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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夜读 | Vol.25 费尔南多·佩索阿：《我将宇宙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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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美术馆「HOW夜读」系列每期将由一位推荐人录制一本书籍、一首诗歌或一部电影的节选段落，与每一双渴望艺术的耳朵分享TA的见解。听众、读者可以通过评论的形式与推荐嘉宾进行互动，在无法见面的日子里借由声音、文字、图像拉近我们的距离。

本期内容由HOW+策展人Nara推荐，为大家带来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作品，佩索阿以迷人的“异名书写”筑造了其神秘而独特的文学宇宙。他智性与诗性兼具的文字，他创造的独一无二的异名系统，他生前的默默无闻与辞世后的大放异彩，无不增添了他寓言般人生的神秘莫测。《我将宇宙随身携带》收录了阿尔贝托·卡埃罗（Alberto Caeiro，本书异名作者）创作的诗歌《牧羊人》、《恋爱中的牧羊人》和《牧羊人续编》。今夜，让我们以阅读卡埃罗作为方法，通往这位葡萄牙语诗人的富饶思想世界。

Vol.25《我将宇宙随身携带》

朗读者按

费尔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1888-1935），葡萄牙诗人、作家

费尔南多·佩索阿是一位拥有许多“异名”的诗人。佩索阿创造了大约七十五个不同的异名，其中有三个尤为引人注目，阿尔贝托·卡埃罗、阿尔瓦罗·德坎波斯和里卡多·赖斯。佩索阿没有称他们为笔名，因为他觉得这并不能诠释他们真正独立的思想和生活，而是称他们为“异名”。这些虚构的人物有时持有不受欢迎或极端的观点。如果你拥有《我将宇宙随身携带》这本书，你会看到其英文作者是Alberto Caeiro（阿尔贝托·卡埃罗），而非中文翻译的费尔南多·佩索阿。Alberto Caeiro也是Pessoa最为出名的一个“异名”。“异名”对佩索阿的创作来说意味着很大的独立性。根据佩索阿的说法，卡埃罗和其他异名者并不是他自己性格的一部分；每个人格都是“完整的自我”。虽然有些异名的人设像是潦草速写出来的人物，但又有些人似乎是血肉之躯，比如本书的作者卡埃罗。并且这些异名者大多数都有完整的传记：出生和死亡日期、性格、意识形态、家庭、朋友、爱情及日常生活的碎片。他们有时也会相互影响：阅读、翻译和分析彼此的作品。佩索阿声称：“他们是有着自己生活方式的人，他们有着我没有的感觉，有着与我不同的观点。虽然他们的作品不是我的，但碰巧也是都我的。”

佩索阿手绘的“异名”里卡多·赖斯（Ricardo Reis）的星盘图

如果诗人是世界上伟大的估价师和装饰者，那么也许卡埃罗根本就不是诗人。因为他承认“做一个诗人不是我的野心，这是我独处的方式。” 他不想质问自然世界，也不想分析自然世界，也不想用不必要的理论混淆自然世界，也不想用诗意的语言颠覆自然。他只想以事物的本来面目来看待事物，并传递看到事物本来面目的感觉。他宣称：“我是第一个意识到大自然存在的诗人。”他声称在他之前的其他诗人皆在歌颂大自然，但总是让大自然服从自己，好像他们是上帝一样。但卡埃罗服从自然。

左图：10岁的佩索阿，1898年于德班，图源WikiCommons

右图：本书封面中的1914年的佩索阿，图源WikiCommons

按照卡埃罗的基本主张，如果事物只是它们自身，那么卡埃罗不应该是他自己吗？作为一个人类，他不应该更容易向思想和意识屈服吗？卡埃罗的主张将感觉凌驾于思考之上，它不是一种完全脱离思考的方式，而是一种绕过意识本质的方式。然而他的诗背叛了他的智慧，他无法摆脱它。

佩索阿明白，感觉本身就是充满矛盾的。卡埃罗的发明使佩索阿能够体现出他自己的内在的矛盾，并在写诗时挖掘出其中所有有趣的冲突。佩索阿在谈到卡埃罗时完美地说明了这一点，“事实上，他从不自相矛盾，当他似乎自相矛盾时，在他诗歌的另一个角落，就会出现适当的相反论点。”

下面是朗读者挑选的《我将宇宙随身携带》诗集中的节选，其中一些诗附有英文版本。当我在读的时候，留给我的不是答案，甚至不是问题，而是一种感觉。

HOW+策展人 Nara

以下音频及文本片段摘自本书章节

《牧羊人》、《恋爱中的牧羊人》

01《牧羊人》

我的心就像一个牧羊人

我从不曾养羊，

可我似乎的确看管过它们。

我的心就像一个牧羊人。

他熟悉风和太阳

和季节手拉手前行

跟随并观看。

I never kept sheep,

But it's as if I'd done so.

My soul is like a shepherd.

It knows wind and sun

Walking hand in hand with the seasons

Observing, and following along.

我是一个牧羊人

我是一个牧羊人。

羊群是我的思想

而我的思想都是感觉

我思考用眼睛和耳朵

用手和脚

用鼻子和嘴巴。

I am a keeper of sheep.

The sheep are my thoughts

And my thoughts are all sensations.

I think with my eyes and my ears

And with my hands and feet

And with my nose and mouth.

一只蝴蝶在我前面飞

在世界上我第一次注意到

蝴蝶没有色彩，也没有运动，

就像花没有香气，也没有色彩。

色彩是蝴蝶的翅膀里拥有的色彩。

运动是在蝴蝶的运动里运动的东西。

香气是花的香气里拥有的香气。

蝴蝶只是蝴蝶。

花只是花。

有时在夏天的傍晚

对我们来说，用清晰和生命来感受就足够了

甚至不要考虑感觉有什么用。

It would be enough for us to feel with clarity and life,

without even noticing what the senses are for…

02《恋爱中的牧羊人》

由于感受到了爱

由于感受到了爱

我对气味产生了兴趣。

我从不曾留意花有气味。

如今，我有时醒来，尚未看到花，就闻到了花香。

Now that I feel love,

I’m interested in fragrances.

It never used to interest me that flowers have smell.

Now I sometimes wake up and smell before I see.

当你看得很清时

我爱，却不被爱，这是我最终遇见的结局，

因为你并非生而被爱，而是碰巧被爱。

以下音频及文本片段摘自本书章节《牧羊人续编》

03《牧羊人续编》

山坡上的牧羊人

山坡上的牧羊人，你和你的羊群离我那么远——

似乎你拥有幸福——是你的还是我的？

看到你我感到安静，它属于你还是属于我？

Hillside shepherd, so far away from me with your sheep,

Is the happiness you seem to have your happiness or mine?

Does the peace I feel when I see you belong to you or to me?

我不太在意

我不太在意。

我不太在意什么呢？我不知道：我不太在意。

我存在于睡与醒之间

凌晨2:30。我醒来又睡去。

在睡眠与睡眠之间，有不同生活的时刻。

我总是准时睡去，准时醒来

我存在于睡与醒之间。

我和正在到来的早晨

渐渐地，田野变得开阔，并呈现出金色。

晨光蜿蜒在凹凸有致的平原上。

我不是我正在观看的一部分：我看见了它，

它在我外面。没有感觉把我和它联系起来。

正是这种感觉把我和正在到来的早晨联系在一起。

轮船开往远方

轮船开往远方，

在你消失之后，

为什么我不像别人那样怀念你？

因为看不见你时，你已不存在。

如果怀念不存在的事物，

怀念的只不过是虚无；

我们不怀念轮船，我们怀念我们自己。

O ship setting out on a distant voyage,

Why don’t I miss you the way other people do

After you’ve vanished from sight?

Because, when I don’t see you, you cease to exist.

And if I feel nostalgia for what doesn’t exist,

the feeling is in relationship to nothing.

It’s not the ship but our own selves that we miss.

越过道路的转弯

越过道路的转弯

可能有一个池塘，可能有一座城堡，

也可能还是路一直延续。

我不知道，甚至也不问。

这里只有转弯之前的道路，而在转弯之前

只有根本没有任何转弯的道路。

Beyond the bend in the road

There may be a well, and there may be a castle,

And there may be just more road.

I don’t know and don’t ask.

Here there’s just the road before the bend, and before the bend

There’s the road without any bend.

最后一颗星在天亮前消失

最后一颗星在天亮前消失，

我用平静的眼睛凝视你颤抖而发白的蔚蓝。

如果有人想写我的传记

我死后，如果有人想写我的传记，

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有两个日期——生日和死日。

其间的所有日子构成了我。

If, after I die, someone should choose to write my biography,

Nothing could be simpler.

There are only two dates—that of my birth and that of my death.

Between one and the other all the days were mine.

书目简介

《我将宇宙随身携带》

作者：[葡] 费尔南多·佩索阿

译者：程一身

出版：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1

作为葡萄牙国宝级诗人、“欧洲现代主义的核心人物”，佩索阿以迷人的“异名书写”筑造了一个富饶神秘的宇宙，他一生创造了众多异名者，各自拥有不同职业、个性，属阿尔贝托·卡埃罗最为重要。阅读卡埃罗是理解佩索阿的重要通道。本书收录卡埃罗创作的所有诗歌，包括《牧羊人》、《恋爱中的牧羊人》、《牧羊人续编》三部分。卡埃罗写诗希望不带任何哲学思想，只要真实地看待万物，强调以感觉把握自然，而反对思想式认识：“我观看，事物存在。我思想，只有我存在。”

关于作者

费尔南多·佩索阿

Fernando Pessoa，1888 - 1935

20世纪最伟大的葡语作家、诗人，葡萄牙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文评家布鲁姆称他与聂鲁达是最能代表20世纪的诗人。1888年生于葡萄牙里斯本，生前做着与文学无关的会计、商业翻译，四十七岁病逝，留下大量作品。死后两万五千多页未整理的手稿，包括诗歌、散文、文学批评、哲学论文、翻译等公开，引起轰动。佩索阿的作品世界由众多的“异名者”组成，构建了一个庞大、完整、神秘的文学宇宙。