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M·595微电台｜VOL115：小武的故事

汾阳市的横街窄巷里石墙坍塌，楼房破落，手摇摄影机随着小武走到小勇的家门前，小武轻抚大门外的石墙。石墙无言，人面却已全非，昔日共患难的伙伴今天已名成利就，摇身一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款，不再想结交小武这个相识于微时的朋友。小巷里空空荡荡的，街外却传来放肆的流行歌声，倍添凄凉，市中心的街道上沙尘滚滚，拆旧建新的大小工程分秒必争地在进行，小武熟悉的汾阳却正在消失。他从行人天桥上望下去，眼底下人人拖男带女，芸芸众生仿佛各有依归，唯有他是寂寞人一个。当他爱上了卡拉OK伴唱女郎，平素五音不全的他竟赤条条地在澡堂里快乐地唱起歌来，镜头悠悠上升至天花顶，在一片水汽迷蒙中，有一扇窗。在惨红灯光的映照下，小武和女友在密不透风的卡拉OK厢房里唱歌偎傍跳舞，镜头摇曳不定地捕捉着这些失意人的身体和短暂的欢悦，有若醉眼昏花。爱情的确令人醉。小武后来与哥儿们闹酒，烧酒一杯一杯往肚里灌，看着热闹高兴，底子里却是寂寞的，令人想起了早前他独自在饭店里喝闷酒的一幕。

其后，女友不辞而别，小武恢复形单影只，返回老家，又不见容于父母。在离家的小路上，镜头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周，四下寂寂，似乎并无容人之情，小武骑着摩托车绝尘而去。在他失手被擒的夜里，街道上灯火澄明，喧哗的流行歌声却显得凄厉，像一首挽歌。在影片开端，小武蹲在路边剥鸡蛋吃，画外传来旁人述说一宗伦常惨剧之声，这是一个旧有价值观分崩离析的年代。

在大陆新一代的独立制作里，《小武》既不愤怒，也不自怜自伤，对在现实生活里碰得焦头烂额的小人物充满体恤，却又能够保持清醒，一若片中多次出现的古旧石墙，在时光的流逝中默默见证着人间种种。

1998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