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VOICE | VOL.63 李亭葳：白鲸

了解一件艺术作品，仅通过展签来了解是有限的，“多伦VOICE”系列，每期推出一位当前展览艺术家，与公众分享艺术家的创作理念、思考与实践。此栏目将以视频、音频图文等形式向公众呈现更多艺术作品展签外的故事，并发掘经由作品延伸出去的更广泛的知识。

  ARTIST 

李亭葳

 “未知游戏”现场作品 

“未知游戏”展览现场，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摄影：崔鋆俊

“未知游戏”展览现场，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摄影：崔鋆俊

李亭葳《白鲸，救生圈》视频静帧，图片源自艺术家

这一作品的名字源于美国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的小说《白鲸》。小说中，亚哈船长为了向白鲸莫比·迪克复仇，不顾一切地带领船员寻找、追击、搏斗，最终与白鲸同归于尽。麦尔维尔笔下的19世纪的捕鲸人颇具时代特点，他们富有冒险精神，也具有几分英雄主义色彩，似乎在不断向生活发起挑战。同样面对大海，同样身处轮船，小说中的捕鲸人和现代游轮上的旅客呈现出不同的生存状态——前者关乎战斗、关乎征服，后者则在船上筑起安全而豪华的休闲堡垒，于是不可避免地在温吞的欢笑声中变得茫然与麻木。不过，仍有些东西是共通的，比如无边海洋给人类带来的威压，比如作为“幕后主宰”的资本力量……这些相同与不同之处形成了两个时代之间的历史对话。

Neil Jenney，Threat and Sanctuary，布面油画，154.9×313.1cm，1969，图片源自ESCAPEMENT ART Zurich

Elmgreen & Dragset，Life Rings，雕塑，2021，图片源自ESCAPEMENT ART Zurich

在《白鲸，救生圈》的视频中，我们能看到泳池中漂浮的救生圈，以及在泳池边徘徊的救生人员。由此，人们得以在作为“人造海洋”的泳池中安全戏水。在李亭葳看来，“救生圈”是富有象征意味的物体。一般情况下，它总是安静地旁观着一切；而危急时刻下，它便是人们自救与被救的希望所在，能够给人以安全感。当然，李亭葳也表示，许多艺术家都察觉到了“游泳圈”的象征意味。例如Neil Jenney的油画作品Threat and Sanctuary，以及斯德哥尔摩的艺术家Elmgreen与Dragset近期的雕塑作品Life Rings等。

“未知游戏”展览现场，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摄影：崔鋆俊

《白鲸，第一天追击，第二天追击，第三天追击》使人置身于三个安装了防盗网的窗口之间。隔着防盗网，我们看到远处的三个屏幕上播放着动画，画面上正是漂浮的救生圈。这仿佛暗示着，我们所依赖的安全环境同时也成为了围困我们的牢笼，置身其中的人们潜藏着某种“被救”的需要。在游轮上，李亭葳也体会到这种感觉——纵使感到无聊，自己也无法离开这艘船，否则只会被大海无情地吞噬。

“未知游戏”展览现场，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摄影：崔鋆俊

而《白鲸，海浪》所展现的画面显得有几分滑稽——我们身处于汪洋之中，却在甲板上生产“人造海浪”供人娱乐。游轮上是消费主义构筑起的小世界，热闹而安逸；游轮外则是充满原始生命力的、辽阔而汹涌的大海。但人造的安全感未必能消除个体心中的不安，消费与享乐也未必真正使人感到快乐。在视频的末尾，我们听见冰冷的机械女声一字一句地吐出:“Save me... Because I am lonely... I thought you were happy.”这仿佛是某个渺小个体在佯装欢乐的集体安全中所发出的呼救。

李亭葳《白鲸，海浪》视频静帧，图片源自艺术家

“我一直比较关心当代人的生存状态。”李亭葳如是说。她指出：“很大程度上，我们今天获得的快乐和开心很少是由生产或者创造得来的。很多时候我们的快乐和开心在当代生活中是与无聊在不停地拉扯。如果你达到一种满足，然后就会进入无聊感，于是你要追求新的刺激……”我们应该如何生活？要如何处理孤独感，又如何对待安全感？这些问题需要观者自己给出答案。但李亭葳的作品提醒着我们：也许我们应当警惕，不要被市场与消费所裹挟，从而如同陷入沼泽一般受困其中。

李亭葳《数码手指》，3D 打印雕塑（带底座），23.5x15x12cm，2020，图片源自艺术家个人网站

李亭葳擅长用物体、图像和视频装置来组织当代生活话题，通过影、文字、网络视频、声音、平面符号，重现现代人不停追求的自我优化，关注被消费市场改变的自我意识和数码媒介对个人精神感受、行为的改变和异化。她的作品往往充满了隐喻和象征。比如，《数码手指》以雕塑与视频装置的形式展现出“数码人”的手——只有无名指与大拇指，无须劳作，只需握持手机，轻点屏幕。这座“数码手指”仿佛是未来的圣物一般，被置于展台之上，受人观赏与膜拜。李亭葳察觉到信息时代人们生存方式的改变，并将之具象化地体现出来，促使我们反思自己的生活与信念。

李亭葳《24/7》视频静帧，单屏幕视频，4K，7分钟，2018，图片源自艺术家个人网站

李亭葳于2018年的另一件作品《24/7》则聚焦于现代人的时间感。我们有足够多的办法使黑夜亮如白昼，代价却是一切朦胧与神秘的丧失。在一天24小时、一周7天，即24/7式的运转下，我们是否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无穷无尽的循环之中？

可以说，在这些作品中，李亭葳使我们从已经习以为常的生活状态中暂时抽身，引我们去反思，去直视现代人身上的种种现象。或许她并不给出一个明确清晰的答案，但至少，当下一次电视上播出“豪华游轮”的广告时，我们将多出几秒钟的思考。

 艺术家简介 

李亭葳，1989年出生。2017年毕业于柏林艺术大学美术系自由艺术专业，获大师班学生称号。曾在纽约亨特学院硕士项目和同济大学就读，现工作生活于柏林。个展览包括"DO NOT DONUT"(ESCAPEMENT ART ，苏黎世，2021），"Grasp, Kneel, Hold, Count, Pray"(几点艺术中心，昆山，2020）,“从白鲸到馋之迷航"（器空间，重庆，2019）,“白鲸”（剩余空间，武汉，2018）、“感觉好不好”（J: Gallery, 上海，2017）。群展于广州空港双年展、南京四方美术馆、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展、泰康空间、望远镜空间、星汇美术馆、沪申画廊、Gerken画廊、Flowers 画廊等。入选207福布斯中国30位30岁以下精英榜。曾参加瑞士文化基金会赞助的巴塞尔Atelier Mondial驻留（2021）, 荷兰V2_Lab Summer Sessions (2020),  伊朗Kooshk驻留项目（2018）和斯沃琪和平饭店驻留项目（2016）和纽约Flux Factory驻留项目（2016）。作品《馋》最终入围2020年西班牙影像节的AFIAS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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