艺术生态在这种多元化的群体力量中逐渐形成一种发展态势，让这座城市的文化性格和艺术野心更加鲜明。近10年以来，湖北美术馆、武汉美术馆、合美术馆、汤湖美术馆等多家艺术机构相继推出各自的品牌展览，勾勒出更加清晰的艺术发展蓝图。在这个过程中，“继承”“创新”的特质也逐渐成为武汉美术馆立馆之本。

2008年搬迁到保华街2号的武汉美术馆，从开馆展“晴川·晴川——湖北十人中国画作品展”和“互动：中国当代油画展”开始便好戏连台，十二年来通过“水墨文章”系列、“江汉繁星计划”系列、大师展系列和武汉水墨双年展等品牌展览的打造，并开展地域性美术研究、收藏和展览，举办了如周韶华、朱振庚、聂干因、戴少龙、刘一原、钟孺乾、徐本一、张善平、金伯兴等名家的个展与群展，来梳理武汉本土艺术的发展脉络，展示本土艺术家的艺术成就，来推动武汉本土美术事业发展，十二年来共举办各种类型的艺术展览364场, 吸引观众超过四百万人次。武汉美术馆还成立了“武汉美术馆志愿者团队”和“武汉美术馆之友”，让更多市民广泛参与到美术馆的各项活动中来，形成了“美艺坊”、“武汉美术大课堂”、“保华街二号沙龙”和“讲座高校行”等武汉市民熟知的公教品牌项目。通过十一年的实践，武汉美术馆的公共教育方式和美育教育目标完全契合，确立了“了解观众、服务观众、美育观众”的工作思路，建立公共服务平台，文化惠民，突出特色，美育城市，为推动城市的美育和文化建设作出了应有的贡献。此外，武汉美术馆也很重视对外交流，举办了如2009年的“同行——德中当代艺术展”“隔岸观火——2009中韩陶艺交流展”等，尤其是2017年12月29日至2018年4月29日举办的《从莫奈到苏拉热：西方现代绘画之路（1805-1975）》展览就吸引20多万观众，单日高峰达4000人次，这是武汉美术馆开馆10年来从未有过的场面，该展作为一个成功的中外交流展览案例，真正或浅或深地对武汉当地的美术事业与人们的美育教育产生了重要而深远的影响。

△ “艺术之城：金城银行前世今生（1930-2020）”

展厅现场 | 观众看展

诚然，说起武汉美术馆的前身金城银行建筑本身的改造使用，本人是又爱又恨：这座建筑的外立面气势恢宏，洋气十足，南门罗马柱的景观常常是观众、游客、市民等各色人群打卡照相留影之地，西画类古典美术作品和建筑物的格调相搭展出相得益彰，但展厅的壅阻、逼仄显然不适合作为视觉与身体媒介交互的当代艺术作品展示，这是调来武汉美术馆工作5年后作为分管展览方面负责人的专业体会：从担任展览总监、参与组织 “苍山为岳：石鲁作品展”的123号厅，到“解放的皮肤（江汉繁星计划—青年艺术家研究展)”的1234567号厅，到“墨攻——首届武汉水墨双年展”的67号厅、45号厅、123厅和1234567号厅……；从担任策展人、组织实施“无邪之思——大分市美术馆藏高山辰雄版画作品展”的12号厅，到“卓越翘楚写春秋—武汉美术馆纪念张振铎诞辰110周年作品展”和“老武汉·新武汉（从汉口开埠到老城新生）”的45号厅，到“大美见易——刘寿祥作品展”的123号厅，再到“艺术美丽一个城市：武汉名家邀请展”的1234567号厅……

每个展览对应不同的展览空间，每次策划都要通过展厅的规划使用来思考展览主题、展览结构、展厅内容和展呈特色。的确，每次值班巡查展厅和美术馆公共空间时，这些展览及相关活动就会浮现在眼前，一个个展览中所遭受折磨的事情历历在目……

回到美术馆本身的历史语境中，个人所作的努力也许微不足道，但情怀可以超越一切功与过。如何看从“金城银行”到“武汉美术馆”的历史叙事，在跨越90年的岁月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显然，要评价一座建筑物在历史上发生的那些纷杂的故事也许很难，但要评价这座建筑物在城市发展中视觉文化变迁的意义或许可以找到路径。其实，“一切艺术史都是当代史”（克罗齐语），历史的尘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如何以当下的认识、判断及通过内心的体验来观照这种视觉文化的变迁。

“金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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