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音乐会是关于如何理解爱

5月7日明天晚上，海上世界文化艺术中心境山剧场将迎来他们2022年乐季的第一场演出：《五月之夜——彭康亮德语艺术歌曲音乐会》。境山剧场今年的乐季以勃拉姆斯为主题，而这天也是作曲家约翰内斯·勃拉姆斯的生日，可以说意义非凡。来自中央音乐学院的彭康亮教授将通过演唱罗伯特·舒曼的《桃金娘》（节选）、勃拉姆斯的的七首艺术歌曲和《四首庄严的歌》。演绎这套曲目的优秀声乐家并不多见，我们将听到像彭教授这样在国内数一数二的男低音歌唱家演出这套高水准的曲目，实属幸事。

这个曲目单无疑是和“爱”这个主题紧紧相连的。我们已经进入了“Z世代”当道的年代，在高喊着自由表达、性别多元的同时，又陷入了消费主义和娱乐至死的深渊，人似乎得到解放了，但也越来越被异化和原子化了。“爱”这个主题难免显得陈腔滥调。但不管你信不信，人最终都是在爱与被爱当中获得救赎的。爱是cliche，爱也是永恒。

回看舒曼、克拉拉和勃拉姆斯的年代，人能因为与另一个人的爱情而获得精神上的巨大富足，也能因为另一个人的牵挂和信任而不再彷徨；对比多少娱乐方式都填不满内心空虚的现代人，我们是不是已经忘了人与人之间可以多么简单美好？

众所周知，罗伯特·舒曼经过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与老师维克决裂，才能与自己心心相印的克拉拉·维克成婚，这套创作于1840年、作品25号的艺术歌曲《桃金娘》就是献给妻子的新婚礼物，当中倾注了他对克拉拉所有的爱。从1836年遇到克拉拉开始，到婚后的1841年，舒曼进入到他创作顶峰的时期，1837-39年写出了《大卫同盟》、《幻想曲》（Op.17）、《童年情景》、《克莱斯勒偶记》、《阿拉伯风》、《叙事曲》等主要的钢琴作品，新婚的1840年创作了包括《桃金娘》在内的24个编号的作品，大部分是声乐作品，到了1841年，发表了第一“春天”交响曲。可见爱情给罗伯特带来的滋润和激励的作用是多么地巨大！

克拉拉·舒曼

1853年9月，20岁的约翰内斯·勃拉姆斯来到了舒曼的家里。罗伯特请他在钢琴上弹奏一曲并叫上克拉拉一起来听。就这样勃拉姆斯遇到了34岁的克拉拉，这一相遇，开启了他和克拉拉43年的未了情缘。

勃拉姆斯遇到舒曼夫妇的那几年，已经是罗伯特生命的晚期。罗伯特的晚景非常凄惨，精神错乱，两次尝试自尽，1856年去世，年仅47岁。在这期间，勃拉姆斯一直守护在克拉拉身边，除了音乐、舒曼的病情之外，他俩未谈及感情。为舒曼守灵送葬之后，勃拉姆斯就不辞而别，从此和克拉拉天各一方，数十年来一直互通书信，但极少见面。

1896年，77岁的克拉拉已经病重，但她仍记得写信给勃拉姆斯祝他生日快乐。13天后，她就与世长辞，当时正在瑞士养病的勃拉姆斯心急如焚地赶到时，克拉拉已经被安葬，空余勃拉姆斯沉默地站在墓碑前，手里拿着刚写好的《四首严肃的歌》的手稿。

这四首曲子的名字分别是《因为它走向人间》、《我转身看见》、《死亡是多么痛苦》和《我用人的语言和天使的语言》。在很长时间以来，勃拉姆斯都会把刚写好的手稿寄给克拉拉审阅和评价，所以克拉拉几乎总是他的第一个听众。《四首庄严的歌》是他专门为克拉拉创作的音乐，但克拉拉再也听不见了。克拉拉去世后，勃拉姆斯已经意识到自己也将不久于人世，他焚烧了自己不少手稿和信件。11个月后，他也离开了这个世界。

约翰奈斯·勃拉姆斯

罗伯特、约翰内斯和克拉拉这样的三角关系，在当下这个社会是很能带来八卦或者狗血剧情般的想象。似乎一直认定勃拉姆斯是深爱克拉拉而非她不娶，其中不少觉得勃拉姆斯就是一个单相思、因害羞不敢表白的苦主，克拉拉则是对勃拉姆斯也是有爱意，只是因为对罗伯特的感情，碍于孩子、社会舆论而不敢主动靠近勃拉姆斯，甚至现在有大胆猜测他们确实恋爱过。对于这些充满“探究精神”的论调，笔者只想问一句：他们有没有在一起，很重要吗？

回到彭教授的音乐会，上半场还有勃拉姆斯一组七首的艺术歌曲精选。勃拉姆斯的声乐作品很多以宗教作为题材，当中合唱居多，艺术歌曲也不少，以圣经内容作为歌词、以基督教素材作为诗歌或者散文再使用到艺术歌曲中，这在艺术歌曲中常见。通过彭教授的这组七首的艺术歌曲，不但连接起罗伯特·舒曼的《桃金娘》和勃拉姆斯《四首庄严的歌》，而且也是慢慢地从使用诗歌作为歌词的《桃金娘》转向到使用圣经为歌词的《四首庄严的歌》，在内容表达上，这套曲目从世俗的、只属于个人体验的爱情逐渐过渡到关于生命、死亡，和更广义的爱进行深沉的思索；而从情绪表现上，则是从浓烈、甜蜜而炙热的情感出发，从舒曼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到勃拉姆斯痛失挚爱、也察觉自身大限将至的彻悟，最后落在深刻、超然的弱音上，以全曲最高音彰显着信仰、希望和人间大爱。

在罗伯特的作品中，爱是刹那的永恒，最美好的爱定格在那一瞬间；在勃拉姆斯的内心，爱是坚忍和成全，是细水长流，是用时间去见证；对克拉拉，爱是转身时不经意间看到最好的你，尊重和珍惜使她得到精神的支撑。爱不一定需要完全拥有，当面对每天柴米油盐，爱常常经不起褪色。退一步，保持距离使得大家都看到最好的对方，使得时间也定格在最好的那个瞬间。

最后借作家Lisel Mueller的一首诗歌结束本文

浪漫主义

——约翰内斯·勃拉姆斯和克拉拉·舒曼

翻译：苏友贞

现代的传记家担心着

“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之间那温柔的友谊。

他们猜不出那话的意义，

当他吿诉她，他是一刻不停地想着她

他的守护天使，他亲爱的友伴。

现代的传记家问着那

粗鲁，不相关的问题，

属于我们这年代的，好像

两个身体的相互纠结

是衡量爱情的尺度，

忘了爱神是如何轻柔地行走

在那十九世纪，

一只手的长握，一汪停泊在那人眼神里的凝睨，

如何叫一颗心仓皇失所，

而那言辞里深藏的皱褶

不为我们平民化的语言所知的，

能叫芳香的空气战抖，闪动着热的

各种可能。每当我聆听那间奏曲，凄怆

却盛放着温柔，

我想象他们两人

坐在花园里

在迟开的玫瑰花

与暗暗流动的叶影里，

让风景替他们发言，

不留给我们任何可以窃听的私语。

---

Romantics - Johannes Brahms and. Clara Schumann

Lisel Mueller

The modern biographers worry

“how far it went,” their tender friendship.

They wonder just what it means

when he writes he thinks of her constantly,

his guardian angel, beloved friend.

The modern biographers ask

the rude, irrelevant question

of our age, as if the event

of two bodies meshing together

establishes the degree of love,

forgetting how softly Eros walked

in the nineteenth-century, how a hand

held overlong or a gaze anchored in 

someone’s eyes could unseat a heart,

and nuances of address not known

in our egalitarian language

could make the redolent air

tremble and shimmer with the heat

of possibility. Each time I hear

the Intermezzi, sad

and lavish in their tenderness,

I imagine the two of them

sitting in a garden

among late-blooming roses

and dark cascades of leaves,

letting the landscape speak for them,

leaving us nothing to overh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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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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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9.17 周六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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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9 周六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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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2 周六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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