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瀚涛评论 ｜ 傅百林·时间的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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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与海

文：施瀚涛

自然和风景是现代艺术史上的重要主题之一，而摄影自诞生之日起也立刻就参与进了这一传统的延续和发展。从最早塔尔伯特的《自然的画笔》、约翰·汤姆森的远东风光，到艾默生的英国乡村、安塞尔亚·当斯的美国西部，再到布洛斯菲尔德“工业化”的植物，乃至罗伯特·亚当斯的“被人类改变的风景”，这一线索绵长而丰富。而且，不管是从世界范围来看，还是就中国而言，以自然为对象的摄影应该有着最庞大的创作人群，覆盖了专业工作者、摄影艺术家和爱好者各个类型，是一种真正“雅俗共赏”的主题。这也反过来证明了风景和自然物所具有的独特魅力，它既可以表现造物主的神奇力量，也蕴藉着艺术家无限的想象和情感。从浪漫主义到现实主义，从个人的情感抒发到社会批判，摄影家们通过描摹自然来表达情感、构造象征和隐喻，并形成关于自己和世界的观察和讲述。

傅百林多年前就开始拍摄自然与风光的主题，在一次次的旅途中寻找和描绘所看到的奇山异水或草木和荒原。这是一片与他日常工作中的摄影完全无关的领域，用他的话来说，是寻找“应和我的心”的某种情境。傅百林最初为人熟悉的是“金山”、“冷山”和“青海湖”等几个系列的作品，主要拍摄于中国西北广袤无人的土地。顾铮先生曾在文章中写到，傅百林的创作可以说是在今天中国两种风景摄影之外的独辟蹊径。他既没有沉湎于主流的甜美的糖水片，也没有去参与今天看来已经显得有些自我重复的记录人文地理景观的潮流。傅百林的兴趣更多地集中于“追求画面中风景的视觉纯度、强度以及承载的精神高度……完美结合了自然景象与个体内面的视觉表达，因此也赋予了自然风景以超越性。”

在本次展览中，傅百林又带来了新旧多组其他的系列，让我们有机会进一步看到他创作上的丰富性。这些作品的拍摄对象中有青藏高原上的冰川，圣地亚哥之旅中身边的风光，气象万千的大海，以及树木花草的静物特写。尽管这些系列的对象各有不同，作品形态各异，但作品间又明显贯穿着一种共通的视觉感受。这些画面大多是单色调的、无人而开阔的风景，影调浓厚，层次丰富，传递着安静、凝重，甚至有一点点苍凉的气氛。相比于之前“金山”等系列中坚固和硬朗的感觉，这几个系列显得更为柔和、细腻和繁复，就算是坚硬冰冷的冰川，也不乏温润和抒情。这其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海”和“树”两个系列。在“海”的系列中，无论作品表现的是白天还是夜晚，海天之间浑然一体，难辨清晰的界限。在白天，海天一色，但这个色不是人们常说的蔚蓝色，而是一种柔和的粉蓝（这也是展览中仅有的几张彩色作品）。它们看上去轻盈而舒朗，特别是带着雨丝微波不兴的画面，似乎人们已经能从中闻到一阵阵咸湿清新的气味。而夜晚的画面因为长时间曝光，海面的波纹已经完全化为一片渐变的深灰，部分覆盖着一层银色的月光，丝绸般柔滑的质感，与天上晕化成一团的月亮和云朵交相映照，显得异常深邃静谧。

而他的“树”的系列，因为其巧妙的取景和构图，以及湿版工艺独特的视觉效果，显得更为出众。笔者曾有幸和一些朋友受邀去他宽绰的暗房欣赏正在对比筛选中的几张样照。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四张一米多高的画面远远地并排挂着。在暗房昏暗的环境中，乍一眼看去就像在浓密的森林中突然遇到了一排千年古木，隐隐透着一种能将观众吸进去的无形力量。画面中粗壮的树干被各种杂草藤蔓缠绕和覆盖，已看不清枝干的走向。而在湿版工艺深沉的影调之下，草叶被抽象成了花纹图案，但细看之下每一片又都显出灵动。可能是因为画面元素的密集，这些树甚至显得阴郁、笨重，同时也质朴而安静。但不管怎样，所有这些感受里都藏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它们就像大自然存在的本身，一直就在那里，有着自己的生命，并不等待人类的进入，却又不拒绝我们的脚步，显得神秘又迷人。

显然，傅百林的创作并没有打算去如实地刻画某一具体地方、具体时刻的风景，但他对于风景的捕捉又是有选择的，而且有着一种稳定的趣味。他好像是凭着直觉在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有着共通之处的画面，而最终其实可能是在印证早就存在于他脑海或身体上的某种情绪和感受。笔者愿意将此看作为一种浪漫主义的创作方式，就像特纳或者康斯坦布尔在画布上构划各自的风景。德国浪漫主义画家弗里德里希曾说“艺术家的感受就是他的准则”；与之类似的，英国诗人华兹华斯则说诗歌应该源于“强烈感受的自发的流动”。在浪漫主义的作家和画家的笔下，自然不是一个单纯的外部世界的再现，而是一种想象、发明，和精神性的存在。艺术家注重的是自己的直觉和感受，关心自己情感的自由表达。自然在作品中被赋予了情感，而情感由自然的意象所表述。在这个过程中情感是美学经验最本真的来源。

傅百林的作品正是这么一种直觉的自发流露。他的海没有会将人吞没的惊涛骇浪，而是一片让人更愿意被其包裹，浸润于其气息中的温和的海面。而对于树，他也没有去刻画轻姿曼妙的身材，或阳光绿叶的灿烂，它们显得有些沉重而阴郁，却也是亲切友好的生命。树和海这两者本身互不相关，而是在艺术家的作品中，则都是一个他为自己所描画的理想世界。这个世界有时候轻松静谧，有时候又神秘甚至恐怖，与此同时，他们又都有质朴、恒久，和包容的特质。傅百林的自然和风景是无名的泛指，即便有的作品注明了圣地亚哥或者冰岛，可画面里从来没有纪念性或者标志性的地点；而在时间上，它们既可以代表过去，也可以代表未来，是永恒的和超越人的生命的。浪漫主义的理想之一正在于用自然的强大去克服人类作为造物的短暂生命，从而让人类的生命体验和精神长久地延续下去。

19世纪的浪漫主义风光作品是艺术家对于启蒙、理性，以及当时城市所正在经历的激烈的工业化进程的反动，今天的风光摄影在很大程度上也依然是以这一精神为基础的。尤其在当代生活日益被历史、社会和文化所约束，甚至被数字所计算的时候，不仅我们的感受离现实越来越远，我们的自我也已不知所处。在这个时候，艺术家，作为以个人感受的创造性表现为所长和责任的人群，他们是否还有可能为今天的我们去想象、寻找甚至创造一个可以让自我得以栖息的新的空间，则是一个既由来已久又无比紧迫的根本问题。而对于一个栖身自我的精神空间的寻求，还不仅仅是西方现代艺术的精神的一部分，它也是对中国传统园林、山水画、和田园诗的理想的呼应。傅百林的作品可以说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积极而有趣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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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开幕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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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家  

傅百林  Fu Bailin

1971年出生于浙江 

现工作生活于上海

部分个展：

2021年

 「时间的分岔」，M艺术空间，上海，中国

2017年

「域 · 见」LIYA计划，临港当代美术馆，上海，中国

「时间的缝隙」，Liang Project Co Space，上海，中国

2016年

「沧海观」，雅巢画廊，上海，中国

部分群展：

2017年

「布拉格中欧国际艺术双年展」，布拉格国际展览中心，布拉格，捷克

「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德玉堂画廊，上海，中国

「TIME」Liang Project & F Space，上海，中国

「PHOTO MANGDANGSHAN」，芒砀山户外影展，河南，中国

1999年

「中国人像摄影」联展，上海，中国

1998年

「中国新生代摄影」全国巡回展

获奖：

2002年

获第四届国际十佳广告摄影师荣誉

获第四届中国广告摄影优秀作品银奖和铜奖

获第一届中国浙江十佳年度广告摄影师荣誉及时装类金奖，银奖

1999年

第三届中国人像摄影十杰

1996年

第二届中国人像十杰提名

1971 born in Zhejiang
Now lives and works in Shanghai

Solo Exhibitions

2021 

The Branches of Time, M Art Center, Shanghai, China
2017 

YU · JIAN: LIYA Plan, Lingang Contemporary Gallery, Shanghai, China 

The Crack of Time, Liang Project Co Space, Shanghai, China
2016 

The View of Seas, Yard Gallery, Shanghai, China

Group Exhibitions

2017 

The First China-Europe International Art Biennale of Prague, Prague, Czech Republic

Photo fair Shanghai, Matthew Liu, Shanghai, China

TIME, Liang Project & F Space, Shanghai, China

PHOTO MANGDANGSHAN, Mountain Mangdang Outdoor Photo Exhibition, Henan, China

1999 

China Portrait Photography Group Exhibition, Shanghai, China 

1998

China New Generation Photography National Tour Exhibition

Awards

2002 

The Fourth International Top Ten Advertising Photographers
The Second and Third Prize of the Fourth China Advertising Photography Exhibition
The First Prize of Top Ten Advertisement Photographer of Zhejiang Province, China and First and Second Prize of Fashion Competition
1999 

The Third China Top Ten Portrait Photographers
1996 

The Nominate of Top Ten China Portrait Photograp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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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 Art Center | M艺术空间

www.m-artcenter.com

martcenter@vip.163.com

+86 21 62996610

1F, Building 2, 50 Moganshan Road, Shanghai, 200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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