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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黛·阿德南(Etel Adnan)和西蒙娜·法塔尔(Simone Fattal)在布雷顿的寓所里谈论诗歌、陶器和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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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黛·阿德南(Etel Adnan)和西蒙娜·法塔尔(Simone Fattal)在布雷顿的寓所里谈论诗歌、陶器和哲学 伊黛 西蒙娜 塔尔 阿德南 Adnan Simone Fattal 哲学 诗歌 布雷顿 崇真艺客


伊黛·阿德南(Etel Adnan)和西蒙娜·法塔尔(Simone Fattal)在布雷顿的寓所里谈论诗歌、陶器和哲学 伊黛 西蒙娜 塔尔 阿德南 Adnan Simone Fattal 哲学 诗歌 布雷顿 崇真艺客
2021年7月,伊黛·阿德南和西蒙娜·法塔尔,拍摄于她们布列塔尼的家中。照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摄影师Louis Canadas拍摄

1925年出生于贝鲁特的伊黛·阿德南(Etel Adnan)和1942年出生于大马士革的西蒙娜·法塔尔(Simone Fattal)因各自独特而广泛的艺术实践,以及他们共同度过的数十年创作生涯而闻名于世。他们曾先后于巴黎索邦大学修读哲学,阿德南后来成为著名的画家和作家,她的诗意写作、抽象绘画以及折叠纸本作品(leporellos)备受认可,并在众多重要的个展中展出。法塔尔开始是一位画家,1982年,她在加州的索萨利托创办了实验性的Post-Apollo Press——黎巴嫩内战爆发后,她和阿德南流亡到那里定居——后来便开始了自己的陶瓷雕塑创作。今年夏天,她们在法国埃尔基的家中邀请朋友兼合作伙伴、蛇形画廊(Serpentine Galleries)的艺术总监汉斯·乌尔里希·奥布里斯特(Hans Ulrich Obrist)开启了一段对谈,探讨了许多自己的项目以及各自将在今年九月巴塞尔艺术展巴塞尔展会上展出的作品。

 
伊黛·阿德南(Etel Adnan)和西蒙娜·法塔尔(Simone Fattal)在布雷顿的寓所里谈论诗歌、陶器和哲学 伊黛 西蒙娜 塔尔 阿德南 Adnan Simone Fattal 哲学 诗歌 布雷顿 崇真艺客
《Horizon 1》(2020),伊黛·阿德南,图片由艺术家和Lelong & Co.艺廊提供


奥布里斯特:见到你们两位真是太高兴了。埃尔基这儿怎么样?

阿德南:这里就是海边的一条直线。几乎没有宽度,又窄又长,而且非常干净。街上连一根烟头都没有。

法塔尔:嗨,伊黛已经完全沉醉于这条直线中了,以至于她每天都能做一件折叠纸本作品。无论发生什么,她每天都工作。她望向窗外——那有岩石、树、冲浪者,还有在海滩上散步的人们。

奥布里斯特:所以伊黛每天都在创作折叠纸本作品,那么西蒙娜你在做些什么?

法塔尔:现在我有三篇文章要写,所以真的很忙。一个是关于我目前在柏林Klosterruine的展览。另外如你所知,9月初我在米兰ICA有一个展览,为此我也需要写一篇文章。

奥布里斯特:那篇文章讲的是什么?

法塔尔:关于这个展览,我已经命名它为“A breeze over the Mediterranean”。这是关于一次前往意大利庞贝的旅行,以及地中海的历史,包括埃及,希腊,意大利,黎巴嫩,还有神话。

奥布里斯特:那第三篇文章呢?

法塔尔:嗯,第三篇文章是关于我9月份在伦敦白教堂美术馆(Whitechapel Gallery)的展览。

奥布里斯特:展览会呈现什么?

法塔尔:这可是个大秘密!展览叫做“Finding the Way”。我认为疫情激发了很多灵感,并且强调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必须找到一种生活的方式,一种呼吸的方式,一种前进的方式。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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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31日至9月2日,西蒙娜·法塔尔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PS1分馆(MoMA PS1)的展览“Works and Days”现场图,图片由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PS1分馆提供


“桌子上的世界”

奥布里斯特:这段封禁的日子感觉怎么样?你们在巴黎呆了一年多都没有出去旅行。

法塔尔:第一次疫情封锁的时候很好。我们有自己的时间,不用坐飞机,不用赴约,也不用为截止期限忙碌。我们白天自由自在地工作,晚上六点我们还有电影时间。我们看了很多安东尼奥(Antonioni)和维斯康蒂(Visconti)拍的各种伟大的电影。这个阶段持续了大约一个月。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我创作了很多拼贴画。伊黛,第一次封锁时你做了什么?

阿德南:我就是做了一直在做的事,也就是说我工作得还不错,在画布上用墨水绘画,也在上面画了很多没有颜色的东西。

奥布里斯特:是的,今年6月我们来到你巴黎的工作室时,我看到了这个最新的无色彩水墨系列。你能给我们讲讲吗?你画的就是你桌上的东西——水果,鲜花。就像桌上的静物画一样。

法塔尔:在巴黎,你画过墨水瓶和花。

阿德南:它们离我很近,我能准确地看到他们。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这个小工作台上存在着一个世界。我有上百幅画都是在这个工作台上创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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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伊黛·阿德南和西蒙娜·法塔尔,拍摄于她们布列塔尼的家中。照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摄影师Louis Canadas拍摄


“海平线”

奥布里斯特:现在你有了其他的主题,不再是桌子了,而是船和海平线。

阿德南:在埃尔基这里,我画的不再是桌子了,而是那条直线,带着三角形的蓝色——船帆和岩石。

奥布里斯特:是的,事实上你们九月份都要在巴塞尔艺术展上展出。伊黛将展示一幅2020年创作的绘画作品《Horizon》。这幅画很有趣,因为这幅彩色绘画是在巴黎完成的,那时候你的主题里就出现了海平线,而现在于埃尔基创作的画作中也再次出现。你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这幅画吗,因为你有一整个系列关于海平线的作品。

阿德南:是的,叫做《Horizon》的彩色绘画。我惊叹于海平线以其简洁而创造的魅力。这真的是一条完美的线,这是一个完美的几何世界。

奥布里斯特:太美了。

阿德南:我知道希腊人喜欢几何,因为在田园牧歌中,我们看到了完美的几何。
 
伊黛·阿德南(Etel Adnan)和西蒙娜·法塔尔(Simone Fattal)在布雷顿的寓所里谈论诗歌、陶器和哲学 伊黛 西蒙娜 塔尔 阿德南 Adnan Simone Fattal 哲学 诗歌 布雷顿 崇真艺客
伊黛·阿德南将展出于巴塞尔艺术展“意象无限”展区的作品预览,图片由艺术家和Sfeir-Semler艺廊提供


“太阳”

奥布里斯特:伊黛在巴塞尔艺术展“意象无限”展区(Unlimited)中的另一件作品叫《Le Soleil Toujours》(The Sun Always),是一幅壁画。显然,太阳在伊黛1980年出版的书《The Arab Apocalypse》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伊黛,你能谈一下关于《The Sun Always》这件作品以及《The Arab Apocalypse》中太阳的重要性吗?


阿德南:太阳是完美的圆形,因为我们看到的是倒影中的太阳。在黎巴嫩,当雨停下出太阳时,你走过一个水坑,就会在水里看到太阳的图像。对一个孩子来说,当他在趟水时看到太阳是很有趣的。


奥布里斯特:你说过《The Arab Apocalypse》一开始是一首关于太阳的抽象诗。


阿德南:我想在这本小小的书里反复地提到“一个太阳,一个太阳,一个太阳”,但之后战争来了,把这首诗带走了。


奥布里斯特:西蒙娜,你在巴塞尔艺术展要展出什么作品?


法塔尔:那是我在巴塞罗那阿蒂加斯基金会创作的一个雕塑。我有机会与一位出色的拍挡Joanes(Joan Gardy Artigas)和他的儿子Isao在一个极其优美的地方合作。所以这是我三年前做的,对我来说它真的代表了今天的人类。这不是任一个典型,而是一个迷失在当今世界的人。我想用巴勒斯(Belos)做一个主题,所以真正的主题是失去和局限性。我有很多作品是关于希腊的神话故事,包括塞勒涅(Selene)生下小乔尼索斯(Jonisos)、德墨忒尔(Demeter)和她的女儿。我那时以分离和爱情为主题创作了一些作品。我看过一部关于鲁道夫·纽瑞耶夫(Rudolf Nureyev)的纪录片,然后我在雕塑里把他和他的朋友埃里克·布鲁恩(Erik Bruhn)重新放在一起,让两位舞者面对面。这件作品来自于同一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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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伊黛·阿德南和西蒙娜·法塔尔,拍摄于她们布列塔尼的家中。照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摄影师Louis Canadas拍摄


“艺术与诗歌”

奥布里斯特:你们两位的作品把视觉艺术和诗歌联系在一起。你们能谈谈这个吗?

法塔尔:诗歌在我的作品中一直都很常见。我可以说,我在诗歌中找到的主题经常出现在我的作品中,因为你怎么能在不谈论重要事情的情况下谈论其他事情呢?伊黛,当你在画布和折叠纸本上作画的时候,你会想到很多诗吗?

阿德南:我常常会想到诗歌,但不是在画画的时候。但我以一种不间断的方式思考诗歌,我总是把它放在脑海里的某个地方。

法塔尔:在创作过程中会回想起一些诗,一些句子,但这显然和绘画很不一样。

奥布里斯特:在伊黛的折叠纸本作品中,诗歌和绘画经常相遇。

法塔尔:折叠纸本画更直接。

阿德南:折叠纸本画作像是一段旅程。当你开始创作它时,就像踏上一艘船——你面前有一段旅程徐徐展开,这就是美之所在。在创作折叠纸本的过程中,你会害怕犯错,因为一旦犯错就要丢弃掉整件作品。你必须在工作中很投入,保持精神紧张集中。这就像创作音乐一样,要保持节奏——这也是创作折叠纸本作品的感觉,你不能掉进洞里,要像冲浪时一样持续前进,掌控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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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nce and Apricots》(局部)(2014),西蒙娜·法塔尔,图片由艺术家和Karma International提供,摄影© Flavio Karrer


“重新连接”

奥布里斯特:上次我们在巴黎见面时,伊黛,你说我们必须重新连接词语分开的地方。

阿德南:是的,我们必须重新连接分开的单词。单词是独立的单位,它们必须相互连接,相互协调。我们必须帮助文字重新连接,就像人一样。

法塔尔:让它们再次成为句子。

阿德南: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当你和朋友见面时,你必须重新创造这种“在一起的感觉”。这是同样的本能——你自发地、无意识地做这件事。

奥布里斯特:这也让我们回到了你们两个身上。我想知道你们的“在一起的感觉”,也就是你们的合作。

法塔尔:其实我们当初刚认识对方的几个月后,就一起写了一本书。

奥布里斯特:你们很多的合作和共同的生活都是在黎巴嫩内战后,流亡到索萨利托之后发生的,同时也有在巴黎和现在的埃尔基。这也是关于黎巴嫩和回到黎巴嫩的问题。黎巴嫩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危机,这与你们经历的内战是不同的,但非常戏剧化。你如何看待当前的局势和在黎巴嫩发生的悲剧?

法塔尔:你提到这一点很有趣。就在早些时候,伊黛告诉我她想回去黎巴嫩,但去不了。因为那里没有电,城市里很热,也没有空调。我们在山上的房子太高了,她很难上山去,因为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那里海拔太高了。她经常觉得不可能再回到那里了,所以每次我想这件事的时候,这种流亡感就会被再次确认。但伊黛一直在阅读贝鲁特的报纸,从早到晚,她阅读并评论它们。这是一种巨大而持续的悲伤。

奥布里斯特:伊黛,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德南:我认为解决方案将来自国际会晤。那些离开的黎巴嫩人会很顽固,什么也不做。他们自愿地把自己置身于自己国家的游戏之外——他们通过对一切都说不,从而产生一种错误的权力意识。这以消极的方式给予他们一种重要感,因此我认为解决方案将来自国际层面的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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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7月,伊黛·阿德南和西蒙娜·法塔尔,拍摄于她们布列塔尼的家中。照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摄影师Louis Canadas拍摄


“改变沉默”

奥布里斯特:今天早上我读了伊黛2020年的文章《Shifting the Silence》,这也把我们带回到哲学的层面。当我遇到哲学家汉斯-格奥尔格·伽达默尔(Hans-Georg Gadamer)时,他对我说,我们永远无法将沉默书写下来。最后一个关于沉默的问题,是关于伊黛的这本书,但也是给西蒙娜的,因为你也具有哲学背景。

阿德南:我的上一本书是关于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了解它和感受它是不同的,生活好像是在沉默中发生的。在日常生活的喧嚣背后,我们听到了一种沉默,另一种噪音,一种变化的沉默。这种沉默改变了意识的焦点。那是我的最后一本书。

奥布里斯特:回答得太好了。改变沉默是非常重要的,它把我们带回了哲学的概念。我记得,西蒙娜,在我们的第一次采访中你跟我谈过柏拉图、形而上学的问题,谈过查拉图斯特拉。重新审视21世纪的艺术选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在这个世纪,很多确定性都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沉默的转变,也是一种确定性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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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年7月,伊黛·阿德南和西蒙娜·法塔尔,拍摄于她们布列塔尼的家中。照片由巴塞尔艺术展摄影师Louis Canadas拍摄

法塔尔:在我的个人生活中,沉默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突然变声了。我的声音变成了你现在听到的声音,一个成年人的正常声音。但那时候他们想要治愈我——我被要求沉默了好几个月,他们不允许我说话。我有一个带铅笔的小笔记本,我必须把所有的东西都写下来。很快,我与现实、与其他孩子、与我所能做的一切都有了隔阂——这是一种距离。哲学教会你去了解这个距离,去理解它,因为你想知道事物是什么,它们代表着什么,你站在一定的距离去观察它们。今天,世界没有多少确定性。现在的这些情况在疫情爆发的三天前是不可想象的,但今天疫情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的问题,并将继续存在。它是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爆发,我们要理解它,要能够生活在它之中,就必须进行大量的思考,始终不断地审视我们自己,审视我们周围的世界。


奥布里斯特:没有比这更神奇的总结了。谢谢你们。

 


伊黛·阿德南由常青画廊(北京、圣吉米那诺、穆琳、哈瓦那、罗马、圣保罗及巴黎)、Lelong & Co.艺廊(巴黎及纽约)、Sfeir-Semler艺廊(贝鲁特及汉堡),以及白立方(伦敦)代理。


西蒙娜·法塔尔由Balice Hertling艺廊(巴黎)、Karma International艺廊(苏黎世及洛杉矶),以及Kaufmann Repetto艺廊(米兰及纽约)代理。

 

西蒙娜·法塔尔个展“Finding A Way”将于9月21日在白教堂美术馆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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