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麟推介 | 从绘画到现实——“丛林法则”展览座谈会

 

赵峥嵘    画家、广州美术学院教师

高   远    艺术史学者、北京工业大学教师

宋   康    美术史博士

阮怀俊    公共艺术家

陈纫宁    青年画家

石冠哲    出版人、艺术管理工作者

座谈时间：2021年5月2日17时至19时

座谈地点：赛麟（合肥）空间对街饭店

座谈会现场，远景为赛麟（合肥）空间

石：这次邀请到赵峥嵘先生到合肥办展，同时请到高远、宋康两位学者，还有公共艺术家阮怀俊和青年画家陈纫宁，通过展览的机会聚在一起聊一聊。这次展览名叫“丛林法则”，源自于2020年年底的时候，赵峥嵘先生给我发了几张新作，当时我是觉得和他之前的作品有所变化。这个变化主要是体现在题材上，但是从内核上看，我认为还是延续了他之前的思想性。我和高远第一次和赵峥嵘先生合作是在2014年的一个群展上，那时候展览的作品就是他的“城市景观”系列。这一系列作品最大的视觉特点就是把城市描绘得具有丛林感，那么这就和他去年年底给我发的作品——植物的丛林——之间有所联系了。这二者“丛林”之间共有的气质和精神就是我们这次展览要体现的主题。

在这次展览的前言中我也提到“个体的衡量和群体的变量”这个话题。我注意到，像赵峥嵘先生这个年龄段的很多当代艺术家，他们的创作也在不断变化。很多人从之前更政治、更社会的题材，往后“隐”，“隐”到一种偏向中立化的题材，这应该是一个趋势。那么在展览开幕前还有两个小时，我们一边吃吃龙虾，一边在很轻松的状态下聊一聊展览。

赵：我画城市题材是从2010年开始。前面还有一个系列叫“简单生活”，是以人物为主。2013年在今日美术馆做个展的时候，“简单生活”系列和“城市”系列都有展示。“园林”系列是从2014到2015年开始创作的，最早的一件作品就是今天展览中的《气球》，当时一共画了三张。总得来说，尺幅是越画越小，速度也是越来越慢了。这次展览还展示了一些纸本，其实这几张里有几张是大画的小稿，是前两年上海进博会订件的小稿。这次在合肥的展览虽然作品数量，但是还比较全面，把我几个阶段的作品都有所呈现。

展览现场作品《梦开始的地方》      

展览现场作品《气球》

高：赵峥嵘的作品我还是比较了解。2009年的时候，白家峰在上海明园美术馆策划的赵峥嵘的个展上我就与他相识，然后就是2013年在今日美术馆举办。赵峥嵘一直是中国当代艺术绘画领域非常活跃的艺术家，可以说是1970年代这波艺术家的中坚力量。从中国美院到中央美院求学，再到广州美院任教，虽然是体制内的画家，但是有着很强的当代面貌。

这次展览也是梳理了赵峥嵘的创作线索，尤其强调了从“都市景观”题材向“丛林风景”题材的转变。前一个题材在2014年我和石冠哲共同策划的“超级景观”展览上有所呈现。当时我们也是意识到当代绘画领域里集中在叙事方式和视觉元素层面的一些问题，赵峥嵘作为具有代表性的艺术家受邀参加了那次展览。到2015年之后，赵峥嵘又陆续在北京上海等重要艺术机构多次举办个展。在此期间，他的创作题材开始往园林转向，我觉得，这也是中国当代艺术转向的缩影。普遍地从批判的题材转向一种相对野逸的题材，从现实转向乡野，从“硬”批判转向“弱”抵抗。这种题材是逐渐变“弱”，这是一种普遍趋势。另一方面，很多艺术家的创作的绘画语言似乎也变弱了，从早前比较粗犷的笔触走向比较细腻的笔触。

石：你觉得这种变弱的原因是什么？

高：我认为这既和艺术家个人的境遇有关，往往也和整体的“大环境”有关。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和“大环境”的关系更大。在比较不稳定的时代，艺术作品往往是最冷静的，比如近几年很火的冷抽象绘画。艺术家从创作中抽离出所有的主题和元素，使作品逐渐简化，变成非常“弱”的符号，使艺术能在时代的洪流中幸存。

2013年北京今日美术馆个展海报         

2015年上海多伦美术馆个展海报

2016年上海朱屺瞻艺术馆个展海报

宋：前面两位对赵峥嵘作品的变化，聊得比较多，我对你作品时间性的体验没有那么强，比较偏重当下的感受。这次在展览现场看到的作品，反倒是纸本的作品给我的印象更强烈，尤其是绘画的笔触很自由，表现出了乡野的生命力。这种自由感不同于很多年轻的画家，他们在绘画笔触上比较注重“设计”感，能放松下来其实很不容易。我这两天碰巧去了合肥当地的另一家画廊，正在展示一个年轻艺术家的作品。他的画，笔触的设计感就很强，笔触中形式和构图的东西太多。赵峥嵘这些这本里的笔触就脱离了设计，显示出了一种成熟的状态，甚至是一种娴熟的功力，是一种由“手”到“笔”的，自然而然的状态。我觉得，这就超出了图像的趣味，达到一种对笔尖的玩味，这是很难得的。另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赵峥嵘作品中呈现出的生命力和气场。当代领域里有很多艺术家画城市景观，既有所谓的都市水墨，也有在都市景观里融入抽象元素的。但这两者中能具备这样一种强力视觉冲击的却不多。

接着高远刚才说的从“城市”现实到“乡村”野逸的题材，由强向弱的变化来看。我想，是不是和中国近几年以来提倡乡村复兴的社会议题有所呼应？从今天的时代特征来看，城市建设还在向临界点发展，衍生出的就是城市人口流动性的问题。未来乡村的人口必定会越来越少，城市的人口还会逐渐增加，“往乡村看”就是一种当下的反思。从城市题材的批判转向乡村视角，上一次出现在中国当代艺术中还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之交的乡土艺术。那是时代是乡土，这个时代是不是就叫作新农村呢？我觉得，这是这批作品重要的历史价值所在。

展览现场的纸本绘画

阮：我谈谈对这次展览的感受。本次展览主题是“丛林法则”，赵峥嵘作品给我的感受也正如此。现代社会给人的压力，甚至是压迫是非常真实的。赵峥嵘作品中体现出的“低气压”和“高压力”之感非常强。我们当今社会发展的快节奏就像一个将要爆炸的气球，正好这次展览里有一件作品就叫“气球”，这就让我们都去反思——这种快节奏到底对不对？刚才宋康说乡村振兴，振兴的是什么？是不是一种城市压力的转移呢？我觉得，中国乡村的未来一定是可期的，但是过程也是很艰苦的。赵峥嵘作品反映的是乡村发展之前的一个对立面，在城市景观里找到一个参照物。这种压力在我的生活里是真真切切地能感受到。我现在居住的杭州曾经是一个山水，几年之内就变成了一个快节奏的互联网产业城市，我是不太喜欢的。这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社会真的变好了吗？钱多了就是好吗？人内心的一些诉求还是没有解决。这是我的一些感受。

石：我补充一下。现在的城市环境和城市生活是不是就是不好呢？刚才宋康也谈到乡村，乡村振兴、乡村发展，乡村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好呢？对于乡村的向往，我想，更多地还是知识分子阶层、有产阶层，甚至资产阶层对于乡村生活的回望。回到真实的乡村以后，乡村应该也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虽然很多艺术家在批判城市现实、批判当代节奏，但是中国极大多数人对于城市还是向往的，他们，也包括我们，还是希望能在城市里有一个更好的归宿的。这就是一种撕裂。一方面，我们看到了它很多缺点；另一方面，我们又不得不去迎合它。

来这儿之前，我们几个人还站在天鹅湖边聊到合肥的学区房房价，现在也已经很高了。我当时说“不太赞成去买学区房，因为这么一大笔资金其实已经够把孩子送到海外接受最顶尖的国际化教育了。学区房就是在割中产阶级的‘韭菜’”。当时站在我们边上一个带孩子的母亲看了我好几眼，可能是有一些心里活动。但是，现在社会就是这样，就像你一边批判学区房，另一边该买的时候还是去买了。所以，我觉得高远说的“弱”反抗根本就不成立，要不就“真反抗”，弱反抗没有用，还不如“不反抗”。但是从艺术家的角度来看，作为一种艺术表现题材和内容，还是有价值的，能提醒大家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

合肥房价最贵的地块。展览开幕前，座谈会诸君游览天鹅湖并实地拍摄

宋：赵峥嵘的画，不论是城市景观还是野逸风景，本质上是一种“当代风景”。“当代风景”的批判价值一定是有的，但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时代的印记。有时候也要多听听艺术家自己的表述。我刚才说到乡村话题，也是我个人的理解方式。

阮：我们这代人“80后”对于低气压的“丛林法则”感触是最深的，也是根本挣脱不了的。而且这种感触是越来越具象了，就像刚才石冠哲说的房价，这就是具象的丛林法则。所以很多时候，现实和诗，你只能选其中一种。最后都是被生活“磨出来”，痛苦的诗。

陈：我谈谈自己的想法。看了赵峥嵘先生的作品，我觉得要把绘画的主题和艺术家自己的语言有机结合起来还是很难的。我自己今年就没怎么动笔，就是在思考“怎么把形式放到自己的绘画语言里”。我觉得现在的都市生活真的比较简单、平面、乏味，相比较而言，反而赵峥嵘先生作品里的“绘画性”真的很丰富。我是画画的，对于批判这个层面思考的不多，但是对“绘画性”这种本体的东西比较在意。对于画面的处理，是赵峥嵘作品给我的一个启发，还有另一个启发就是比较完善的创作脉络。有了这种个人的“绘画性”，那作为画家，是不是无论画什么都会有自己的特点。

高：这两天我和赵峥嵘先生也一直在聊，当今的当代艺术创造性越来越差了。一方面是体制的收编，官方意识形态主导了一些内容，很多体制内项目的经费不菲，很多当代艺术家也去创作这类作品了。另一方面是资本的力量和大众审美的力量，更加倾向于小清新和扁平化的东西，比如潮流艺术。

石：前不久我在上海做了一个叫“无神论者”的展览，其中的作品虽然也有潮流的特征，但是属于亚文化体系下的，这和村上隆提倡的“超偏平”又不一样。他这种“超偏平”就是在往资本的方向走，亚文化的潮流艺术还是有其当代价值。 

高：这说明“潮流艺术”也是比较笼统的提法，还是要做出区分。 

阮：其实艺术现象往往走在很多社会现象之前，艺术家是非常敏感的，感社会风气之先，再创作出反映时代文化的作品。不论反映的是什么文化，这种文化一定要有弹性，能长久持续下去。就像“丛林法则”，它本身已经成为一种文化，只是在我们这一代感触的比较深，当然也可能是在每一代人的社会里运行。从这一点来看，“丛林法则”作为一种文化还是很有生命力的。

赵峥嵘

1971年出生于上海

1998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获学士学位

2005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获硕士学位

现任教于广州美术学院造型艺术基础部

个展

2016 《自然生长——赵峥嵘个案展》，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美术馆，广州

        《“上海，你好！”——赵峥嵘作品展》，朱屺瞻艺术馆，上海

2015 《那年夏天－赵峥嵘个展》，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上海 

        《都SHI－赵峥嵘个展》，中画廊，北京

2014 《全景－赵峥嵘作品展》，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上海

2013 《奇迹－赵峥嵘作品展》，今日美术馆，北京

    

群展

2021 《绘画的星座——南方当代艺术邀请展》，悦.美术馆，北京

2020 《脉：中国当代绘画展》，日本福冈亚洲美术馆，日本福冈

2019 《景变》，上海惠生美术馆，上海

        《态——当代中国油画研究展》，德国波恩当代艺术馆，德国

2018 《拟声词》，榕异美术馆，上海

        《重影》，翼树空间，上海

        《乌泥冲——满京华美术馆当代艺术展》，满京华美术馆，深圳

        《新汇画》，Liang project Co space 上海

        《群贤.白露文会——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华中农业大学艺术馆，武汉

        《和.当代中国小幅油画展》，中国油画院美术馆，北京
        《大地之维——用艺术书写当代》，麓美术馆，石家庄

2017 《桥段——广东当代艺术邀请展》，广州美术学院大学城美术馆，广州

        《站在对面的风景——几种都市向往的生活》，上海明园美术馆，上海

2016 《自传——当代新绘画展》，宁波美术馆，宁波

        《“海上——70”青年艺术家作品邀请展》，中华艺术宫，上海

        《抽象中国2016》，上海明园美术馆，上海

        《秘密花园国际艺术展》，北京当代艺术馆，北京

        《记忆——Liang project开幕展》，Liang project，上海

        《寓言之绘——七零八零的绘画》，罗湖美术馆，深圳

2015 《湖山·旦暮：中国当代艺术西湖之径》，三尚艺术馆，杭州

        《双城记－上海、广州当代绘画年度展》，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上海

        《图画手工——第六回》，偏锋艺术新空间，北京

        《临港当代美术馆开馆展》，临港当代美术馆，上海

        《朝日而舞——八大美院中青年艺术家作品联展》，金石湾美术馆，威海

        《园林·异景－中国当代艺术邀请展》，苏州金鸡湖美术馆，苏州

        《造境》，临港当代美术馆，上海

赛麟近期展览和项目

赛麟（合肥）展览：丛林法则

赛麟（上海）展览：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