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专栏 | 「先驱」作品赏析 | 米罗《吻》

胡安·米罗 (Joan Miró)

吻，1924年作

油彩 画布

画作：72.4 x 91.4 厘米 (28 1/2 x 36 英寸)

画框：93 x 112.1 厘米 (36 5/8 x 44 1/8 英寸)

© Successió Miró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 ADAGP, Paris

臻于化境的《吻》创作于1924年，隶属于胡安·米罗于同年夏天经历戏剧性艺术突破时创作的早期梦境作品。彼时米罗住在西班牙加泰罗尼亚蒙特罗奇市的家中，正着手重塑欧洲绘画的图像语言，将艺术的传统表达方式转变为凭直觉绘就的符号形式所构成的序列。这些线条和符号既传神又耐人寻味，统合为富有诗意的崭新视觉效果和前所未见的梦境式绘画空间。米罗独特的抒情语言在暗示内心世界想像空间的同时，亦表现外在的物理世界，开创了现代艺术史的新方向。

胡安·米罗，母性，1924年作，油彩 画布，92.1 x 73.1 厘米 (36 1/4 x 28 3/4 吋)，英国 爱丁堡 苏格兰国家美术馆馆藏

这幅令人着迷的画中有两个神秘的个体，一男一女，通过亲吻结合为一。《吻》是米罗最标新立异，亦是最精致优雅的作品之一，早已成为他梦境画作的一座里程碑。这些始于1924年夏天、贯穿艺术家1925年创作的梦境系列作品得到了同是西班牙艺术家的巴布罗·毕加索的赞赏，后者回应说米罗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一个在「打开一扇新大门」上又向前迈进一步的现代艺术家。米罗的挚友兼传记作者雅克·杜宾 (JacquesDupin) 在描写《吻》时，说这幅画是「将凯歌献予缺席的预判，这件作品赐予我们纯粹的梦境笔迹……两个圆形仿佛通过花瓶的颈，向对方伸展、连结、沟通：这便是吻。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火光在每道弯逐渐变形、变向、变色，表达着狂喜。除一条黑色与白点相间的波浪单线外，没有什么能将这纯粹的，爱的象征框住。」¹

胡安·米罗，田园，1923–24年作，黑色粉笔 油彩 画布，60 x 92 厘米 (23 5/8 x 36 1/4 吋)，西班牙 马德里 雷纳索菲亚艺术中心国家博物馆馆藏

富有魔幻活力的彩色线条绘于罕见的绿色单色背景上，《吻》标志着米罗在1924年早期作于蒙特罗奇的其他作品中开拓的创作方向更臻完善。这个时期的杰作包括《田园》 (Pastorale，1923至1924年作，马德里雷纳索菲亚艺术中心国家博物馆馆藏) 、《母性》 (Maternité，1924年作，爱丁堡苏格兰国家美术馆馆藏) 、《煤油灯》 (The Kerosene Lamp，1924年作，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馆藏) 。这些作品将密码似的图形结合起来，创造出一种原始粗犷又时而离奇的形貌，似乎是从依稀可辨的风景、人物习作或室内装饰中演变而来。在《吻》中，所有传统景观、空间感以及表现自然的惯用手法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米罗将拥抱的恋人简化为线条来表达出近乎原始的情欲力量，共同呈现出耐人寻味的综合图像。《吻》中形似安瓿的，两个亲吻着头像可能从《煤油灯》中的裸像演变而来，其中有一男，另一带闪闪发光的蛛状触须者为女，青翠的无边背景中，两者在发光的椭圆内亲吻，结合成无限符号。

胡安·米罗，煤油灯，1924年作，炭笔 蜡笔 石墨 油彩颜料 画布 胶水画底，81 x 100.3 厘米 (31 7/8 x 39 1/2 吋)，美国 芝加哥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馆藏

这幅画表现无尽激情的片刻，自此开始，米罗在1925至1926年间创作了一系列以情人为题材的作品，箇中情爱意味不断增强，抒情抽象的风格也越发明显。1924 年初，日渐成熟的超现实主义诗人们常到访米罗和安德烈·马松 (André Masson) 位于巴黎布洛梅街的工作室，米罗受到他们诗歌的影响，于那年夏天的画作骤然演变出愈发自由、开放、几乎无意识的线性风格，类似于这些诗人自己无意识、自动式的诗歌。米罗当时写信给新结交的超现实主义作家和诗人米歇尔·莱利斯 (Michel Leiris)，说他正在寻求一种原始、诗意的表达和抒情方式，来「精确地表达灵魂迸发出的金色火光。」² 确实，莱利斯自己的诗句「总数8躺倒，我实现无穷，性之蛇自咬」与《吻》之类的作品密切呼应，甚至有可能是米罗的创作源泉。 ³ 毕竟，米罗由《田园》和《母性》发展的图形语言，是在《吻》中呈现为包罗万象的符号，并成为对爱情的表达。这幅画中，两个恋人头像呈线形并相交形成躺倒的8形，也是无限符号的轮廓，预示了米罗后来作品中的人物头像。

胡安·米罗，爱，1925年作，油彩 手写题辞 画布，73 x 92 厘米 (28 3/4 x 36 1/4 吋)，私人收藏

这两个圆形的结合点在构图的中心由一抹红色提亮，在互补的绿色背景上更加突出，通过这些互补色碰撞出的张力表达了亲吻的魔力。两个头像合并为一并组成无限符号，一个蛋形的外壳由一条有虚有实的放射线组成，巩固了整体组合，并由一条红色曲线提亮，呼应亲吻中心的艳红色。此外，米罗只采纳了单线和纯色这些最为简洁的手段，却添入了最复杂的情感、感知、爱，同时也暗示着性结合的无限奥秘。环绕一切的椭圆或蛋形加强了新生命起源之感，这一过程在画布上肥沃的图像平面 (梦想空间) 内悄然发生。「我正在摆脱任何图像传统以及现实主义的影响，」米罗曾说：「我在绘画时全然蔑视绘画。我绘画是出于必要，但同时我不要只是单纯地绘画。绘画这一概念本身并没有精神价值。我如此创作是因为我无法容忍任何其他方式。我想要挑衅，也有优越感。我什么都没卖，一件都没……我开始排除，排除到我完全反立体派，然后我什至从我的作品中排除了立体主义。也许毕加索所说的是对的。」⁴

胡安·米罗，画-诗，1925年作，油彩 画布，130.2 x 96.5 厘米 (51 1/4 x 38 吋)，私人收藏

注释：

1. J. 杜宾著，《胡安·米罗：生活与作品》，伦敦：Thames and

Hudson出版社，1962年，第147页。

2. 胡安·米罗，引自J. 杜宾，《米罗》，巴塞罗那：Polígrafa出

版社，1993年，第96页。

3. M. 莱利斯，《梦》，载于《超现实革命》，第2号刊，1925年

1月，第29页。

4. 胡安·米罗，引自《1928年与弗朗西斯科·特拉巴的对话》，载

于《广而告之》，1928年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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