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览名称：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

展览时间：2021.11.21-2022.3.11

展览地点：纽约 MoMA现代艺术博物馆

当我们提起达达主义的时候，我们会想起谁？是把小便池带进展厅的马赛尔·杜尚？是抛弃相机直接感光摄影的曼·雷？是以诗句绘画出图案的纪尧姆·阿波利奈尔？还是最早发现偶然性原则与拼贴法的汉斯·阿普？

MoMA本次展览所展出的这位艺术家，与上面提到的汉斯·阿普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或者说，就是他的妻子，同样是一位重要的当代抽象艺术家。她就是苏菲·陶伯-阿普（Sophie Taeuber-Arp），唯一一位被印在瑞士纸币上的女性。

                    

▲ 瑞士纸币上的苏菲·陶伯-阿普

在瑞士巴塞尔艺术博物馆和伦敦泰特现代美术馆相继举办了苏菲·陶伯-阿普的回顾展后，MoMA正于2021年11月21日至2022年3月12日举办“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Sophie Taeuber-Arp: Living Abstraction）。

就和许多当代艺术家一样，她的具体身份很难被准确界定，因为她在绘画、雕塑、缝纫、舞蹈等诸多领域都做出了深刻的创新。展览展出了大约300件作品，包括纺织品、应用艺术物品、木偶、室内和建筑设计、家具、绘画和浮雕、纸上作品、照片和一些印刷品，追溯了她的职业生涯轨迹：从应用艺术教师、达达主义者、纺织手艺人，到壁画、家具、室内装饰和建筑设计师，再到画家、雕塑家、杂志编辑和几何抽象的早期倡导者。

作为近40年来首次在美国举办的全面回顾艺术家创作生涯的展览，它旨在促进我们对苏菲·陶伯-阿普独特的抽象艺术创作的理解，并探索她的作品是如何挑战美术、工艺与设计之间的界限。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摄影：邬以敖 

1889年，苏菲·亨丽特·格特鲁德·陶伯（Sophie Henriette Gertrud Taeuber Arp）出生于瑞士达沃斯的一个药剂师家庭，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她的童年并称不上幸福，因为在她2岁时，父亲就死于肺结核。家里开的药店难以为继，于是他们便举家搬到了特罗根。

或许是因为母亲从小就教她缝纫的原因，她于1908年进入圣加伦的应用艺术学院学习纺织设计。随后，她进入了威廉·冯·德布希茨（Walter von Debschitz）在慕尼黑学校的工作室，并且在汉堡的工艺美术学校又学习了一年。这些专业化的教育，使她掌握了有关纺织艺术的基本知识，如图案、比例、线条的合理性等等。

▲ 苏菲·陶伯-阿普

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她于1914年搬到家乡瑞士的苏黎世居住，并加入了当地的一些艺术团体和活动，正式开始了她的艺术创作生涯。其间，她跟随现代舞先驱鲁道夫·冯·拉班 (Rudolf von Laban) 学习。后来几年，她还在苏黎世艺术学院任教，讲授刺绣和设计课程。

1915年，在坦纳画廊的一次展览上，她遇到了后来的达达主义艺术家汉斯·阿普，他刚搬到苏黎世，原因是不想被德国军队征召入伍。他们很快就一起开始了创作上的合作，并逐渐萌生情愫，于1922年结婚成家。按照瑞士的习俗，她婚后要改用连字符的双姓，即Taeuber-Arp。自此，苏菲·陶伯-阿普（Sophie Taeuber-Arp）成为了她进行创作时所使用的名字。

▲ 苏菲·陶伯-阿普与丈夫汉斯·阿普

这一年的秋天，瑞士苏黎世似乎远离了外界的喧嚣。在这里，席卷了大半个世界的枪炮声偃旗息鼓，蛰伏在白雪皑皑的群峦之下。然而，对于一些落难的文艺青年来说，越是安宁的地方，越是带给他们更大的恐惧。他们反对战争，反对政府，反对任何形式的艺术，但他们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夜总会后面的房间里，发出“达达”的呐喊——空灵、糊涂、虚无。

▲ 瑞士苏黎世

这个反对一切的精神朝圣地仅在两年之后就开始落寞下来，因为这群年轻人口中喃喃的“达达”被人从苏黎世带到了巴黎、柏林、纽约，带到了世界各地，掀起了一场短暂却深远的达达主义运动。在这群文艺青年当中，就有苏菲·陶伯-阿普，尽管她的宁静与愉悦似乎被那些激进的声音淹没了。

▲ 1920年达达博览会某展厅内景，天花板处悬挂着长着猪头的德国军官

从1916年到1920年代，苏菲·陶伯-阿普早期的几何抽象画是她的刺绣作品，尺寸非常小。她通过将图案做成刺绣作品、如布袋及织物等来延续其抽象理念。这些纺织作品与皮埃特·蒙德里安和卡西米尔·马列维奇的作品一样，是最早的构成主义作品之一。作品中这些复杂的几何抽象，反映了她对颜色和形式之间相互作用的微妙理解。

▲ 苏菲·陶伯-阿普 《Cushion panel》 1916

▲ 苏菲·陶伯-阿普 《Vertical-Horizontal Composition》 1917

在此期间，她以舞蹈演员、编舞和木偶演员的身份参加了达达主义的表演，并为伏尔泰歌舞厅以及其他瑞士和法国的剧院设计了木偶、服装和布景。在1917年达达画廊（Galerie Dada）的开幕式上，她戴着马赛尔·杨科的萨满面具，伴着雨果·巴尔的诗歌翩翩起舞。

▲ 1917年，苏菲·陶伯-阿普在达达画廊开幕式上跳舞的形象，摄影未知

她还创作了一些雕塑作品，如一套由多色木材制成的抽象木偶，它们以一种极其诙谐的形式，与制帽人所使用的那些随处可见的小架子相似。这些带有强烈的达达主义风格的木偶雕塑，是她对抽象艺术与应用艺术进行的一种优雅的综合。

▲ 苏菲·陶伯-阿普 《The King (marionette for King Stag)》 1918

▲ 苏菲·陶柏-阿普 《Angela（marionette for King Stag)》 1918

▲ 苏菲·陶柏-阿普 《The making of the marionettes》

▲ 苏菲·陶柏-阿普 《Dada Head》 1920

1926年，苏菲·陶伯-阿普和丈夫搬到斯特拉斯堡，在那里他们都获得了法国公民身份。从20世纪20年代末开始，她主要居住在巴黎，并继续尝试设计，包括他们的新房子和一些家具。

▲ 苏菲·陶柏-阿普 《Design for an embroidery》 1926

▲ 苏菲·陶柏-阿普 《Aubette 127》 1927

▲ 苏菲·陶柏-阿普 《Desk for the office in the apartment of Ernest Rott》 巴黎 1929

她在巴黎住了很多年，她的朋友圈包括艺术家索尼娅·德洛奈、罗伯特·德洛奈、瓦西里·康定斯基、琼·米罗和马塞尔·杜尚。在这段时间里，她探索了代表宇宙隐喻的圆圈，认为这种圆的形式包含了所有其他的形式。她把这段时期称为“平面绘画”（flat painting）。

她似乎也是第一位在艺术作品中使用波尔卡圆点的艺术家，如1934年的《动态圆》。这一元素从此开始进入极简艺术、波普艺术、抽象表现主义等当代艺术的领域，并在其身后催生出我们所熟知的一些艺术家，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圆点女王”草间弥生。

▲ 苏菲·陶柏-阿普 《Circle Picture》 1933

▲ 苏菲·陶柏-阿普 《Composition of Circles and Overlapping Angles》 1930

▲ 苏菲·陶柏-阿普 《Flight- Round Relief in Three Heights》 1937

1940年，她们一家在纳粹占领前逃离巴黎，搬到了法国南部的格拉斯，在那里的乡间别墅里，他们与索尼娅·德洛奈（Sonia Delaunay）、阿尔贝托·马格纳利（Alberto Magneli）及其妻子苏西·格尔森（Susi Gerson）一起居住，并建立了一个艺术小组。

她在这一时期所创作的作品，是她与朋友们在别墅所度过的美好时光的记录。而几位艺术家不同的创作风格与创意，在彼此的作品当中相互混搭、伴生、扭转，保持着一种独特的平衡感，自然而然地结合起来，构成了一幅幅有机动态的画面。

▲ 苏菲·陶柏-阿普 《Geometric and Undulating》 1941

▲ 苏菲·陶柏-阿普 《Movement of Lines》 1939-1940

1942年，他们一家被法国流放，只得又逃回了瑞士。但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次年，她因为错过了最后一班有轨电车，只能睡在一间被雪覆盖的避暑别墅里，倚在静静燃烧的暖炉旁边。

她再也没能醒来，继续未竟的事业。

尽管世界上许多美术机构都收藏了苏菲·陶伯-阿普的作品，但在公众意识中，她的声誉多年来却始终落后于她更著名的丈夫。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她才开始获得实质性的认可，被认为是20世纪最为杰出的女性艺术家之一。

▲ 苏菲·陶柏-阿普 《Château folie, Grasse》 1942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即使在艺术界也普遍存在的性别歧视。在当时，这些女性艺术家，尤其是那些拥有知名配偶的女性，最迫切的就是要以个人身份，而不是以伴侣身份被视为艺术家。她们很难摆脱自己丈夫的声誉，只凭借艺术作品获得属于自己的独立身份。

▲ 苏菲·陶柏-阿普 《Construction of a Black Circle and Burgundy, Red, and Blue Segments》 1942

另一个重要因素则是出于她在艺术实践上的多样性。在她大约三十年的职业生涯中，她曾担任过包括应用艺术教师、舞蹈演员、室内设计师和建筑师、杂志编辑等在内的诸多身份。然而，她的许多作品被认为是“次要的”，因而没有被记录在案。再加上她丈夫在其意外去世后所出版的遗书《存在论》，旨在巩固她作为抽象画家和雕塑家的声誉，但在这一过程中，却遮蔽了她在其他领域中的充沛活力与多才多艺。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卫报》称其为“给达达带来欢乐的激进艺术家”。尽管达达主义被描述为一种早期的颠覆性流行文化，有些人甚至将其比作朋克亚文化，但艺术批评家们说，苏菲·陶伯-阿普的艺术作品不是愤怒的，而是“欢乐的抽象”——通过“玩弄不同的色块，让它们随机移动，让图案在可视的爵士乐中偶然出现”，挑战既定的艺术惯例。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本次展览旨在全面展现苏菲·陶伯-阿普的职业生涯，从她1914年搬到苏黎世后不久创作的作品开始，一直到她去世前几个月二战期间创作的作品。在展览中，MoMA主要采取了基于证据的方法，目的是尽可能以自己的方式讲述其艺术遗产的故事。这些研究是建立在大量的一手材料之上的，包括她的诸多作品、大量的信件和照片档案，以及出版物、展览目录和装置视图。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今天，随着我们所接受的艺术史的排他性变得越来越明显，我们相信苏菲·陶伯阿普的作品在技术和风格上的精确性与其物质上的多样性一样，具有高度的相关性。一方面，她通过挑战美术与工艺、专业与业余、几何绘画与装饰、有意规划与创意灵感之间的区别，让我们以一种更开放、更具生成性的方式思考现代艺术史。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另一方面，她提供了一个充满活力的模型，可以恰当地描述为“有生命的抽象”——这指的是一个与身体、应用艺术、建筑空间以及孕育出它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环境相关的模型。在延续苏菲·陶伯-阿普的遗产的同时，它不仅与艺术家所经历的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代有关，更是同样与我们这个被现代性所渗透的时代相关。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苏菲·陶伯-阿普始终想以一种“新风格”创造出她所处时代的作品，这是一项不仅赋予美学，并且赋予道德和伦理价值的任务。就像艺术家自己所说的：“丰富和美化事物的欲望不能从物质上解释，也就是说，不能从增加其价值的意义上解释；相反，它源于追求完美的本能和创造性行为。”

▲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 图片由MoMA提供

▲“苏菲·陶伯-阿普：有生命的抽象”展览现场，MoMA，纽约，2021 摄影：邬以敖 

_作品掠影

_关于艺术家

苏菲·陶伯-阿普｜Sophie Taeuber-Arp

1889年出生于瑞士，是艺术家、画家、雕塑家、纺织设计师、家具和室内设计师、建筑师和舞蹈家。两岁时全家搬到了德国。几年后，她开始上艺术学校，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搬回瑞士。在1915年的一次展览上，她第一次见到了德国-法国艺术家汉斯·阿普，不久就与他结婚了。正是在这些年里，他们与1916年出现的达达运动联系在一起。他们于1926年移居法国，在那里一直呆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直到法国被入侵。他们后来回到了瑞士。1943年，她死于一起煤气炉泄漏的事故。尽管她死后一直被忽视，但她被认为是20世纪最重要的具象艺术和几何抽象艺术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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