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M访谈｜姜杰：生活即戏剧

PAM：在接到九层塔展览邀请的时候，对展览有着怎样的预期？

姜杰：在接到邀请后，我去看了“九层塔”系列的前面几场展览，对展览的模式有了一定的了解。因为以前作品大多是在一个既定空间内做变化，而这次是建筑师先行，根据艺术家作品去构思一个空间模型，再将艺术家的作品放进去，这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筹备的过程中我和建筑师提前有一些沟通，也对最终呈现的效果怀着期盼和好奇，它是否会呈现出一些别的可能性？因为这不仅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空间而是一个主观搭建的场域。所以也是非常高兴能够参与“九层塔”第八场的展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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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这次的合作模式让您对艺术家、建筑师、平面设计师三者的关系有什么新的思考？

姜杰：它有一个相互关系在里面，平面设计会根据作品资料作为参考，加上自己的主观思考来设计，倒是建筑它对于艺术家的影响会在一些很具体的方面展现出来，搭建过程中的偶然性和作品概念的碰撞，这些是让我觉得愿意参与这次展览和对呈现出来的空间样式充满想象的原因。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This is drama，size variable，Cloth, iron, mirror, fish net, xanthium, gypsum, white tile，2021

PAM：您希望在展览中存在一定的偶然性？

姜杰：这次展览作品是首次展出，不同于普通的群展，它的呈现是一个变数，我给出作品方案后，还要参照并协调空间设计与其他两位艺术家的作品，最后在这种特殊语境下再回来对我的作品进行微调。所以它的复杂性也决定了它的随机性，这和在一个既定的空房间里放置完整的雕塑作品是有区别的。

“九层塔：空间与视觉的魔术⑧——情景”参展艺术家姜杰（左）与平面设计师小马哥（右）在展览现场

PAM：近年市面上出现各种跨越圈层，打破因果铁律的跨界现象，此次展览模式（艺术家、建筑师、设计师合作）亦是一次新的尝试，您认为它完成了“跨界”吗？ 

姜杰：跨界是肯定的，有意思的点在于它本身具备一种跨界联合的实验性。三个不同专业身份的相遇，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能创造出怎样的前所未有的展览和作品呈现风貌？我去看了之前7场展览，有非常出彩和令人印象深刻的创造。当然，三个身份还是在自己专业内施展，并没有跨领域。建筑师考虑自己空间设计的同时，也会像考虑甲方委托的方式一样考量艺术家的作品——也就是将会存在于所设计空间的内容物，设计师会在这个过程尾声用自己的艺术语言转译出视觉创作。但是艺术家可能在这个工作过程中处于更被动的、没有过多干预的合作，从这方面说也许艺术家的“跨界”仍不够充分。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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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此次展览的建筑师徐甜甜将展厅分割为三个不同的“情景”，实现了由公共空间向私密空间的递进。您对这次徐甜甜的空间设计如何评价？

姜杰：我没有特别的评价之辞，最终还是看现场效果吧，我觉得这次甜甜对于瓷砖的运用和镜面墙的试验非常有意思。瓷砖墙勾勒出了一个完整的和作品相互呼应的空间，通过对材料的运用，墙面不再作为空间隔断而是作为雕塑的一部分而存在，使场域更有发散性。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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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如何理解当代雕塑？

姜杰：传统的雕塑材料还是一个相对固定的模式，硬质的、固定的材料，比如永久性的铜铁钢、木头石头等。当代艺术对材料的使用没有限制的标准，会补充更多软质的、流动的、悬浮的材料，与此同时“雕塑”的边界感也就被模糊化了。我们通常所理解的雕塑家已经不再局限于使用传统材料“塑造”，同时被定义为画家的人们也在尝试立体和三维的表现。所以什么是雕塑？如今我们可能无法准确地去界定雕塑或者绘画的定义了。所以它是雕塑、绘画、装置还是现成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关键它是不是一件好的作品。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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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浴室”空间更多代表的是私密和个人化，为什么想把作品空间打造成“浴室”？

姜杰：浴室的概念是为搭配三件浴衣而来的，它是一个特殊的关系象征，只有在浴室这些关系才能成立。由于空间的特殊性，我把非常私密的东西公共化，浴衣是很私密的部分，为了配合空间，做的比原尺寸大了四五倍，镜子、瓷砖、像浴帘一样的渔网则补充和加强了这种空间或者说叙事线索，呈现了更加公共性的一面。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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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和之前展览中的“浴衣”相比，这次有什么不同？

姜杰：之前的作品中，“浴衣”更多是真人等大的尺寸，在酒店中存在着的浴衣既公共又私人，经过反复的清洗和消毒“进出”过许多互不相识的人们的生活和记忆里。这次展览中的“浴衣”同样选取真实的浴衣材料，从一方面来说它仍是一件浴衣。但从另一个维度来说，超大体量（接近5米高）的尺寸，浴衣的悬挂和排列方式，漫无边际的瓷砖墙，结合聚光灯打造出的超现实感，又拒绝了许多人的“进入”——这就是一个来自于生活的真/假戏剧，熟悉和怪诞的矛盾相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就是戏剧”。

人们处在这样的非常态景观中，游离于真实与非真实中，或许会引发产生疑问进而思考和感受更多的含义。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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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最初的作品方案中是三件浴衣三面镜子和三层的递进空间，为什么是“3”？

姜杰：一般酒店房间会有2件浴衣，三件不太可能，之后的四、五、六件之间的差别或许不大，但三比之常规的二多一，差异感就很明显。有时候，数字会带有隐形的概念，“3”是个不确定的可再生的状态，三生万物。当“3”放在一个可感受的空间里，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三件浴衣指向一个像舞台一样的公共空间，改变材料和尺寸后形成的超现实场景，并将不可见的变幻可视化，也是目的之一。

通常出现二，现在却变成了三，一点改变就产生了很多可能性。当然很多元素我也没有事先预设得太多，不会理论先行，不过多的解释，可能比去引导别人更有意思。如果看着没感觉，或单纯觉得视觉上挺好看，也可以。

这就是戏剧，尺寸可变，布、铁、镜面、鱼网、苍耳、石膏、白磁砖，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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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就像诺维克的理念，不表达时的表达才接近于无限，表达反而给你了限制？是否会特别留意观众的评价？

姜杰：对，观众的评价不会对我造成干扰，我也不会主动去干预或引导观众的理解。作品带来的感知和生理反应是因人而异的，他们有自己的个人经验，无论是对生活还是对艺术的认知。就像吃一样东西，除非你亲身尝试和感受，不然描述得再多再生动也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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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M：有观众将三件浴衣理解为女性一生中所扮演的三个角色，您是否认同这样的解释？

姜杰：我没有刻意往这么复杂的方面去考虑，不同的人感受到的东西不一样，它是不是会影响我将来的创作也未知，但是它提供的这个角度倒是我从来没有想到的，所以这也是创作非常有意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