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西欧·瓦斯康切洛斯,《穿越巴西如画风景之旅》系列之三十七,2015,棉纸喷墨印画,75 x 112 cm。由巴黎GADCOLLECTION画廊和圣保罗Nara Roesler画廊惠允。© Cássio Vasconcellos。
人类世界到底有多需要植物?植物又在人类生命中占有怎样的地位?英国科学家的实验或许可以给出一个深刻答案。
在30平方米的密闭玻璃空间里,科学家们放置了三百多株植物。通常情况下空气中的含氧量为21%,而玻璃房间里的含氧量被人为的降低至地球诞生的初期水平12%。进入房间里的实验者,起初会因为过低的含氧量造成身体血氧浓度的降低而出现反应迟钝、身体不协调等症状。照此以往,24小时便会失去意识。
此时,房间内三百多株植物成为实验者能否生存下去的关键。而实验的真正目的也才开始。
植物在人造光源的照射下,一万多片树叶在吸与呼的光合作用下,以超过40升/小时的速度不断释放出人类生存的氧气。48小时后,玻璃房间内的含氧量恢复正常。而人类,靠植物的光合作用得以延续生命。
实验不仅为我们描摹出人与植物之间相互依存关系的生动图景,同时也在提示,人类如何以谦卑的姿态重新认识习以为常的植物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并将其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绿色伴侣。
当我们在谈论植物的时候,其实我们是在谈论自己,谈论祖先,也是在谈论后代。也许只有在大自然中,我们还能感觉到英雄的存在,才会意识到其实人类只是一个配角。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将与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共同推出的“树,树”(Trees)展览,讨论的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环保问题,而是如何与非人类物种共存,如何认识我们的伙伴,如何谦逊地去对待比我们活得更久远的树木...
树之隐喻
黄永砅在西方世界的第一次就地创作就是从卡地亚基金会的邀请开始,在“对树木的抢救”中发展出一套隐喻和象征的语法。
这是一个祭坛,是对那些被遗弃的事物的祭祀仪式。——黄永砯
中国艺术家黄永砅的参展作品
1990年,黄永砯在基金会庄园边缘处的垃圾堆边上建立起自己的工作地点,目的是去抢救那些“未被肯定的、不被保护的、尚未建立的”、没有护养的、荒废的树木,以此来“重新对已建立起来的东西(非常资产阶级化的,被肯定的东西,被保护起来的东西)采用一种批判的态度”。黄永砅在露天工作室,将烘烤潮湿废旧纸浆后产生出的水蒸气,用管道输送给裸露的树木根部,用来“拯救”那些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树木。
黄永砯在卡地亚基金会的首个驻地项目
这件从未发表过的作品,在策展人、艺术评论家费大为看来是黄永砯艺术生涯转折点上的重要作品。“它不是行为艺术,它不是一个表演,它是一个装置,但是它又不是一个被展厅中可以展出的装置艺术。就像黄永砯所说的,它是一种祭祀仪式,是一种供养,是在信仰和怀疑之间的徘徊。”
巴西艺术家阿丰索·托斯特(Afonso Tostes)的参展作品
同样以废旧材料作为创作媒介的阿丰索·托斯特(Afonso Tostes),作品《工作》和《工作室,中国》 是艺术家用在中法两国收集的旧农具完成的。雕刻的木柄让人同时想到人体的骨骼和树木的枝干。此时的木头是骨骼的延伸,成为人类手中的生产工具,强调了人体与树木之间的关联和隐喻,也是对过往工具使用记忆的一种诗意追求。
哥伦比亚艺术家乔哈那·卡勒(Johanna Calle)的参展作品
然而,诗意背后未必都是美好。正如乔哈那·卡勒(Johanna Calle)在《轮廓》系列作品中呈现的优美而精致的大型纸树剪影,其实是卡勒用打字机在旧公证簿上抄写哥伦比亚《土地法》。这部法律旨在保护被迫流离失所的农民的权益,农民们可以列出他们在自己土地上所种植的树木,并以此为依据来主张对该土地的所有权。但事实是,哥伦比亚社会对这些困苦的少数群体却表现出的集体冷漠,卡勒的作品则揭示了哥伦比亚农民的弱势地位。
树之智慧
植物学家斯特凡诺·曼库索(Stefano Mancuso)是佛罗伦萨大学的教授、植物神经生物学领域的先驱,也是“植物智慧”这一概念的捍卫者。他在2005年创立了国际植物神经生物学实验室,并提出了“植物智慧”这一假说。多年来,他对植物的敏感性、植物根系惊人的功能、植物的交流能力和记忆能力等课题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
总体来说,即使没有我们,植物也完全可以独自生存。
相反地,我们人类一旦离开树木将很快灭绝。
——斯特凡诺·曼库索
斯特凡诺认为植物的智慧,取决于如何对“智慧”的定义。智慧并不是人类大脑独有的特性,占地球生物总数85.5%的植物,各自也拥有不同的思维方式。正如它们通过植物内部不同的部位进行呼吸、运动一样,植物的智慧也是分散在植物体内的。
斯特凡诺曾做过一个试演,他将埋有植物根茎的土壤做成迷宫状,置于可见的玻璃容器内,并将植物喜欢的营养物质藏在迷宫的最底部。通过观察可以看出,植物完全有能力解开迷宫找到出路,最终像老鼠找到奶酪一样到达终点。
植物的智慧为人类呈现一个清晰的事实,作为地球上最古老的生物之一,或许没有人类存在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在地球上生存。
法国植物学家弗朗西斯·阿雷(Francis Halle%U0301)的参展作品
植物学家弗朗西斯·阿雷(Francis Hallé)是热带雨林和树木结构专家。六十多年以来,他潜心钻研这些生命世界的主角,并将自己的研究和发现融入到他的写生画和旅行日志中。作为一名真正的树木爱好者和原始森林的坚定捍卫者,阿雷现在正致力在欧洲建立一片巨大的森林保护区。这片面积达7万公顷的森林将在没有任何人类干预的情况下,自然地更新、发展,促进其动植物生态体系的进化,直到7个世纪之后再次成为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
法国艺术家法布里斯·伊贝尔(Fabrice Hyber)的参展作品
艺术家从艺术上深入自然,反思自然,又通过创造作品时让自我认知置于更高的层面。法布里斯·伊贝尔(Fabrice Hyber)与父亲四十年来与居住在旺代省的农民一起,在家庭农场旁的山谷中播撒了约50万颗树种,逐渐将田野变成了森林,将风景变成了作品。伊贝尔说,这些变成了作品的风景重塑了他的人生,滋养了他观看世界的方式,通过作品,他追忆了自己的童年,同时也给他的人生构建了另一种可能性。
与树共生
似乎没有混凝土,就没有对树木的崇拜。面对不断从地球表面涌现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人造建筑体,美丽的自然之物尤其能焕发出令人心仪的容颜。建筑师出生的斯特法诺·博埃里(Stefano Boeri)是城市生态主义和可持续发展的倡导者,他始终将大自然和树木置于其研究项目的核心。2014年,他的“垂直森林”项目在米兰落成,两座高大的住宅楼承载了由700多棵树和2万多株植物组成的楼宇生态系统。
我们的目的在于证明这是可以实现的,即便看上去是那么异想天开。
——斯特法诺·博埃里
意大利建筑师斯特法诺·博埃里(Stefano Boeri)的参展作品
斯特法诺说,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是影响他一生的重要作品,他从在树上度过一生的男爵身上学到了观望世界的不同角度和奇思妙想,进而激发了他个人的想象。随着植物学与建筑学之间的联系愈加紧密,得以让斯特法诺在世界各地不断实现“森林城市”的概念。 “一个现今相当重要的植物学流派认为,植物学可以提供全新的世界观。在完全钢筋水泥构成的世界里,引入以植物为主的生物空间可以带来许多好处,比如树木是用来吸收我们排放的二氧化碳的唯一工具。”
塞巴斯提安·梅希亚,《仿若绿洲》系列之十七,智利圣地亚哥,2013,明胶银盐相片,50 x 40 cm。艺术家收藏,圣地亚哥。© Sebastián Mejia。
对于游走在城市空间创作的摄影艺术家赛巴斯提安·梅希亚来说,城市中人与树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含混不清。在《仿若绿洲》系列中,他将镜头对准了南美城市中的棕榈树,有的在街道上,有的被包围在购物中心里,有的在加油站中,还有的孤零零地伫立在停车场里,呈现出人类对改变、操纵日常生活环境方式的荒诞性。“我们城市居民一边刻意与大自然保持距离,一边又努力将大自然重新纳入到我们的家庭、花园和公共空间之中。”
“世上没有纯粹的人性,植物性渗透于人性中,树木是所有体验的起源。”是此次作为“树,树”展览的顾问、哲学家、植物学家埃玛努埃尔·考克西亚(Emanuel Coccia)在展厅里留下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园林中的植物,并不仅仅是供人们观赏的植物园和花园,它们也是自己的园丁,也需要努力被阳光滋养才能得以生长。埃玛努埃尔在这些植物身上联想到人类自己,我们都需要向树学习,去寻找各自的生命之光...






已展示全部
更多功能等你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