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伟杰(Lincoln Lin),常驻美国洛杉矶与中国上海的摄影师/诗人。1997年出生于中国武汉。他的作品以私人化的人物肖像为主。
美国困惑是创作周期为两年半的一个完整系列,其中300余张照片、20余首诗歌、以及5万字的采访。2018年林伟杰开始了第一阶段的美国困惑的拍摄,主要通过人物肖像的形式来记录与探讨—西方白人文化下的亚洲人被物化论,这也是林伟杰以“物化”现象为出发点,对性、爱、身份与美国社会关系的探讨,并囊括了美国边缘人群的生活现状、LGBTQI人群的生活与性习性、美国本土人们对于社会、平等、种族主义、政治与爱的看法与思考。
而林伟杰在创作时的心理状态使得自我毁灭型的生活方式对他而言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与驱使性,美国这个地方成了他实现乌托邦式成长与生活的土地,而他的朋友们则作为了林伟杰所拍摄的人物。
同时整个系列是关于林伟杰在美国的故事,而不是美国的故事,他将周遭事物、朋友与各种相遇当作镜子,记录的同时也审视自己。林伟杰的图像中的亲密、癫狂、迷离的情绪随处可见,这些情绪也都是他内心的投射。

春熙照相馆:在我看来你的作品非常明确,有力量。为什么用“困惑”来命名你的作品?是美国的困惑还是你的困惑?
林伟杰:《美国困惑》是我在美国时我的困惑。我最近反复在看徐克的青蛇,小青最后说“你们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真是可笑,你们自己都不知道”。整个系列做下来,更多的是我自身对于各种“正在经历的感受”的一种表达,甚至理解。整段旅途之中形形色色的相遇被我视作镜子,从中观察自己,观察别人。我认为这是一段糊涂人从糊涂人身上学习与认识自己的一个过程。因为能够很直接的感受到我遇见的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并非所谓的聪明人,并非是大环境会给予滋养与耐心的一批人。有的甚至会在特定标准之下被定义为愚蠢,庸人,又或者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名词。可是当你拿着放大镜看的时候,谁不是这样呢?
要是具体地说,什么困惑?我可以想到是我对与极具美国特色的无根据的乐观主义;是我对于每日剧增的各种人称称谓的不解;是我对于人们对力量的向往,对于武器的执着,对于自由的向往,同时又对限制对枷锁有着痴迷;是我对于大熔炉的浪漫情怀,是我对美国这个极具兽性,很具自然法则统治的社会的迷恋与认识;是我对美国当下对于愚蠢与智慧之间的混沌的感受,不过很多时候都以问号结尾。
春熙照相馆:在作品中有提到,美国最先让人想到的是创造力,电影,音乐,民主这样的概念。但同时有很多仇恨,最起初就建立在谎言,入侵和偷盗之上,这些还被人歌颂,会引以为傲。是否能代表你的部分看法,你和美国是什么样的关系?
林伟杰:这段话是我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说的,我当时听他说的时候我心里真的有庆幸,庆幸自己交了个头脑清醒的朋友。我对于中国的感情是无法被替代的,同时又因为看的太清楚,很多时候是冷静客观的,有点像是对家庭的感受,如何能不爱?再好再坏都是爱,充斥着复杂情绪的爱,相隔的越远,爱的越深。
美国要是放在这个比喻之中的话就有点像是自己的第二组建家庭吧,不过同样也是爱。美国不停的在发生很多超现实主义的蠢事,荒唐事,恰好这也是吸引我的地方。许多人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因为自大,因为自身的局限性,不太关心外界的声音。生活的像个傻子,暴力,愚蠢,混沌,荒诞都显得很自然真诚。如果没有疫情我现在已经搬去罗德岛了。我第一次去美国是17年我十九岁去的,当时去了加州与弗罗里达,去加州是去旅游,去弗罗里达是去见当时男朋友的家人。
春熙照相馆:你的镜头下有非常多的肖像,亲密关系。照片里的人看起来非常自信,你的拍摄方式也非常直接,你怎样建立自己的摄影行为?以及和拍摄对象之间的关系?
林伟杰:我觉得艺术创作首先要消除隔阂,除非你认为这个隔阂可以为你所用。我拍摄这个系列的时候被我分成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很多内容都是地下派对的快照,这个部分的照片是分别是在10个左右不同的派对以及俱乐部之中所拍摄的。
在摄影创作方面,我不认为一个记录者该将自己置身事外去进行“客观”的记录。同时所谓的旁观者清这一说法,在我的创作体系中不具备实际意义与价值。我一定要将自己投掷其中,将自己与环境融为一体,与大家一起跳舞,一起流汗,我与大家做相同的事情。在我的眼中,经验是创作,性性相吸值得被庆祝,其中充斥的身体,欲望,热吻,汗珠,体液,以及暗影中的颜色都是我所体验到的生活。能够捕捉到这些,并且玩的特别开心,还不好呀?
第二阶段、第三阶段我的拍摄对象主要是交友软件上对我示好的人,以及同志酒吧中的偶遇。这类群体所具有的单一性则是,他们都觉得我对他们而言有着十足的性吸引力,当你知道对方想要什么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了。
春熙照相馆:完整的系列作品有300余张照片,20余首诗歌以及5万字的采风。不同的语言和文体在叙述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林伟杰:最符合我思考模式的创作应该是抽象的,单屏单帧的,我的思绪本身就不具有统一性,内心表演很多,跳跃式的抽象表达反而更能够表达出我所感受的。用英文写作是因为当很多话用英文说出来、因为是第二语言,并不会显得很笨拙或者像是被脱光后的面面相觑或者尴尬。这一点我觉得我用中文会比较难以克服,再加上本身也不太会写,所以就从几年前一开始就避开了。
采访总共有35个小问题,我尽量专注于很私人化的议题,因为这让代入感更强。并且我在清醒状态下,比起对于宏大的事物侃侃而谈而言,更倾向于聊家常、聊人生聊感情。而私人化的这个议题所套出的回答又可以同时是非常具有时代代表性的,在特定的时代内的特定反映是我想要记录的,后面有一些更大的问题。
同时谈到了我觉得会是更让大众、而并非只是酷儿、或者是性少数群体有发言权的议题,例如你会如何介绍美国、如何解释你对家的定义、你的恐惧与希望、对于能够阻断HIV传播的药物你会如何看待、又或者你会如何看待同性恋之间的性习性等等。因为我希望这个系列不是做完了,大家拍手说照片拍的真好看,然后就戛然而止了。创作的时候我会思考,为什么这个如此饱和的社会还会需要我想要贡献的东西,如果想不出来,那和吃快餐真的没什么差别,酒肉穿肠过,吃完也就没了。不知道我做的这个有没有达到我说的这一点,不过就算是吃快餐,也起码着算是一次真诚的快餐吧。
春熙照相馆:你是在讲自己的故事吗?
林伟杰:是呀,比较自恋,讲别人的故事讲不起来。顶多抱着照镜子的心态审视自己与周遭、学习领悟一番,要是真的为此讲述与记录,我做不到。这段时间也碰到了几个我认为是很有价值去拍摄记录的话题,不过那是功利心在作祟,还是无法对一件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进行全心全意的投入。反正也总会有其他人去拍,我还是老老实实地拍我自己的生活、讲自己的故事吧。
春熙照相馆:新的创作/创作计划是关于什么?
林伟杰:我在2020年下半年在上海有做这个系列,做了五六个月,觉得做不下去了,因为仍然觉得与我的联系不够紧密,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去做的,所以目前也是罢工状态。不过我又开窍了,那样做还是不太行,现在大的思路都准备好了,形式与美国困惑相比会更亲记。🔚
春熙照相馆:能讲讲哪些人或者艺术家影响过你的创作吗?
林伟杰:摄影的话大概是皮埃尔与吉尔、南戈尔丁。不过因为我从小是学画画的,到后来画油画,所以绘画作品对我的影响我觉得会潜移默化、也许也会更深远一些。还有一些八九十年代的恐怖电影,我对于颜色艳丽、构图很满、近镜头的视觉呈现会更记忆深刻。很早之前我在学校图书馆翻到了一本类似于艺术家收录的书,里面有很多大师的油画人物肖像,还有颜色妖冶的花卉、静物油画,不过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这些不是随便照就能照出来的照片吗”类型的照片,挺想知道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的。另外一本书是我从小学同学那里拿来的,叫做“彩色动画资料 A版”,里面有日漫也有美漫,小时候最喜欢翻了,满满一整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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