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Installation view of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at Lisson Gallery, 67 Lisson Street, London, 14 September – 30 October 2021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Photography by Jack Hems
里森艺术家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个展「七死一生」
里森画廊 伦敦空间 67 Lisson Street
2021年9月14日至10月30日
里森画廊 伦敦空间 22 Cork Street
2021年9月14日至10月17日
——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
回忆录《穿墙而过》,2016年
Installation view of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at Lisson Gallery, 22 Cork Street, London, 14 September – 17 October 2021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Photography by Jack Hems
1 呼吸 THE BREATH

Marina Abramović, 7 Deaths of Maria Callas, 2019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Marina Abramović Archives. Photography by Marco Anelli
跟随着由威廉·达福 (Willem Dafoe) 扮演的角色引领,我们来到由阿布拉莫维奇扮演的卡拉斯的床边,或者说,阿布拉莫维奇也许是在扮演另一个版本的自己,由此见证这位歌手/艺术家的第一次死亡。一对点燃的蜡烛的其中一支被掐灭,预示着达福爱人的死亡,于是他开始哀悼;而熄灭的火焰同时也指代卡拉斯/阿布拉莫维奇的概念性合作中前者的缺席,或许更好地解释是,玛丽亚与玛丽娜开启了一场跨越时间隔阂的艺术二重奏。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The Breath, 2020/2021, Alabaster, custom light, 104 x 88 x 12 cm, 40 7/8 x 34 5/8 x 4 5/8 in, ed. 1 of 2 + 1 AP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在朱塞佩·威尔第 (Giusepe Verdi) 的《茶花女》中,女主角维奥莱塔因肺痨缓慢且痛苦地死去。在阿布拉莫维奇的改编下,艺术家如卡拉斯在咏叹调《永别了,过去的美梦》(Addio del Passato) 中高歌出最后一个音符那样,呼出她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口气,而与此场景对应的雪花石膏雕塑《呼吸》正捕捉了这一幕。场景由明转暗,开启了影片从生到死的演替。
2 纵身一跃 THE LEAP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Still), 2021, Film installation, 1 hour 50 seconds, Dimensions variable, ed. 1 of 5 + 2 APs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在贾科莫·普契尼 (Giacomo Puccini) 的舞台版歌剧《托斯卡》中,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托斯卡通过纵身一跃跳下舞台或穿过活板门来结束生命;而在这里,玛丽亚/玛丽娜则是在第二幕的《我为艺术而活》(Vissi d’arte) 独唱中坠落。唱词婉婉道来:“我为艺术而生,我为爱而活 / 我从未伤害过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用我的手 / 小心翼翼地缓解我所遭遇的一切不幸。”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The Leap, 2020/2021, Alabaster, custom light, 113 x 159 x 9 cm, 44 3/8 x 62 1/2 x 3 1/2 in, ed. 1 of 2 + 1 AP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这段乐章彰显了阿布拉莫维奇作为一名极具开拓性的行为艺术家所经历的艰辛,正如卡拉斯短暂的一生一样。这一幕还进一步精妙地呼应了卡拉斯本人的经历,她在1965年于科文特花园的告别演出中演唱了《托斯卡》,表演中她的面部表情常常因音乐中紧张的情绪和痛苦而扭曲。但玛丽娜也表示:“我在她和我各自的人生之间创造了这种相交、合成和共生的关系。我们都差点因心碎的经历而亡,但对我来说,艺术创作拯救了我,而她的作品却没能挽回她的生命。事实上在这个过程中,她失去了声音,再也不能莺莺歌唱。”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Still), 2021, Film installation, 1 hour 50 seconds, Dimensions variable, ed. 1 of 5 + 2 APs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Marina Abramović & Ulay, Three (Still), 1978, Analog video, 10 minutes, collection of Zentrum für Kunst und Medien © 2014 VG Bild-Kunst, Bonn
奥赛罗是死神的使者,他因妒火中烧掐死了苔丝狄蒙娜。与莎士比亚的原著和威尔第的歌剧中不同的是,阿布拉莫维奇版本的苔丝狄蒙娜与蛇展开了一场生死决斗。蛇本身是不忠和危险的象征,但在许多文化中也代表女性气质、生育能力、复兴与活力。蛇也是阿布拉莫维奇的作品中的重要组成,她于1978年首次与蛇一起表演了名为《三》(Three) 的作品,其中她和乌雷 (Ulay) 试图吸引或引诱这个“第三者”走向他们中的任何一方。1980年代的《海上夜航》(Nightsea Crossing) 演出中,一条蛇再次出现在二人之间,这也是阿布拉莫维奇最早的长时间作品之一。而在1990年,她在牛津现代艺术博物馆用四条蟒蛇表演了《龙首》(Dragon Heads),这也为她一系列被蛇盘绕的自画像提供了灵感。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The Snake, 2020/2021, Alabaster, custom light, 105 x 85 x 12 cm, 41 1/4 x 33 3/8 x 4 5/8 in, ed. 1 of 2 + 1 AP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艺术家通过这些空灵飘渺的雪花石膏雕塑意象来传递每一次戏剧性的杀戮,在近距离欣赏时,这些雕塑如照片般真实的呈现形式似乎最终沦陷于抽象之中。这些雕塑由单件天然石块通过仔细打磨而成,半透明的雕塑内部弥漫着光线,闪烁着各自独特且充满表演性的生命力。“这些雪花石膏作品十分奇妙,它令人有想要触摸它的欲望,你可以感受到蛇皮的触觉。当你仔细观察这些作品时,一切都消失在虚无中。”

改编自贾科莫·普契尼 (Giacomo Puccini) 的《蝴蝶夫人》第三幕,这一幕以阿布拉莫维奇穿越一片被炸毁的废墟为开场,她与一个攥着美国小国旗的孩子手拉手,背景音乐是卡拉斯演唱歌剧中著名的咏叹调《总有一天,我们会看到》(Un bel di, vedremo)。场景中的两人都穿着黄色的防毒服,与围绕着他们的黄色腐臭空气的色调相互呼应——这不是一个好日子。然而,与歌剧《蝴蝶夫人》不同的是,阿布拉莫维奇的表演并不是对她失散许久、归来另娶他人的负心美国丈夫的怀念,而是一场更大的情感或生态危机。当达福走近时,女主角转过身去,戏剧性地脱下衣服,呼吸着被辐射污染的空气。她将自己赤裸的躯体暴露于毒气之下,而此时卡拉斯则娓娓吟唱着她的爱人终有一天会重回爱巢。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The Poison, 2020/2021, Alabaster, custom light, 112 x 95 x 12 cm, 44 x 37 3/8 x 4 5/8 in, ed. 1 of 2 + 1 AP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这扣人心弦的一幕,让人想起阿布拉莫维奇在她的《节奏》(Rhythm) 系列中对大气危害的屈服,特别是在创作于1974年的《节奏2》中,她因为吸入有害药物而诱发紧张或歇斯底里的状态;而同样创作于1974年的《节奏10》堪称是她最致命的表演,她任由观众使用桌子上的72种物品对她采取任意行动,其中包括刀、手枪和鞭子,以及唇膏、香水和鲜花。从身体疲惫透支到被弓箭穿透心脏,在阿布拉莫维奇这些旧作中,她经受的各种形式的考验或威胁,在《七死一生》中女主角所经历的背叛中得到了影射与重现。

在乔治·比才 (Georges Bizet) 广受欢迎的歌剧《卡门》的结尾部分,与作品同名的女主角在塞维利亚的斗牛场前,被她拒绝的情人杀害;然而,作为这七段死亡中的第五章,则是以一对虚构的夫妇之间的拉锯战开局。刺客达福身着黑衣,挥舞着绳子和刺刀,而阿布拉莫维奇则身穿由博柏利 (Burberry) 首席设计师 Riccardo Tisci 改造和重新设计的传统男性斗牛士所穿的战衣。在他们最终的相拥时刻,达福把刀刺进了阿布拉莫维奇的肚子,此时此景卡拉斯则用歌声告诫所有声称爱卡门的人,他们应该保持警惕,反之亦然,因为她既是猎物又是捕食者。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The Knife, 2020/2021, Alabaster, custom light, 108 x 94 x 12 cm, 42 1/2 x 37 x 4 5/8 in, ed. 1 of 2 + 1 AP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谈及她与达福的密切合作,阿布拉莫维奇说道:"他曾扮演过多个角色——我的情人、我的父亲和杀手"。达福在《七死一生》扮演了歌剧里的男主角,包括《茶花女》中的阿弗雷多 (Alfredo)、《托斯卡》中的卡瓦拉多西 (Cavaradoss)、《奥赛罗》的同名男主角、《蝴蝶夫人》中的平克顿 (Pinkerton)、《卡门》中的何塞 (José)、《拉美莫尔的露琪亚》中的埃德加多 (Edgardo)、《诺玛》中的波利昂 (Pollione),及卡拉斯的丈夫 Aristotle Onassis。“能和他一起工作十分重要,因为他教我如何演戏。比如就《卡门》的场景而言,有那么一个压倒性的时刻——谁在拿绳子,他还是我?而杀人的那一刻也必须尽可能地真实地呈现。”
Marina Abramović, Rhythm 10, 1973, 21 Silver gelatin prints and text, 122.5 x 898 cm, 48.2 x 353.5 in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Photography by Suzana Diamond
单恋和背叛的主题不仅仅是歌剧的套路,在阿布拉莫维奇的许多单人作品中也得到演绎。例如,她于1975年的表演《托马斯的嘴唇》(Lips of Thomas),涉及她自虐式地在自己肚子上刻下一个十字架,以纪念她与一位奥地利艺术家的短暂虐恋;而她在1973年《节奏10》的危险表演灵感源自古老的斯拉夫饮酒游戏,她试图用十把不同的刀片快速转动起来,刺向她摊开的手指缝隙,以探索和体会尖刀带来的威胁。
6 镜子 THE MIRROR
重现葛塔诺·多尼采蒂 (Gaetano Donizetti) 创作于1835年并不那么广为人知的歌剧《露西亚·迪·拉默摩尔》(Lucia di Lammermoor) 中所谓的“疯狂场景”,及创作与此场景呼应的雪花石膏雕塑《镜子》时,玛丽亚和玛丽娜之间的联系最为强烈,这种关联甚至模糊了两人自我和对方之间的界限。“大约十年前,我开始探讨如何使用雕塑材料,及我如何同时赋予它生命和非物质性…… 以这种特定方式切割雪花石膏的过程,能够让你从远处感知图像,但当你接近它的那一刻,图像在你眼前消失了,这就是图像的非存在性。”
Marina Abramović, Seven Deaths: The Mirror, 2020/2021, Alabaster, custom light, 120 x 101 x 12 cm, 47 1/8 x 39 3/4 x 4 5/8 in, ed. 1 of 2 + 1 AP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卡拉斯,这位乖张好战、才华横溢的歌唱家,被媒体刻画成喜怒无常且难以驾驭的形象,同时也被奉承为绰号 La Divina 的绝世名伶。通过美声唱法的技巧,她在此起彼伏的高低转音中一气呵成地展示了其作为一名女高音无与伦比的音域和才艺。阿布拉莫维奇也肆意地宣泄情绪,她歇斯底里叫喊声贯穿整个咏叹调。在一排镜子前,她发泄着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并在富丽堂皇的环境中扯下她头纱。
Marina Abramovic, Art must be beautiful/Artist must be beautiful, 1975, Black and white video with sound, 23 minutes 36 seconds © Marina Abramović. Courtesy Lisson Gallery
阿布拉莫维奇早期所演绎的刚强而震撼的女性形象,通过与舞台重复而痛苦的斗争向观众揭示了她内心的煎熬和骚动,包括创作于1975年《艺术必须美丽/艺术家必须美丽》(Art Must Be Beautiful/Artist Must Be Beautiful),在这场行为艺术中她一边振振有词地吟唱着,一边激动地梳理和剪掉自己的秀发。同样地,在1995年的《擦镜子》(Cleaning the Mirror) 三部曲作品中,她通过擦洗一具骨架来驱散心魔,也体现了艺术家对自我提升、觉悟及最终获得自由的追求。
影片在文森佐·贝利尼 (Vincenzo Bellini) 的歌剧作品《诺玛》最精彩的表演中达到高潮,这是卡拉斯演唱次数最多的歌剧。在最后一幕中,达福身穿金色亮片长裙华丽登场,而阿布拉莫维奇则变装为男性角色,两人执手共赴火海,这也使得玛丽亚/玛丽娜的角色互换变得更加复杂。

“当她决定葬身火海牺牲自己时,见证这一切的罗马将军顿悟自己是多么愚蠢。他仍然爱着这个勇敢无畏的女人,所以他断然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熊熊烈火。因此在这一幕他身穿女人的衣服,而她则化身为战士”。

这个烈火燃烧的结局,也让人不禁回想起阿布拉莫维奇1974年的作品《节奏5》中自焚的经历。当时她赤身躺在一个五角星形状中,燃起的火焰差点导致她缺氧窒息。阿布拉莫维奇将自己置身于这些充满创伤和戏剧性的情感漩涡,她所演绎的关于失去、爱和渴望的桥段,不仅是对歌剧名伶卡拉斯的精神的致敬和重现,同时也表明这些角色可以被新生代表演者改编、重塑和更新。

正在展出 | 里森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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