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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与死的边缘，我们将何去何从——2022柏林戏剧节开幕大戏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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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newsData.source}} 作者 | {{newsData.author}}

采访团队：Heidelberg Scholar Performance Art Lab

2022年5月6日，第59届柏林戏剧节在柏林艺术节剧场（Haus der Berliner Festspiele）拉开帷幕。作为开幕剧作，首先登场的是由波鸿剧院出品、克里斯托弗·卢平执导的《新生活：我们将何去何从》（DasNeue Leben, where do we go from here）。该剧现场演出同时进行线上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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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的柏林戏剧节注定要以一种不凡的方式开场，因为欧洲、乃至全球正处在一个微妙的转折点，生活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战争、疫情、死亡。我们期待转机与新生。5月6日晚7:30，在柏林艺术节剧场，德国文化部长克劳迪娅-罗斯（ Claudia Roth）为戏剧节开幕致辞。罗斯强调当前战争对艺术和民主世界的摧残，呼吁艺术家和观众关注生命、珍惜和平。同时，她提及了女权、环境、疫情等大众关注的话题，并期待艺术有所作为。以下是发言节选及翻译（原文附文末）：

“自此，我们将何去何从？我们既要在大流行病的背景下，也要在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可怕的侵略战争中思考这一问题，这点尤其重要。这场战争也是一场针对文化的战争，也是一场针对民主的战争......我们生活在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各种危险接踵而至。在还未告别新冠肺炎疫情的同时，我们还面临着战争、气候危机和其他层出不穷的问题。文化、戏剧、艺术家可以且必须为此做出重要贡献。”

观众对罗斯的开场讲演报以热烈掌声。紧接着，艺术节迎来其开局大戏《新生活：我们将何去何从》。

该剧由波鸿剧院（Schauspielhaus Bochum）呈现，改编自意大利诗人但丁-阿利吉耶里（Dante Alighieri）的个人经历，克里斯托弗-吕平（Christopher Rüping）担任导演，托马斯-沃姆鲍姆（Thomas Vormbaum）担任翻译。

演出时长约2小时，由三个连续的段落分别讲述了但丁对爱人贝雅特丽齐（Beatrice）的记忆、爱人的死亡、以及二人生死交汇的梦境。编导、演员和舞美设计精巧运用声光电、当代服饰、流行音乐、通俗语言讲述了但丁对贝雅特丽齐的炽烈的爱与思念，给予这部发生于七个世纪前的故事以新生。故事第一段时长约一小时，第二、三段分别长约半小时。四位年轻主演两男两女，身着不同颜色的服装。他们似乎分别代表着但丁的四个自我，从不同角度表达了诗人的激情（红色）、怀疑（灰色）、理智（深蓝）、直觉（白色）。

第一段

《新生》的叙事开始于但丁对贝雅特丽齐的回忆。九岁的时候，但丁遇到了生命中的爱人贝雅特丽齐，只消一瞥，她就让他意乱情迷。

18岁时，他再次遇到了她。但也只听到了她轻轻的一声招呼。目送她远去后，再未见到她，也没有她的消息。他不知所措，脑海中反复出现她的脸庞和柔和的声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甘愿将整个生命献给对她的爱。然而他不擅表达，羞涩内敛的性格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坦诚自己对她的爱。而更糟的是，这爱太过炙热，让他失去控制。他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女人身上。只有这样，他才能期冀自己会稍稍缓解对她的狂热。但这招并未奏效。他还是一刻不停地思念着她，直到……有一天，瘟疫肆虐，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

讲述这段故事时，舞台灯光明亮，营造出艳阳高照般的美好。四位演员分别通过舒缓、理智、狂躁、悲观的情绪表达了但丁对贝雅特丽齐的爱，以及内心的纠结、迟疑、痛苦和难耐，将爱情对人的控制诠释地淋漓尽致。演员的克制和爆发，非常清晰地呈现了但丁在陷入恋爱后呈现出的不同人格，让观众对他的小鹿乱撞、迟疑撕裂、犹豫不决感同身受。但该段节奏稍显拖沓。剧情在第二段进入高潮。

第二段

贝雅特丽齐的死将但丁带入深渊。他痛苦地无以复加，但求一死，却求死无门。他被朋友们拯救了性命，却活得生不如死。现实犹如地狱一般残酷。

伴随低沉的音乐，舞台炽热的白日光逐渐熄灭，干冰雾气升腾，黑暗袭来。由舞台穹顶缓缓落下一盏吊灯并绕着场中心缓慢游动。灯火忽明忽暗，音乐声愈发深沉、压抑。忽然，由靠近观众席的一角出现一只黑影。穿过云雾、透过微光，可以看到那黑影拖着长长的沥青色的袖子和裙摆缓缓穿过场中，向远方更加幽暗的角落移动。它似乎是死去的贝雅特丽齐腐败的肉体，也似乎是但丁那几乎消亡的精神和希望。

黑影消失后，吊灯的摆动更快了，灯火所到之处，另一个鬼影出现了。它水红色、巨大的斗篷被这猛烈的、来自地狱的阴风吹得鼓胀起来。在这风中，它悄悄逆行。舞台中央，吊灯快速摆动，似乎象征时间的加速器，所到之处昼夜颠倒。舞台另一边，一只蠕虫弓起身，爬了过来，像极了死尸里的蛆。这地狱里的场景看得人汗毛直竖。

突然，灯光从舞台底部四角射向位于中央的一位男主演。愉快的迪斯科旋律取代了阴森的音乐。在唱词”You’ve done so well (你做得很好)“中，男主站起身，扭动身躯跟着音乐起舞。此时吊灯摆动恰似回忆里的秋千，这一场景代表着希望、自我救赎与精神的恢复。

然而好景不长，慢慢地男主的舞蹈节奏变慢，音乐降为低沉的轰鸣，白色日光消失，一切在那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又重回地狱。那些来自彼岸的幽灵又一次出现在舞台。这一幕显然突出了但丁心境的变换。他在痛苦的深渊里纠结。这痛苦让他的精神备受炼狱般的煎熬，让他的灵魂在生死边缘徘徊、游弋。他时而在现实中清醒，时而在回忆中晕厥。这段表演凸显了导演对舞美调度和叙事节奏强劲的控制力。观众的情绪被灯光、音乐的变化和演员的步伐紧紧抓住。

第三段

该段叙事颇有哲学意味。舞台被大灯照亮，四位主演重新以第一段的服装登场。舞台中央出现了一位身材肥硕、着白衣、戴兜帽的老年女性。

在四个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戏谑地承认自己大概就是但丁思念的贝雅特丽齐，但对他的爱冷漠而无动于衷。

众人不解为何她英年早逝，现在却以发福老人的形态示人。她解释道，自己是应但丁召唤现身，却不是为爱而来；贝雅特丽齐早已死去，她年轻的样貌只是他的记忆，也只存在于人间。现在，在这里，他们阴阳相隔，一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换言之，那个苗条貌美的贝雅特丽齐只是他的创造、臆想，是一段虚空的思维、一个肉体已经消亡的幻影。原来情感让逝者在生者的世界得以以记忆的形式延续。爱即是执念、是生命，有情即生，无情即死。

在但丁还沉浸于不解与愤懑时，舞台穹顶中央降下一块巨大的、由多块镜面组成的蜘蛛网，象征着现在的场景只不过是一段迷幻的梦境。在这梦境中，与但丁相见的、他日夜思念的贝雅特丽齐不解风情也再无当年风采。

但丁向贝雅特丽齐求死，请求是否能一直在这里陪她。她应允了。但那个理智的自我跳出来，不断催促他回到现实世界。

最终，在这无休无止的纠结之中，故事结束，留给我们无尽的空间去思索：生与死的界限、生的意义、爱的意义。死似乎比生更真实，因为痛苦是那样的具体，爱和回忆却那么抽象、转瞬即逝。

导演和演员通过舞台将抽象的情感、思维、自我的纠结通过具象的人体形态、台词，和道具表现出来，要求作为观众的我们探讨两个问题：生（命/活）的意义体现在哪里，是爱，是情感，是记忆，是执念吗？在生、死，和痛苦中，我们究竟该何去何从？

这段叙事难免让人遐思至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原来，对亡者的思念谁人不有。无论身处西东，面对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我们都在相同的频率悲恸着，在同一个梦魇中恐惧着。

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与喝彩中，《新生》成功揭幕今年柏林戏剧节的主题——爱、生，与死。一众演职人员谢幕、返场、再谢幕……

暮色降临，午夜中的柏林艺术节之家，似乎没有人愿意离开。人们意犹未尽，在剧院外抱着啤酒、香槟继续着对《新生》的回忆与思考。

素材翻译：托马斯·弗尔姆鲍姆（Thomas Vormbaum）

出品剧院：波鸿剧院（本剧在波鸿剧院与苏黎世剧院Transfer合作项目框架下实现）

导演：克里斯托弗·卢平（Christopher Rüping）

全球首演时间：2021年9月10日

线上直播时间：2022年5月7日，星期六，1:30（北京时间）

网络直播平台：柏林戏剧节Mediathek

时长：2小时10分钟，无间歇

语言：德语，配英语字幕

演职人员

导演：Christopher Rüping

舞美：Peter Baur

造型：Lene Schwind

配乐：Jonas Holle

钢琴编曲：Paul Hankinson

灯光设计：Bernd Felder

剧本构作：Vasco Boenisch

演员：William Cooper, Viviane De Muynck, Anna Drexler, Damian Rebgetz, Anne Rietmeijer

克劳迪娅-罗斯发言原文：

Where do we go from here? Diese Frage ist aber nicht nur im Rückblick auf die Pandemie von Gewicht. Sie ist vor allem wichtig im Angesicht des schrecklichen russischen Angriffskrieges auf die Ukraine. Dieser Krieg, dieser Krieg ist auch ein Krieg gegen die Kultur, er ist auch ein Krieg gegen die Kultur der Demokratie…Das ist von großer Bedeutung, den wir leben ja in einer krisenhaften Zeit, in Denen die Krisen sich überlappen wie tektonische Platten, da ist die Corona-Pandemie keine Entwarnung, da ist der Krieg, aber da ist auch die Klimakrise, die ja nicht Pause macht, Weil es andere Krisen gibt, da kann und muß Kultur, muß und kann das Theater, kann Kunst und Kultur einen wesentlichen Beitrag dazu leisten.

2021年柏林戏剧节主视觉

柏林戏剧节独立评审团挑选出了十部“最值得关注剧目”。这些作品无论在内容还是形式上都呈现出了多样化的特点，人们可以从中一窥德语戏剧界近一年的发展趋势。这十部剧作将在柏林戏剧节期间，在柏林和汉堡的几家剧院演出。除《新生活》之外，观众也可以线上观看《伪君子或资本与意识形态》（Der Tartuffe oder Kapital und Ideologie）、《人文主义》（humanistää!）、《他那个阶层的人》以及《奥尔良的姑娘》（Die Jungfrau von Orleans）几部剧作的直播或录播视频。

入围本届柏林戏剧节“剧本市场”项目的五部国际剧本，就“未来（对我们）意义何在？”这一问题给出了艺术性的答案。本届戏剧节论坛活动继续关注柏林戏剧节近年来一直探讨的几大问题：体系、权力和性别问题，与独立戏剧界的连结，以及生态可持续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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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稿：Jemince

责编：柳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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